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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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霍敛始终直直注视着云栖，眼神深邃宁静一如往昔。
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究竟有多胆怯，胆怯于听到一个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初初看到信时，他咬牙切齿地想他绝不接受。
然而现在，如果云栖真的后悔了……他会怎么样？
接受分手吗？不愿意。
不接受吗？
……不忍心看小七继续难过，他狠不下心强留对方。
他仿佛站在了悬崖边缘，往前往后都是黑不见底的深渊，举步维艰进退维谷。
“是我主动的。”云栖蓦地抬手抓住男人的手腕。
那天晚上，是他借着酒意走上了二楼，是他走进了霍敛没锁的卧室，是他在看见冲冷水冷静的霍敛后，主动问对方要不要帮忙。
即便他们之间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也是他先迈出的第一步。
哪怕重来一次仍是如此。
更何况，他不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这不是错误，这是一个不完美但错过就很难再有的开始，”转身面对面跪坐在男人大腿上，他捧起霍敛的脸，“因为假如没有这件事，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在一起，对吗？”
霍敛习惯了照顾云栖，习惯了生命里始终存在这么个人。
假如没有那天的意外，霍敛永远不会去探究他对云栖的感情究竟从哪一天开始比过去多了点，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此云栖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那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他们两人或许永远不能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继而发现，哦，原来他们之间还存在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更亲密更紧密的可能。
霍敛无法否认这点。
长久而乏味的工作日常占据了他太多心力，如果不是云栖突然以意外方式闯入他千篇一律的世界，他真的从没想过考虑感情上的事情。
他多余的情感好似从父母去世那天起，就一天天的被日益繁重的事务深埋，盖上厚厚的泥土，长出遮天蔽日的树。
直到被一只轻盈跃入林间的鹿唤醒。
确实不该说抱歉。
“我该感谢小七的勇敢。”男人缓声道。
“唔，你不怪我趁人之危占便宜就行。”云栖诚恳地说。
霍敛笑了，想起云栖说自己没喝醉的事。
趁人之危的又何止对方一个。
他对云栖的感情太复杂，除了对爱人的悸动占有，更有年少的保护和责任，以至于在对待云栖时总显得过分克制。
唯恐碰伤了对方。
小七说不想成为他的责任，但他无法完全卸下这份责任，也卸不下这份责任。
凝视着面前叫他爱怜的脸，男人语气平静却透着挫败，说：“小七，我不知道该怎么爱你才好。”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忽而翻涌，云栖眼里滚下两颗泪珠。
霍敛说爱他。
霍敛说不知道该怎么爱他。
他眨掉眼泪摇头：“不要别的，我只要你爱我就好。”
明明白白告诉他，在这段关系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动了感情，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单相思唱独角戏。
“只要哥哥说喜欢我，我就永远不会后悔。”
只要霍敛喜欢他，他才不管具体用什么方式和对方在一起。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替他擦掉眼泪，霍敛将人揽裹入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诗很好。”
怀里真实存在的柔软让人忍不住喟叹，男人偏头亲吻唇边的发丝，声音清晰而隽永：“这也是我的答案。”
他对云栖的感情，扎根于儿时相伴的上千个日夜，汲取着成人后时时牵挂的养分，落下种子，生根发芽，直至根系完全缠满他整颗心脏，密不可分。
不知从何而起，却一往而深。
指尖蜷缩着扣紧男人肩头。
这句回答云栖已经等了太久了，久到隔了三世之远，他仍寻寻觅觅回到霍敛身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他反而什么都不想说，那些曾经叫嚣不甘过的情绪泥牛入海般归于沉寂，只有安然的温热浮上胸膛，抚慰着曾经疮痍的伤疤。
无声收紧手臂趴在男人怀里，霍敛抱着他也没有说话。
空气很安静，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心跳，明明没做什么，两颗心却恍若在此时此刻重合到了一起。
然后扑通，扑通，连心跳也跟着重合起来。
“我抓住你了吗？”寂静中云栖忽然问。
男人吻了下他后颈裸/露的肌肤，低低哑哑回答：“你早就抓住我了。”
云栖便枕着男人的肩很安静地笑起来。
真好啊。
视线尽头是窗帘半掩的窗户，他恍惚看到了隔着时间长河，在记忆另一头被霍敛抱住的自己。
或是在公寓、庄园，或是在床上、沙发上。男人搂着他，将下巴抵在他发顶不说话，只有沉重的情绪从细枝末节泄露出来。
他不再去想当时霍敛是什么想法，又因什么而疲惫。
只要他现在抓住了对方就好。
他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活在当下，淡看过往。
……
“咚咚。”
气氛正静谧，房门忽而被敲响。
门外传来霍蕴询问的声音：“霍敛，你在里面吗？”
云栖猛地抬头。
“唔——”男人闷哼仰头，松手捂着自己被撞的下巴。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栖慌慌张张跟他道歉，从男人身上跳下来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呀，霍大小姐来了！”
“什么霍大小姐，叫大姐。”霍敛轻敲他额头道，没了遮掩的下巴上有一处不甚明显的红痕。
“哦，怎么办呀，大姐来了！”云栖下意识改口说，整个人紧张起来：“要是被发现我也在房间里怎么办？”
霍蕴应该还没从宁管家口中得知他和霍敛的关系吧？
“宁叔不会随意开口的，”似是看透他想法的霍敛说，示意云栖别乱转了，“不想被发现就在房间躲好别出来。”
自己抬步去门口开门。
“霍敛？”门外没听到回应的霍蕴第二次出声。
正疑惑宁管家是不是记错了，霍敛不在房间里，紧接着房门就被从里拉开：“大姐找我？”
“你——”你干嘛呢，这么长时间不开门。
话没问出口，先看见地上乱糟糟扔了一地的彩色包装纸。
其中一张被压在包装纸下的便签露出一角，似乎写着什么哥哥……
没等看清，又被霍敛用脚推到一边。
“有什么好藏的，我还看不得了。”霍蕴没好气道。
话是这么说，却也没再追看，对霍敛道：“宴会结束，客人我和你姐夫都帮你送走了。”
“谢谢。”霍敛道谢。
“自家人说什么谢，”霍蕴摆手，“你之前说有急事处理，处理完了吗？不要紧吧？”
霍敛柔和神色：“嗯，解决好了。”
过程虚惊一场，结局皆大欢喜。
“那就好，”霍蕴不懂商业上的事，也懒得过问，得知解决就不管了，“那我和你姐夫带洋洋先回去了，对了，关于你让洋洋复读的事……”
霍敛：“大姐觉得以欧洋的成绩不复读能考上好大学？”
霍蕴不服：“不是还有艺术专业么。”
她自己就是读的艺术专业，哪里不好了？
好的艺术专业也是有文化成绩要求的。
然而没等霍敛解释出口，霍蕴就急匆匆打断他：“好了好了，这不是在复读了么，他想回庄园来玩你总不能再限制了吧？”
“嗯……”霍敛没立刻否决，沉吟片刻，嘴角噙起不明意义的笑：“先等等，我征求征求他小舅妈的意见。”
躲在屋里偷听的云栖：“？”
谁是小舅妈？！
可恶！
等霍敛送走同样为他的话惊呆的霍蕴进来时，云栖便用斜视的眼神瞪着男人。
霍敛见状挑眉：“这是什么眼神？”
云栖哼哼唧唧：“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眼神。”
霍敛：“哪种人？”
走过来揽住他的腰抵在墙上。
云栖偏着头故意不看对方，对男人方才的言行做出评价：“口花花，不正经。”
男人很轻地笑了声。
不得不说小七对他误解颇多。他哪里是什么正经人，不过是装得像罢了。
正经人会喜欢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会想要把弟弟带上/床？会带上/床了就恨不得叫他永远别下来？
傻乎乎的。
捏捏手下软嫩的脸颊，他含笑想。
两人就站在门后贴着墙说话。
“之前那个问题，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云栖疑惑抬眼：“哪个？”
“以男朋友身份见大姐那个，”霍敛说，“现在愿意了么？”
云栖抿抿唇肯定点头：“嗯。”紧接着就道：“但现在不行，没准备好。”
“哥哥，大姐会不会介意呀？”抱住男人的腰，他扬起头苦恼地问。
霍敛安抚：“大姐其实才是最不会介意的人。”
云栖：“我是说我的身份和性别……”
虽然他自己不在乎，但也清楚他的家世和霍敛天差地别，加上又是同性……
霍敛就提醒他：“大姐向来以艺术界人士自诩，而艺术家的天性，真爱至上。”不然当初也不会刚毕业就和欧洋的父亲陷入爱河。
那时候欧家产业只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公司而已，是这些年在霍家帮扶下发展才越来越顺利。
不过欧家人三观立得住，记恩，一直对大姐很好，当年他父母出事也尽量出人出力，因此这些年他顺手能帮就帮了。
噢~
云栖恍然大悟。
“不担心了？”男人笑问。
“嗯。”矜持地点点头。
在他眉间落下一吻，霍敛松手试图退开，但环过腰间的手纹丝不动。
云栖鼓着脸问他：“你要去干嘛？”
他现在粘人症发作了，不想放手。
霍敛无奈，一只手撑着墙，垂眸说：“收拾一下门口的礼物。”
视线越过男人肩头往后看，一地凌乱的彩纸和礼物盒，云栖忽然想起来：“我那封信呢？在你身上？”
说着就伸手去摸男人的裤袋。
“没在身上，”霍敛按住他摸进裤袋的手，顿了顿，“我收起来了。”
“收起来干什么？收藏吗？”
云栖本来是玩笑般地说出这句话，但见男人并未反驳，一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难以置信。
分手信有什么好收藏的啊！
分又没分成，那信不就成了明晃晃的黑历史吗。
“不止是要收藏，还要裱起来做成相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天天观看、警醒自己。”看见他的反应，男人缓缓如是道。
云栖：“……你逗我的是不是？”
霍敛便笑了。
裱起来不至于，但的确打算留着警醒自己。
“不然交给小七烧掉？”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到一半在男人了然的目光下消声，云栖清咳两声，“咳咳，收起来就收起来吧，不许给别人看哦。”
多羞耻啊！
给他的信，他自然不会给别人看。
拍拍他的脑袋，霍敛：“还不松手？”
“不要，干嘛老叫我松手，”云栖不满，“也别说什么收拾礼物，又不是吃的，那些东西放一晚坏不了。”
霍敛真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脾气问：“那小七想做什么？”
云栖望着他，眼神游移，小声说：“想亲亲。”
男人眼神暗了暗，低头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不等云栖开口表达不满，一只手抬起捏住他的脸颊。
将嘴唇捏得噘起，噘出个小小的O型，静静看了那红润的颜色半晌，霍敛眼神越来越深，沉着呼吸偏头深吻下去。
舔舐唇瓣，舌尖伸进去寻找另一只软软滑滑的舌尖。
过电的快/感顷刻间从两人相接的地方蔓延开来，让云栖头皮战.栗。
霍敛的吻技好像越来越好了，他迷迷糊糊想，环在结实劲腰后的手不自知地揪住手下的衣料，仰头承受，鼻腔溢出哼声。
房间好安静。
没有挂钟，连秒钟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两道急促不稳的呼吸充斥耳膜，娇软与粗重交织，令人浮想联翩。
“……哥哥，”吻的间隙有人含糊出声，“好涩。”
云栖始终很难将如此涩情的情/事风格与温润内敛的霍敛联系到一起，太不可思议了，太……反差了。
但那种西装革履、自持稳重的男人在你面前慢条斯理扯下领带、解开纽扣的反差，会让人着迷上瘾。
“我就是这样的人。”缓缓结束一吻的霍敛捧着他的脸低.喘。
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嗯……”云栖乖乖蹭他的手，察觉到男人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不做吗？”
霍敛沉沉望着他不说话。
云栖主动搂上他的脖颈：“哥哥，想要。”
霍敛唇角轻轻上扬：“小七果然最清楚怎么能让我拒绝不了，是么？”
亲昵抱着他的云栖眉眼弯弯：“为什么要拒绝，哥哥不想要我吗？”
知道他拒绝不了还来引/诱他。
霍敛埋在他颈边叹息：“今天情绪不是很稳定，怕失控弄伤你。”
“哥哥失控也不会弄伤我的。”
云栖很确信这一点。
霍敛就不说话了。
他是如此爱怜地喜欢着怀里的人，当然无法拒绝：“……明天是周末。”
突兀被提起的话题让云栖一头雾水。
随后男人便开口解释了原因：“小七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休息。”
……
话是这么说，但云栖除了过程中无助狼狈了点，从头到尾体验感非常好。
次日他睡到午后才醒，醒来时霍敛不在，床头摆着一对眼熟的小陶人。
嗯，是他送给霍敛的生日礼物之一。
好像是15岁那年？他刚懵懂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和性向后。
门口的礼物和包装纸果不其然也已经被收拾走了，地面又变得干干净净，他溜达着出门，不是很意外地在书房找到了工作的霍敛。
“醒这么早？”霍敛倒是对他恢复能力表现得挺惊讶。
他们昨晚的强度可是以往的两倍！
云栖后知后觉，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娇软无力一点？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那次之后，霍敛很自然地将他们晚间活动的强度提了上来，任云栖事后再怎么装弱都没用。
好吧，事实上他也挺乐在其中就是了。
两人甜甜蜜蜜过到年底，云栖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好以霍敛男朋友身份去见霍敛大姐了。
在一起去欧家拜年时，霍敛坦诚了他们的关系。
结果就如同霍敛告诉他的那样，霍蕴是最惊讶他们两人关系的人，也是最先接受并给与祝福的人。
一直接受不了的反而是欧洋。
云栖有次听欧洋背着私下吐槽他，说他换赛道欺负人，老实说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唉，熊孩子的想法真令人费解。
过完年假开始上班。
因为云栖早上想多睡一会儿，两人工作日期间基本住公寓，市郊那座风景秀丽的山因此也成了他们闲暇时放松散步常去的地方。
某天手牵手爬上山顶，看着香火鼎盛一如往昔的寺庙，云栖忽而回忆起许久之前、没恢复记忆时的事情。
晃晃牵着的手：“对了，当初你许了什么愿？”
霍敛正眺望远方的晴山如黛，闻言随意道：“希望小七心想事成。”
他不信神佛，但不介意跟着小七信一信。
话音刚落怀里就挤进来一个人，收回目光敛下眼睫，一张笑吟吟的脸映入视线。
云栖抬眼笑问他：“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小七愿望达成没有，”霍敛说，勾唇调侃他，“需要你口中的霍总帮忙吗？”
“唔，不用啦。”
“因为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哟~”
嘿嘿。
老天对他终究是善意的，愿意给他重来的机会，让他能将那份未能走到结局的关系画上圆满的句点。
青山潋滟，时光正好。
他与霍敛的感情会向阳而生。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