11、一次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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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吵了一次架。
起因则是一封来自新大陆的信。
马泰奥神父得到了一片土地的管理权，从此开始四处奔波尽他所能地解救原住民。他还和以前一样试图收集资料、写信给教皇和女王，坚持不懈地试图让更多人改变对待原住民的看法与态度。只是现在工作多了，他便只有耗费更多的休息时间去做这些。
尽管还有不少与他抱有相同观点的教士帮忙，但工作仍旧很重。何况很多人仍不能接受他组织原住民在土地上生产学习、把他们视作与西大陆各国人民拥有相同地位的人而非未开化的野蛮人，指责与不理解从来都未消解，甚至还有些极端份子时不时地前来骚扰攻击。
他们甚至连购买食物、种子、药物和其他的生活必需品都变得格外困难。许多人都听说有一群教士发了疯，向女王讨来一片土地在上面做着实验，要把那些土著变成文明人，还要驳斥指责他们对待那些土著的方式。所以这些人有了敌意，觉得这群教士简直是在发散过度且没用的善心。于是不少的商人都找借口不卖给他们货物——又或者以格外高昂的价格卖给他们。
但好在传教士们的努力还是继续了下去，并且收到了回报。
土地上的不少原住民孩童已经会说写大陆通用语，能够把他们的历史、他们的文化变成文字去向世人讲明真相。教士和原住民们的生产也渐渐能够基本维持日常的生活。
只是马泰奥神父仍然感到苦闷，他知道这些努力还远远不够。
这些原住民的未来仍旧是一片迷茫。
当然，在那封用以表达感激的信中他并未过多提及这些。他只在信中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们目前取得的一些成效，表达了对青年提供的帮助的不尽感激，只一笔带过地提了一下遇到的那些问题以及他的苦闷与迷茫。
“我想，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关于他们的未来、他们种族的命运…这或许只能由他们自己、以及天父决定了。”
“最后，如果可能、并且您愿意的话。我想邀请您来这里看看，这毕竟是您的帮助下才得以达成的成果，我无比希望您能够亲眼来见证他们。”
“一个受过您慷慨帮助的人。”
顾铭很快地看完了这封信。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要前往新大陆。
这并不只是为了去看看马泰奥神父的工作，还是为了去真正地亲眼目睹一遍那些在文明的前进道路上被牺牲抛弃了的生命们。
他需要得到一个结果。
一个帮他做下决定的结果。
女王当然不愿意他前往新大陆。那里离她完全控制的地方实在太远，新大陆又如此地广阔，如果他的共犯想要逃，那便一定能找到机会逃掉——她毫不怀疑这点。
“我不允许，”她看着眼前的异邦人，“我不会允许你从我身边离开。那不过是几乎另一个世界的事，你没必要陪着卡萨斯一起玩这种无聊游戏。”
“你明明知道的，那个蠢货是在做无用功。他改变不了什么的。”
殖民者需要的是土地与奴隶，土地上的原住民的权利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他们只想掠夺财富与资源，原住民不过是与他们争夺这些的阻碍。
君主的做法不重要，教皇的做法也不重要。
任何法律飘荡过了遥远的海洋之后效力也会变得脆弱起来。
何况君王与教皇又有什么理由来拒绝财富与资源从另一片土地流回他们真正治理控制着的领地内呢？
至少，玛丽娅·兰开斯特不会拒绝。
其他也在新大陆建立起了殖民地的君主同样不会拒绝。
“……我知道。”青年仰头注视着王座上的女王，“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他很快又笑了笑，“陛下，您在害怕我逃掉吗？”
“…你是属于我的私有物。”女王回答，“我当然没理由要让自己的财产缺损。”
这有点情绪化了。女王心想，她其实并不只把对方看作私有财物。她和兄长不一样的，她只是绝不能容忍自己喜爱的东西要突然消失。而且，她也的确有些生气——
青年仍旧在笑，琥珀色的眼睛在金色的阳光下晃动着奇异的光。
他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陛下。”
像是认清了什么，然后因此失望和放弃了什么。
玛丽娅·兰开斯特于是立刻站了起来，“…你想要说什么？”
自幼年时得知自己没法再和兄长们一起学习后，她终于又一次情绪有些失控了。
“你在对我失望些什么？”她平静地质问道。
青年神色淡然：“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陛下。”
“你不需要再伪装。”女王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了异邦人，“在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你的本性，从第一眼透过笼子看见你的眼睛时我就知道你是把自己放在和我们所有人同等位置的。对兄长也好，我也好，那些驯服都是假的。”
“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你这样傲慢的人？但你又告诉我说，人民是最伟大的力量。你还要关注那些土著的命运…很快我就明白你其实是把所有不同身份地位的人都放在同等的位置。”她伸手又一次抚摸对方漂亮的眼睛，“因此我常常觉得你其实并不来自远东，而是另一个与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和那位疯子安娜一样。”
“他们称她为【超过时代太多的疯子】。你比她冷静太多，但我知道你也是。”
“顾，你在用你的世界的那些规则来要求我。”
女王用另一只抓住了青年的衣襟，手指用力，“——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来要求我！”
“我是在这个世界成长的人，我接受着来自这个世界的教育，我们现在也是活在这个世界！我不可能、也没理由按照你的世界的规则改变。所以你凭什么要用你的世界的规则来评价我，然后对我失望？！”
“……………”
青年退后了一两步。
低着头，注视了女王良久。
“…因为我永远也没法融入这个世界。”
他这么说。
“…………”
女王怔愣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那么，你去吧。”她说，“我会让人把你看牢的。”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一次争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