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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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有时候想，他会那样贪得无厌其实都怪霍敛纵容。
但要他放弃，如何舍得。
强忍下心间涩意，他深深吸口气回答：“不难受了。”
有意略过现在古怪的气氛，他提起个别的话题：“你刚刚跟朋友说我什么了？”
霍敛也配合道：“他说在这有个酿酒的葡萄园，邀请我们去抓蜗牛。”
话落补充：“小七喜欢我们就去，不用在意别的。”
“吃的蜗牛？”云栖惊奇，这回真把刚才的事忘了。
见男人肯定颔首，他感觉哪里怪怪的：“我以为邀请我们是去摘葡萄吃，结果是抓蜗牛？”
霍敛解释：“这里葡萄9~10月成熟，现在还不到采摘的季节。”
不过没有葡萄却有蜗牛。
这里不止红酒有名，葡萄园的伴生物蜗牛做成菜品同样闻名世界。
还很多，放任不管蜗牛会啃食葡萄植株。
“酿酒的葡萄口感略差些，皮厚肉少，小七要是想边摘边吃，我们在国内找个专供食用的葡萄园。”霍敛说。
这会儿国内正好是葡萄成熟的季节。
摘葡萄的事先放一边，云栖没抓过蜗牛，有点想去玩。
霍敛看出他的跃跃欲试，很快给朋友回了个电话，两边都安排好，他们退了酒店甚至能直接去霍敛朋友在葡萄园的住处落脚。
“要不我们中午就吃钓起来的鱼？”退还渔具后云栖提议。
霍敛向他确认：“你确定？我手艺很一般。”
云栖迟疑点头：“确定……吧。”
等实物吃进嘴里云栖就后悔了。
他们租用的是现成的烤架和调料，霍敛烤制时他更是全程围观，换云栖自己手上也就是这样了。
但最后出来的成品味道就是很一言难尽。
不能说难吃，就是单纯的调味料单一导致的不好吃。
皱着脸把食物咽下，云栖感叹：“原来还有你做不好的事情。”
他突然发现霍敛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
身家不菲又怎么样，事业上手腕娴熟又怎么样，面对调料不足的情况，东西该做不好吃还是做不好吃。
男人无奈：“我提前提醒过你了。”
“哎呀，不是在怪你，”心情莫名变好的云栖跳到男人背上哄他，兴冲冲催着对方走，“目标，抓蜗牛！”
霍敛被他欢快的情绪感染，感受着背上的重量，搂紧腰上两条乱蹦的腿忍俊不禁。
两人乘来时的缆车下山，借此机会又欣赏到清晨雾气散尽后，阳光洒在雪面上反射出粼光的辉耀之景。
只凭风景这趟行程就不亏，云栖对下午的抓蜗牛更期待了。
不过在抓蜗牛之前他们还得找个餐厅吃顿正经的午饭。
吃完饭，退了酒店，再开车前往霍敛朋友的葡萄园。
霍敛朋友叫罗益，听名字就知道是华国人，由于从小在外国长大也算半个本地人。
两人目的地就是罗益积极提供的、坐落在葡萄园内部的别墅。
原本是设计来供房子的主人采收季监工视察居住用。
别墅占地极大，因罗益提前和这里的管家打过招呼的原因，云栖和霍敛入住得很顺利。
站在别墅落地窗前往外看，外面满眼苍翠整齐的绿色，非常治愈强迫症。
这时才下午3点多，离天黑还早，云栖迫不及待想去开始抓蜗牛活动。
一问霍敛，霍敛让他先去，说他留下有事交代管家。
云栖：“那你待会儿快来！”自己兴致高昂地出去了。
转身离开男人视野，扬起的嘴角便渐渐放平，收敛起脸上刻意维持的笑容。
他心里生出不安和惶然。
因为云栖惊觉当霍敛说有事待会儿来找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失望。
这是提议没有完全达成属于正常范围的遗憾，还是没有陪伴就缺乏安全感的低落？
他竟无法立刻分明地区别清楚。
恢复记忆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还严重些。
越是这样越不能着急，云栖暗暗用父母教过的话告诉自己，不要畏惧面对。
要直面它、分析它、解决它。
……实在解决不了，再向你觉得有能力解决的人求助。
嗯，不要畏惧求助也是上辈子父母教的。
第一世的父母……
他们去世的时候云栖太小了，正是天真贪玩的年纪，两人来不及教他别的。
霍敛还没来，不用担心被发现异样，云栖坦然将过去的记忆与情感翻出来反复咀嚼。
一边找到工人拿了个装东西的篮子、询问过注意事项就独自朝葡萄园出发了。
葡萄园很大，植株纵列分布种植，有种工整的美感。
开花过后的葡萄藤上结满豆子大小的青涩果子，皆掩映在碧绿的叶片间。
云栖想找的蜗牛就藏在这些叶片、果串和葡萄枝干上。
当地蜗牛数量是真的泛滥，就算这两天没下雨，理论上蜗牛不会很常见，云栖也是随便看看就能发现许多。
小的还不如没成熟的葡萄果实，大的堪比幼儿拳头。
难怪有些葡萄园会选择药物驱散。
霍敛朋友的这座葡萄园，据云栖拿篮子时听工人说的，为避免药物影响葡萄品相，进而影响红酒品质，园里的蜗牛全部是人工驱赶。
所以他要是喜欢吃焗蜗牛，可以尽管不用担心地用抓到的蜗牛去烹饪。
云栖还没想好要不要尝试这看起来没什么、吃起来有点可怕的东西。
要是被人知道或许会觉得奇怪，都没想好要不要吃，那你抓它干什么？
他不吃霍敛可以吃嘛！云栖理所当然想。
想到某个说稍后过来的男人，他转身张望了下别墅方向，正看到别墅外面霍敛与别人交谈的一幕。
那人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花衬衫、大裤衩，配合着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说话的态度亲近随意，一看就是和霍敛同个世界的人。
他应该就是罗益了。
云栖平静地暗道，心底却又掀起波澜。
他和霍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和霍敛在一起后，庄园里所有遇到他的人都在用神情这样告诉他。
宁叔和齐姐甚至出言委婉劝过。
而这一点，从初中春心萌动、意识到自己对霍敛的感情后，他就清楚明白地知道。
他和霍敛哪里都不相配。
霍敛是天之骄子，从小聪慧，短短几年就能掌握霍氏并稳稳把控好发展方向。
他却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不愚笨不聪明，只能考上个普通一本，毕业后找份普通的工作。
论家世，霍敛有钱有势，他寄人篱下。
论处事，霍敛沉稳周到，他生涩稚嫩。
论性格，霍敛温和内敛，他除了安静似乎没有可取之处。
差别大到如同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就和开始一样，他选择结束同样与上述理由无关。
弯腰挑拣出较大的蜗牛扔进篮子，云栖边忙活边突兀地回忆起刚重生时的事。
他当时没恢复记忆，竟把这个世界当成一本虐文小说，心里奇怪地冒出让他远离霍敛、避开剧情的念头后，他还怀疑是不是系统在发布任务。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
虐文是因为他在这段感情里倍感痛苦。
至于为什么潜意识是离开霍敛？
大概是不想重蹈覆辙。
可更深的、名为喜欢的潜意识让他以钱为借口留下。
唔，真只是借口？
好吧，估计一半一半。
他第一世经历是真的，第二世吃尽了社会的苦头也是真的呀！
这时候一个躺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拒绝。
提着篮子，云栖在连绵的碧色间走走停停，另一边，霍敛和罗益的对话里正好也提到他。
“那位帮我抓蜗牛的可爱田螺男孩就是你口中的男朋友？”室外泳池边，罗益望着葡萄园方向八卦问。
他是大学交换期间在国内和霍敛认识的。
性格跟外表一样热情大方，还有点自来熟，不然不可能和当时没心思交友的霍敛成为朋友。
霍敛点头肯定，反问他：“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其他城市？”
罗益：“没错，但一听你说正带男朋友在我的地盘旅游，这不是马上赶过来看新鲜的了么！”
他可太惊讶了，霍敛这工作狂竟然也会有对象。
他认识霍敛那么多年，相当清楚这人只是外表看着好说话，内里实则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等等，是正经谈的吧？”忽然意识到重点。
紧接着被冷淡扫了眼，罗益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歉：“抱歉抱歉，实在是这件事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快跟我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
清楚这人性子的霍敛有些懒怠搭理他，迈步要往葡萄园走，结果被揪住胳膊不放，不得不无语回了句：“从小认识。”
“噢，两小无猜！”罗益立刻道，紧接着想起来什么，转到霍敛面前震惊：“他是你提过那个养在家里的弟弟？”
霍敛说是。
罗益表情更加不可置信了，充满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质疑。
嘴里叨叨叨的：“难怪当初给外甥买礼物都要买双份的呢，老牛吃嫩草、兔子吃窝边草……”
眼见霍敛脸色有转黑的趋势，顿时哈哈大笑嘲笑某人：“你也有今天！”
不过作为朋友，罗益也是真的为他高兴，笑完了就挤眉弄眼调侃：“我猜他一定是个在感情上很纯粹的人？”
见自己一提对方他这朋友神情便温和下来，罗益心里越发感慨，看这样子是真喜欢呐！
“身为东道主，要不今晚我请你们吃饭？”他故意使坏问。
霍敛又瞥他一眼：“好意心领，但最好不要。”
“哈哈哈哈哈，”罗益连连笑着比OK，“行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这就走。”
然后问到云栖的名字，高举双手挥舞大喊：“嘿，云栖！你男朋友不想要我这个电灯泡破坏你们甜蜜的二人世界，只好下次再认识你了！”
认真抓蜗牛，不想听到自己名字起身回望的云栖：“？”
罗益这人倒也是洒脱，一通大喊完真就潇洒开车走了，脱身的霍敛得以来到云栖身边。
见云栖仍云里雾里、满头雾水，笑笑摸他的脑袋：“他是我朋友罗益，跟你打个招呼，不用在意。”
“噢。”云栖应声。
适时抽离出情绪，低头看了眼篮子。
足球大小的篮子被圆溜溜的蜗牛填满大半，一些抓得早的更是爬到边沿试图越狱。
他伸手毫不留情把很快就能成功越狱的蜗牛扒拉回篮子里，抬头说：“数量够多了，我们回去吧。”
霍敛垂眼问他：“小七不高兴吗？”
云栖不解皱眉：“没有呀，我为什么不高兴？”
男人道：“我没能陪你。”
云栖恍然发现这点，对哦。
他好像没有因为霍敛没能陪他不高兴，而是能够享受到一个人做这些事的乐趣。
所以这辈子和第一世还是有区别的，对吧？
“遗憾是有点，不过你马上能陪我做别的，”他拎起篮子示意，“比如替我尝尝蜗牛做出来是什么味道。”
蜗牛提回去让人处理，在此之前，两人手牵手在葡萄园溜达一圈散了会步，临近傍晚才回去吃晚饭。
云栖亲手抓的蜗牛做成的菜品赫然就摆在餐桌上。
蜗牛洗干净煮熟了，配菜有黄油、蒜蓉、芝士、松露等，经过充分烤制，闻着还挺香。
对面霍敛果然先尝了口告诉他：“没有奇怪的味道。”
云栖惊奇看向他：“我还没问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霍敛笑。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云栖倒没太害怕尝试，毕竟蜗牛和螺蛳外表看着差不多，他螺蛳粉都吃过了，尝尝蜗牛算什么。
低头吃一口，味道比预想中要好很多，蜗牛肉脆脆嫩嫩的，调味的配菜恰到好处。
“嗯，很好吃。”他抬头弯起眼睛说。
露天的晚餐，长方形餐桌摆在泳池不远处，天际瑰丽多姿的霞光倒影进清澈的池水里，画面唯美而浪漫。
静谧的景色让心情也跟着平和下来。
于是饭后霍敛表示要回房间处理一些国内传来的、急需批复的文件时，想留在外面看风景的云栖便没跟进去。
他懒懒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感受拂过面颊的微风，欣赏天边逐渐黯淡消散的晚霞，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得很快。
直到“扑通”一声——
一具矫健结实的身体在视线边缘跃进泳池。
暮色低垂，一轮爬上山顶的弯月取代了将要散尽的霞光，云栖便很自然地将欣赏风景的目光投注到泳池里锻炼的男人身上。
霍敛身材是真的好，宽肩窄腰，四肢修长，高大的骨架上覆盖着薄而紧实的肌肉，不是很夸张那种，薄薄一层，反而透出清冷的性感。
户外灯因暗下来的天色打开，明晃晃的白炽灯光照进泳池里，被涌动的池水搅成晃动的光斑。
一段与之相关的回忆浮现在脑海。
云栖恍然记起，在他6岁还是7岁那年，他调皮地自己躲开大人溜到庄园的泳池里玩，结果溺水，最后还是放学回来的霍敛发现他将他救了起来。
那个时候霍敛也不过13、14岁，力气大不到哪去，救人这个行为对他而言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被救起来的他当时吓坏了，死抱着霍敛哭个不停，而霍敛明明力竭，却还是没松手地耐着性子哄他。
霍敛一直是个内心很温柔的人。
哪怕他在那段关系里痛苦挣扎多过快乐，他也无法说是因为霍敛不好。
霍敛很好。
就是因为太好，他才那样想将他抓进手里。
他们没有红过脸，没有吵过架，霍敛像一座巍峨的山替他挡去所有风雨，又有着如同大海般广阔的温和包容。
哪怕是在他偶尔惊觉自己想法过激、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从而导致对霍敛忽冷忽热时，对方也从没指责过他一句。
云栖当然也反省过自己，为什么将他们的关系推至如此境地。
事实客观而残酷。
因为他的世界只剩下霍敛。
想要握紧却不能握紧，这就是他的挣扎之处。
“哗啦——”
水花落在水面。
躺椅前的岸边，又游完一个来回的霍敛从泳池里冒出光/裸的上半身。
听见动静的云栖支起身体：“你锻炼完啦？”调整姿势盘腿抓着脚腕坐着。
“嗯，”男人抬手将湿发后捋，露出锋锐俊挺的眉眼看他，“要不要下来？”
云栖看看泳池的水又看看自己干燥的衣服，摇头：“不了。”
霍敛没勉强他，说：“我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撑着瓷砖利落跃上岸。
他进屋要经过云栖，上/身赤裸，下面穿了件紧身泳裤，衬得腰劲臀窄。
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冷白的皮肤滚落，腹肌上，两条青色血管沿人鱼线蜿蜒伸出，遇冷后愈发凸显出来。
他身上这些血管的位置总是生得恰到好处。
无论是长在手背、腰腹亦或是胸肌上，都充满了无言的荷尔蒙诱惑。
云栖目光不自觉被吸引。
这时走到身侧的人忽然顿足，他疑惑仰头，被恰好俯身的男人在唇上落下一吻。
“……”
很轻很快的一吻，如同蜻蜓点水。
男人亲过就迈步进屋去了，似乎只是单纯想亲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味。
被亲的云栖脑子懵了懵，抓脚腕的一只手松开转而撑着下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他抿抿唇盯向泳池摇晃的水面。
事实上后来他有醒悟到他和霍敛开始的时间不对。
太早了。
过早失去双亲、没有真正的长辈所带来的缺憾，在他成长生涯中烙印下巨大深刻的伤口，难以弥合。
再等几年，等他毕业进入社会，等他阅历再丰富些、心智再成熟些，伤口或许能够愈合结疤。
他或许就能坦然自若和霍敛相处，不再惶恐于患得患失。
然而。
轻轻叹口气。
假如他那时有后来分析这些的成熟，最初就不会趁霍敛中/药与对方发生关系。
星月皎洁，夜色很轻。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将水面上被灯光拉长的浅淡身影随之揉碎。
云栖倏然回过神，后面的影子……是霍敛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在那看了多久？
风过无痕，水面恢复平静。
霍敛身影没动。
云栖也没有出声，支着下巴静静凝望倒影的方向。
在那段失败的关系里，他有如于沙漠中迷途的旅人遇见绿洲，试图从霍敛身上获得童年缺失的所有情感。
却又惧怕因此将人越推越远，以至陷入反复的自我折磨。
他的痛苦从来都来源于自己。
他认真反省剖析，视线长久没有挪动，霍敛察觉自己大概被发现了，缓了缓迈开脚步走来。
走到躺椅边，搂过撑着下巴发呆的云栖，自己躺到躺椅上。
下颌抵着云栖发顶，他望着深沉的夜幕轻声问：“小七在想什么？”
云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对面趴在男人怀里，抬起头笑盈盈说：“在想你呀。”
弯起的眼眸里盛满月色和星光，神情明澈动人。
安静凝视他的霍敛也勾起嘴角，情到浓时总想摸摸他的脸蛋、头发，如同爱怜一株娇嫩的花。
“想我什么呢？”
“在想……”故意拉长声音卖了会关子。
男人始终耐心注视着他，潇肃清举，黑眸如夜色静谧。
霍敛那么敏锐的一个人，一定发现了他今天情绪不对劲。
却只是配合他避重就轻。
恍惚要被这份包容溺毙，云栖不说话地将头靠在他胸口。
温热的胸膛下传来沉稳的心跳，他一只手挪动到男人心脏位置上方。
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心跳声存在感如此鲜明，就像霍敛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那样。
“霍敛。”
“怎么？”
这回倒是不纠正他叫哥哥了，云栖走神想，再开口又换了称呼：
“哥哥……”
“嗯？”
他闭上眼睛。
“你真好。”
我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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