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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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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游持续了七天,两人漫游过三个国家,总计十来个景点。
行程全途轻松愉快,在这场放松的旅程中,云栖彻底适应了脑子里多出一世的记忆,也适应了自己就是“云栖”这一身份。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对霍敛的感情和态度,远比记忆中要坦然许多。
唔……难道是因为第二世社畜经历的毒打,让他见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一直到回庄园云栖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行李拜托你了哦,我回副楼一趟。”车子刚在主楼门口停稳云栖就这么对霍敛道。
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冲等在路边的宁管家点点头。
霍敛略感意外,松开方向盘偏头探出车窗:“小七——”
下车的人已然迈开脚步朝着副楼方向小跑去,只留给他个挥舞右手的背影。
霍敛神情无奈,他是想说着急的话就开车载小七过去,下午没别的事,不用急。
推门下车,开口和迎上来的宁管家打招呼:“宁叔,麻烦叫人把我跟小七的行李搬回卧室。”
“好的先生。”宁管家应是,很快叫来两个力气大的佣人。
今天是周末,霍敛不用去公司上班,但等着他处理的文件从来不会少。
他抬脚朝建筑内走,途经宁管家时想起什么:“小七给你买了礼物。”
宁管家讶异抬头。
男人沉吟片刻,又摇摇头,唇边泄露出些许笑意:“等他回来自己给你们发吧。”
“刘叔、齐姐,好久不见!”
另一边,云栖和路上遇见的熟人打招呼:“我给大家买了点小礼物,待会儿记得去主楼拿。”
刘叔、齐姐二人既惊讶又惊喜,万万没想到云栖现在还愿意跟他们亲近,连连笑着回应,顺便问他旅游玩的怎么样。
云栖笑眯眯回:“挺好的,玩了很多地方,我还拍了照片呢!晚点我发到朋友圈,要给我点赞啊!”
跑进副楼又遇到周医生,他同样主动出声问候,被端详片刻抓着把脉后得到一个委婉的建议:“叫霍敛别太过分了。”
咳。
有没有可能,这事是我自找的。
强装镇定回到房间,云栖羞窘归羞窘,心情却是不错。
其实只要别强求太多,心里就不会有落差。
就好比他叫宁叔的宁管家。
过去他将宁叔当做最亲近的长辈,以至于后来跟霍敛在一起后,对方的不赞同才让他愈发觉得孤立无援,愈发想要将霍敛抓紧。
然而换个角度想想,在宁管家眼里,管家是工作,偏心欧洋是本分,照看他是情分。
两者之间对方选择工作和本分多正常啊。
拥有过真正爱护他、教导他的父母,云栖已经不再奢望从这些人身上汲取亲情,自然看开了。
但一码归一码,宁管家的不赞同依然属于多管闲事。
收拢心神回到当下,被搬过两回的房间变得空旷许多,云栖熟门熟路穿过客厅走到卧室,蹲到床边从床底拉出两只箱子。
非常普通的纸箱子,一只装着他已逝父母的遗物,一只承载着他年少时的悸动。
云栖先翻开遗物一一看过,将父母快要模糊的面容重新印入脑海,再原模原样放回去收好,打开另一只纸箱。
里面有两个带锁的铁盒。
算是礼物盒。
霍敛送给他的,和他准备送给霍敛的,都是放进去就再没动过。
父母去世后,每年过生日霍敛都会送礼物给他,从开始的模型、钢笔,到后来他稍大些,礼物就换成了手表胸针之类的。
他欢喜又小心翼翼地将礼物藏起来,像藏起落入怀里的星星。
云栖从没怀疑过霍敛不在乎他。
却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分不清霍敛跟他在一起是出于喜欢还是责任。
……
离开副楼,云栖手腕上多出一只表。
纯黑色的表盘,内里指针、数字及装饰是银色系,造型与霍敛平时戴得最多的那只表很像,属于同一个系列。
溜达进男人办公的书房,霍敛抬眼便发现了他身上的变化,目光落到他左手:“我送你的?”
“你记得?”云栖惊讶。
霍敛笑:“我挑的,我当然记得。”
放下鼠标示意人走到近前,将云栖抱到腿上,男人握起他左手仔细看了看。
掌心的手腕纤细,一掌可握。云栖皮肤白,被黑色金属质地的表带衬着,有种冷与热、硬与柔的反差感。
“很衬你。”他看完评价道。
“是你送我的18岁生日礼物。”云栖仰头看他说。
男人动动眼睫:“小七记得?”
云栖得意:“送我的,我当然记得。”用对方的话回他。
说完低头继续欣赏自己的礼物。
金主爸爸,嗯,现在叫这个称呼一半属于情趣。
不怪他误认为这个世界是虐文小说时,对霍敛的认知里有有钱大方这一项,因为霍敛对他是真大方。
因背对着霍敛,他没发现男人在“生日礼物”几个字落下后表情逐渐变得沉凝。
小七……自从父母去世,就不再送他生日礼物了。
霍敛有时也会疑惑,小七为什么会愿意跟他在一起?
“工作还有很多吗?”
清润的声音将他唤醒,霍敛回神估算了下:“差不多半个小时。”
“我下午想去给父母扫墓,要一起去吗?”云栖抬头问。
霍敛:“好。”
今天是6月30号,不是两人父母的忌日。
但也没谁规定只有忌日才能扫墓。
找回第一世记忆的云栖觉得有必要去墓前看看,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看不到了,这个世界的他怎么也要第一时间走一趟。
事情说定,不想打扰霍敛工作。
他起身在男人唇上亲了口,然后飞快跑出书房再扒着门框探头进来,狡黠道:
“我去给大家分礼物了,哥哥要努力挣钱养我哦。”
霍敛失笑扶额。
……
这边云栖回卧室拿上伴手礼,下楼找到宁管家。
他买的东西属于旅游当地特产,工艺品居多,其次是包包、化妆品,前者送男性,后者送女性,是绝对不会出错的类型。
这会儿庄园的人各自在不同地方,他就把礼物收拾出来交给管家,让对方代为转交。
“袋子上贴了便签,宁叔按便签上的名字发就行。”
说着把属于宁管家的那份拎出来当面递给他:“我记得您喜欢收集木雕,刚好看到一个很有特色的木雕啤酒杯,就顺便买了。”
宁管家顿了顿接过礼物:“谢谢。”
看向云栖的眼神非常复杂。
云栖适应良好。
自从那天和宁管家几乎算是摊牌的对话后,对方有这样的反应他一点不奇怪。
他也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因为那确实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接受对方二选一之间选择工作,但不接受对方选择工作后还说是为他好。
“不客气,这些年多谢您照看我。”云栖从容表达着感谢,语气豁达真诚。
他早就该看清的。
从每一次年节放假他留在庄园,而宁叔会充满期待地告别他回到自己的小家庭起,就该看清对方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过客不会为他停留。
好在他现在释怀了。
然而与云栖想象不同的是,宁管家却并不是在回忆与他的僵持,而是半个月前被雇主叫去书房的谈话。
在6月15号,霍敛回国的当天。
那天,回到庄园的霍敛让云栖搬到主卧来。
云栖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无所知,答应后很快回了副楼收拾东西,霍敛却在之后叫上管家去楼上书房认真询问了过去的事情。
请宁管家在沙发落座,他直接开口:“欧洋在电话里告状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人身上衣服都没换,黑色西装外套经过好几个小时的航程皱出些许不明显的褶痕,英俊的五官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色。
他不是暴怒,亦没有厉声质问,长身玉立,身形挺拔,只一双黑眸平静的过分。
“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在问欧洋。”
他想问的是,欧洋从什么时候开始针对的云栖。
管家也没坐,站在霍敛对面,像是思考了许久回答:“我第一次发现,是在云栖上初中的时候。”
最初也不过分,就是好奇云栖一个没家长的小孩为什么可以住在舅舅家。
等后来小少爷长大些或许是到了叛逆期,言行这才逐渐出格起来。
几句话解释完后,书房一时间落针可闻。
霍敛站着沉默了很久。
事故已经发生10年了。
10年前,刚结束少年生涯的他处理完自己父母以及云栖父母的丧事,做主将没有可靠长辈收养的云栖留在了霍家。
但是他没有养小孩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亲自照顾云栖。
只能把云栖交给管家和齐姐照看,忙碌之余再向两人询问情况。
“……是我没有照顾好他。”男人再开口时嗓音喑哑。
宁管家劝慰道:“先生这些年工作一直很忙——”
作为看着霍敛长大的人,宁管家很清楚这位外人眼中年轻有为的霍氏掌权人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霍氏是霍家上两辈留下的心血,霍敛不能不管,于是他几乎是刚从失去双亲的悲痛中喘过气就一头扎进学业里。
大概聪明人学什么都快,霍敛用两年时间完成了商务管理专业的课程大学毕业。
毕业后进入公司,紧接着要一部分欺负他年轻便阳奉阴违的管理层手里夺权,接着要清洗霍氏内部这些年的积弊,要把控霍氏未来的发展方向……
等着霍敛处理的事情太多,他忙到连续加班好几天都是常态。
“这些可以是理由,却不能作为我失责的借口。”霍敛摇头打断管家的话。
“宁叔,在你第一次发现欧洋用过激的态度面对云栖时,你做了什么?”
管家没说话。
霍敛便懂了:“你什么都没做。”
男人抬手松松领口,原地踱了两步,看到一旁的书桌,走到书桌后坐下,抬眼看房间中央的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既不处理,也不在他问起云栖的生活状况时告诉他?
很难想象,小七从初中就开始在面对这种一次次被揭开伤疤的责问。
难怪明明小七最初还很黏他缠他,小时候也一直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却在此后越来越安静、越来越逃避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小七初三的某一天,他难得提前下班回来,在花坛旁被走路出神的小七一头撞进怀里。
小七抬头发现是他,很明显地慌张起来,然后结结巴巴喊了他一声“先生”。
先生。
在此之前,小七一直叫他哥哥。
那个时候,他失落于小七对他的态度不再如过去亲近。
可笑他当时竟只是失落于小七对他不再亲近,而没想过探寻原因。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更不明白小七为什么愿意跟他这个失职的哥哥在一起。
“我、”宁管家被问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整理好思路:“很抱歉先生,是我忽略了云栖的心理健康。”
霍敛牵了下嘴角,是没什么情绪的笑。
说来不可思议,少年期的霍敛其实是不怎么爱笑的一个人,是少年意气,锋芒毕露。
进入公司、步入社会后,他才学着将自己棱角磨平,打磨得如现在这般温润没有攻击性。
“宁叔,你是一位很专业的管家。”
他淡笑着对宁管家道:“抛开对错不谈,你选择维护与我有血缘关系的欧洋,我的亲外甥,的确是完全站在了我的角度。”
专业管家就该站在雇主角度做事,这无疑是正确的。
“但是既然是以我这个雇主的喜欢为准,那你是不是忘记了,论熟悉,云栖5岁来到庄园,比就小他两三岁的欧洋不差什么。”
“论相处,云栖常住庄园,欧洋偶尔才被大姐带过来,算相处时间我和云栖要多得多。”
“论亲近,我的成长期算是和云栖朝夕相处,我抱他在膝头写过作业,任他在课本上画过涂鸦,云栖调皮的时候晚上甚至溜到我床上睡过觉。”
男人语调低沉平静,说完后俊美的脸上露出不解:“你为什么会认为云栖对我来说不重要?”
既然以他的喜好为准,为什么注意不到这些?
就算血缘真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宁管家可以忽略以上他提到的那些,宁管家在处理欧洋这件事上也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
一位被高薪聘请的优秀管家,在面对雇主唯一一个小辈时有责任帮忙引导他形成正确的三观。
“宁叔,”霍敛缓和了语气,“我叫您一声宁叔,是把你看做长辈。”
于公,你应该纠正欧洋的行为,于私,您哪怕自己不方便处理,也该把情况告诉我。
宁管家被说的低下了头,苍老的声音略带沙哑:“我很惭愧,先生。”霍敛语气越平静,他越觉得羞愧。
宁管家在霍家待了很多年了,从霍敛爷爷发家后雇佣他起,到现在已经近三十年时间。
今年也五十多岁,鬓角染上白色,早不复原来的年轻。
看着他即使垂头仍□□脊背不肯示弱的身影,霍敛剩下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霍敛不是无缘无故责问对方,于公于私他都有理由质问。
然而口称云栖对他不是不重要、结果却最失职的自己,不应该有这个底气。
男人倏地沉默下来。
……
下午,云栖霍敛开车前往市郊墓园。
车窗外天空积着厚厚的乌云。
云随风走,路边行道树被风吹得倒伏,本地晴朗炎热了好些日子的天气,在今天终于又开始酝酿一场大雨。
抵达目的地,云栖霍敛各抱了一束花下车,一束是云栖妈妈喜欢的向日葵,一束是霍敛妈妈喜欢的百合。
当年丧事是霍敛做主处理的,他让人将他和云栖父母的墓地买在相邻位置,此时两人便一同抱着花爬上阶梯。
四野安静肃穆,两人于一片静默中抵达墓碑前。
墓碑上失去色调的黑白照片庄严沉寂,将上面年轻夫妻肩并肩露出笑容的画面定格在最灿烂的年纪。
看着照片上的父母,云栖在心中默念:爸爸妈妈,我又来你们面前做决定了。
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我上次来做决定应该是上上辈子?
奇怪的说辞让云栖沉重的心情忽而轻松了下,记忆回到许久之前。
那天也是个很安静的日子,是他和霍敛在一起一年多的某一天,他一个人来到这里,告诉父母,他决定要离开霍敛了。
在此之前不久,他刚从管家口中听到霍家也许可以和其他家族联姻的消息。
但云栖想离开却不是因为这个,他也确信还没和他分手的霍敛不可能去考虑这些。
那他为什么要走呢?
云栖抬头望了望压抑的灰色天空。
大概是发觉原来他溺水浮木般抓住霍敛的行为真的给对方带去了困扰。
他们始终没有争吵过,可后来那段时间他们也几乎不再发生关系,相处时霍敛总是抱着他不说话,也不让自己看他。
深沉厚重的情绪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压得云栖胸口喘不过气。
那个时候云栖就觉得,他和霍敛好近好近,近到他就在霍敛怀里。
可是又好远好远,远到即使他在霍敛怀里也抓不住他。
如今重来一世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目前为止他们状态挺好。
云栖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假如……
假如他和霍敛真的再次走到原来的境地,他就放霍敛自由。
某位亲爱的霍先生,喜欢和躺平之间我可是选择了你,不用负担我这个责任,你会不会轻松一点?
无论如何。
想必这一次我一定能比过去坦然果断许多。
心中做了决定,云栖收回目光弯腰将向日葵放在父母墓碑前,随后直起身转头朝旁边看去。
旁边霍敛正安静站在放了百合的墓前,眉眼平和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他直接开口问。
男人闻言偏过视线看他,神情带上温度:“告诉爸妈我和小七在一起了,让他们不用操心我的婚事。”
未曾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的云栖顿时有些羞窘,大跨步过去使劲摇晃男人胳膊:“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
“需要做什么准备?”霍敛好笑:“小七有什么是爸妈他们不知道的?”
好吧,说的也是。
毕竟叔叔阿姨可是连他光屁股照片都看过的人。
想到这里他脑子一热,脱口问:“你看过我光屁股的照片没?”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连忙补充:“我是指小时候的照片!”
可惜他补充也没什么用,对面看着他的男人唇边笑意逐渐意味深长,缓慢表示:“小时候和长大后都看过。”
“长大后的是现场,这种算吗?”
他说完就该立刻冲上去捂嘴的!
云栖后悔不迭,鼓着脸斜睨某人:“居然在叔叔阿姨和我爸妈面前说这些,你崩人设了知道不。”
“嗯,有道理。”被提醒的霍敛点头道。
跟两人父母道别一声,他牵着云栖往回走,到山下后又慢条斯理提问:“那我现在在小七心里是个什么人设?”
云栖睨他一眼,嘴角翘起来:“黄黄的颜色~”
被这么调侃的霍敛也不生气,挑了挑硬挺的剑眉:“小七都这么说了,看来我这人设不崩不行。”
“唔?”云栖疑惑且好奇地看他。
随即被男人握着手腕压到车门上。
靠近鼻尖相抵,霍敛轻声说:“别怕,没有人过来。”
云栖脸一热,视线飘忽:“我才不怕。”
男人就笑,偏头吻上他的唇,并不急着深入,只在外围黏腻暧昧地舔舐柔软的唇线。
过分色/情的接吻方式让云栖迅速进入状态,呼吸急促起来。
但更让他难为情的是男人过程中垂下眼睫、紧盯他不放的漆黑双眸,幽静却又带着侵略性,像是要将他一寸寸拆吃入腹。
胸腔心跳快得似乎要蹦出来。
“小七……”眼前之人声线低低的,很性感,缓缓停下动作退开些许,然后凝视着催促他:“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