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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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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在网上看到的,有网友说作为承受方,第一次和有经验的男人发生关系往往是更愉快的体验。
换句话说,假如第一次和没经验的生手发生关系,感受通常不怎么令人愉快。
在云栖之前,霍敛毫无疑问是新手。
但哪怕是第一次的时候,云栖也从没觉得和霍敛发生关系有哪里不舒服。
认真算来今晚是他们第二次有了真实的深入互动。
云栖稀里糊涂躺在床上,浑身发软,感觉脑子里不断有烟花在炸开。心神飘忽之际,忽然想起这个不知在哪个网站看到的问答。
作为亲密接触的另一半,云栖很清楚生手该有的特点霍敛都有,比如他们刚接吻时霍敛的生疏,比如床上某些时候霍敛的不熟练。
虽然前者已经好多了,如今霍敛能轻易用一个吻放倒他。
后者也在飞快进步当中,只要霍敛不莫名其妙“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技能估计很快就能臻至化境。
于是云栖开始思考,他为什么没有不舒服?
反复回忆两次仅有的经历,终于注意到一个细节。霍敛在他身上好像总是过分细致?
说细致都是委婉的,夸张点应该叫服侍周到。
无论是吻还是别的什么,霍敛在床上完全以他的喜好反应为主。
而做这种事时,当另一个人放下自己用心取悦你,以你的快乐而快乐,想必也很难有不舒服的体验吧?
某些细节他稍一回忆都觉得难为情。
不,什么取悦他,霍敛就是自己爱涩/情破耻度这一口!
云栖脑子里魂飞天外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软绵绵的身体则被男人捞去浴室。表面看就像是被折腾狠了回不过神。
虽然从某个角度而言,这说法也不算错。
等失神之际在心中讨伐完某人恶劣的情/事风格,稍稍有些清醒了,身体已经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清爽。
“困了?”抱着他的慵懒男声问,俯身动作很轻地将他藏进被窝。
被套被温度正好的空调吹得凉丝丝,裹在身上缠绵地勾人睡意。
事后的疲乏随之涌上大脑,云栖卷着被子含混地嗯了声,晕乎乎打个呵欠,感觉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额头落下一只手:“睡吧,早上时间到了我叫你。”
放轻的温柔声线传入耳朵驱散脑中杂念,感觉到身侧床铺下陷,云栖翻个滚挤入熟悉的怀抱,放任自己沉入梦中。
不多时,公寓卧室最后一盏氛围灯也灭了。
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梦境中有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金灿的阳光,油绿的草地……云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恍惚变成了软乎白云中的一朵,随风漫游在无边无际的梦境世界,不必在意飘向何方,也没有世俗事物烦扰。
风有多自由,他就有多自由。
忽地天空破开一只黑黢黢的大洞,水流狂涌而入,落到地上迸溅起水花,拍打出易碎的泡沫。
每一颗泡沫里都承载着不同的画面碎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是他曾经经历又忘却的,第一世的记忆。
厚重复杂的情感随着涌入的记忆浮上心间,连同那些仿佛连绵不绝的水流一起兜头袭来,将他吞噬淹没。
……
早上8点,云栖准时被耳边不厌其烦的声音唤醒。
“该起床了小七。”
脸上不停有扰人清梦的手揉捏捣乱,尚未睡醒的云栖烦得将头一扭避开,眼都不愿睁。
“我们10点多的飞机,再不起来不及了。”霍敛俯身单手撑在床边道,眼看着另一只手被人压在脸下睡得正香,顿时好笑不已。
这都能睡着。
“再眯一会儿……”
声音黏黏软软含糊不清,掌心被说话吐息熏的湿热。
霍敛噙着笑意摇头,怎么办呢,他又舍不得狠下心彻底把人喊起来。
只好任劳任怨去卫生间打水拧帕子到床边来给人清洗,再将赖床的某人捞起来穿衣服……
被这么翻来覆去的来回摆弄,云栖不醒也醒了。
还是不愿意睁眼,半坐在床上顺势将身前给他穿衣服的人搂腰抱住,撒娇说:“霍敛,困。”
“叫哥哥。”霍敛替他理着被裹乱的头发。
云栖稍顿了顿,眼睛睁开,对面是一架隔断用的装饰柜,上面黄铜材质的熏炉摆件溢散出清淡的幽香。
手下动作收紧,他很轻的喊了一声:“……哥哥。”
恍如隔世。
行李早已收拾好,两人只需打理好卫生就能出发。
云栖自己没发觉,霍敛却是注意到他从早上醒来起就表现得比平时粘人。
不止出门要牵,路上他开车手没空闲,也要伸一只手来搁在他腿上。
霍敛心下担心,到机场后便先没下车,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摸他的额头颈侧感受体温。
“我没有不舒服。”察觉到男人的意图,云栖解释道。
“真的没有?”体温正常,霍敛收回手向他确认。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昨晚做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
云栖却有些不敢看这张脸,敛下眼睫:“可能是还没睡醒。”
男人让他登机后可以继续睡,他笑笑应了。
排队、检票、登机。
霍敛不缺钱,和云栖第一次出游更没想过在花销方面吝啬,定的是头等舱。
头等舱优点就是空间更大,私密性好,两人座位并排,将中间的隔断降下便可连成一片更宽敞的空间。
再将座椅放平,两张座椅于是就成了一张双人床。
裹着小毯子,云栖背朝霍敛躺在这张双人床上,飞机飞上云霄,舷窗外是一成不变的空景。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
鼻尖隐约能嗅到身后传来的男人身上独有的清淡香水味。
云栖睡不着。
梦境中曾丢失的记忆碎片不断浮现出来。
此时他心中恍然大悟在想,哦,原来从没有什么小说剧情,也没有什么主角攻和原主,原来,他就是云栖。
是10岁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喜欢上收留他的大哥哥的云栖。
他有点茫然。
不明白怎么别人顶多活一辈子,死了就死了,他这都轮到第三世了,而且第三世还是重生回的第一世。
也有点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因为前面两世他都是因为工作猝死的。
所以果然这辈子还是应该赖在霍敛身边混吃等死吧?!
提起霍敛,脑海中活跃的思绪霎时变得沉寂。
将小毯子裹紧一些,云栖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世他和霍敛那段关系的结果实在算不上好,当然了,不是什么霍家要联姻这种听起来就很荒谬的理由。
是他觉得走不下去了。
相隔两世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却仿佛烙刻进骨髓般,再翻阅时心口仍会泛起细密的疼痛。
两辈子,他和霍敛的纠缠都从那夜的酒/后/乱/性开始。
不同的是第一世他更敏感、更倔强,也没尝过社会的毒打,一听霍敛要送房子给他,就像刺猬一样炸开了浑身的刺,羞怒地拒绝了男人的提议。
那个时候他把霍敛的提议联想理解为包养。
唉。
心中又叹了口气,云栖也是服了自己,怎么再来一次他还是这么误会的?
霍敛自然不是为了包养,可惜最初的他不懂。
那次谈话,他单方面和霍敛不欢而散。
之后自然也没有了搬到公寓这些事,没有和欧洋正面闹翻,他有意躲着,是以还是和霍敛接触不多。
直到毕业典礼。
云栖上台领奖的时候,如同被指引般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霍敛。
对方静静站在台下看他,看不清神情,身形高大而沉默。
那是自谈崩后两人第一次有了对话。
霍敛问他忙不忙。
云栖不太记得答话时想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说晚上有个聚餐。
然后霍敛问:“你学校的行李都搬走了,晚上有没有住的地方?”
云栖回答可以住酒店。
男人抿唇沉默了片刻,没对此说什么,只表示晚上会来接他。
而他没有拒绝。
他只是在对方离开的时候问了句:“假如我刚才没有发现你,你会告诉我来看了毕业典礼吗?”
男人的回答是不会。
霍敛说晚上来接他,云栖整个聚餐期间都在暗暗期待。
随后发生了什么很明显,没有电话缓冲,走进来的霍敛直接撞上卓宇跟他表白的现场。
第一世的云栖同样拒绝了卓宇。
可惜的是,回到公寓后霍敛没有问起过这件事,他也没有解释。
有种莫名紧绷的气氛笼罩下来,他和霍敛什么都不说,却又心照不宣默认了第二次发生关系。
过后霍敛让他工作搬到公寓来住。
事实上云栖私下已经差不多找好了房,却仍旧选择同意。
他收到了霍敛送的毕业礼物,一辆车。
他笑着说谢谢,不再追究礼物含义的真假,不再纠结他和霍敛这样算什么,他喜欢霍敛,想和霍敛在一起。
哪怕这样不清不楚。
所以,重生而来的他面对霍敛时每一次不受控的心跳,每一次不由自主的粘人,每一次不自知的占有欲,都名为喜欢。
不是所谓的这个世界他最熟悉霍敛。
他的身体比记忆更早的记起了这份悸动。
怎么办呢。
云栖又一次问自己。
似乎重来一次他还是走上了原来的老路,他还是情不自禁被这个男人吸引。
但是第一世他和霍敛的结局却实在算不上好。
霍敛想给他翱翔的自由,但那时的他却更想要被坚定抓紧。
如同两条不平行的线,交点过后,每一步前进都是背离。
最终云栖选择放过自己,也放过霍敛。
小毯子盖过头顶,云栖躲进昏暗中陷入自我思考,不大的空间很快被呼吸蒸烫升温,连带着胸腔变得窒闷。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绕来探进毯子缝隙,轻轻扒拉出个可供呼吸的小口。
光线于是也从这个小小的开口漏进来。
做完这些,那只手又安静退出去搁在外面,修长骨感的手指随意蜷缩着,如同静默守候的骑士。
云栖眼睫翕动,裹紧毯子的一只手放松力气挪开,沿着漏进的光线伸出指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小心勾住对方。
手的主人好像很惊讶,但很快反过来将他拢进掌心。
嘴角悄悄弯起来。
云栖眨眨酸涩的眼睛,将诸多复杂思绪抛至一边,裹着毯子翻个身,蛄蛹到靠坐着看书的男人身上。
一条腿跨过男人腰腹,手一伸用毯子同时盖过男人头顶。
视野突然变暗,霍敛放下书帮坐在身上的人稳住身体,抬眼对上望着他的昏暗人影:“小七没睡觉?”
“嗯哼,”随意哼唧两声算是回答,云栖双手撑在男人头颅两侧,是一个动作艰难的壁咚,“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霍敛配合问。
云栖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不是一杯倒哦。”
一杯顶多让他微醺,绝不至于失去意识。
所以无论第一世还是这辈子,他所作所为都算不上酒/后/乱/性。
霍敛眸光微动,倏地笑了:“是么。”对他而言,这何尝不是意外之喜。
只是工作让霍敛习惯了隐藏情绪,让人很难从他脸上看出情绪变化来。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有暧昧滋生。
“小七困不困?”他问云栖。
云栖正观察他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被突地一问:“不困了。”
没领会也没关系,反正他自己清楚。
随即就被腰间的手往前一勾。
唇瓣与唇瓣摩挲,男人轻吻着他,手从衣摆探进去帮他按摩酸软的腰部。
“既然不困,那小七先陪陪我……”
毯子不知何时滑落肩头,两人抱着亲密地接吻。以舷窗外飞跃过的空景为背景,吻也断断续续。
云栖喜欢这样的氛围。
两具身体拥在一起不分彼此,气氛到时便抬头接吻,吻够了便抬眼静静欣赏窗外无垠的碧空,困了就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听着耳朵下隔着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
航程近十个小时,等飞机抵达国外机场,正好是当地下午1点。
云栖计划中旅行的第一站是有“世界最美雪山”之称的雪山,就坐落在他们落地这个国家的境内,巍峨雄壮,瑰丽奇绝。
两人当晚在附近的酒店入住,调整好时差,第二天天没亮便开车出发了。
开到山脚,天刚蒙蒙亮,再乘缆车登山,恰好欣赏雪山日出的奇景。
不同于城市钢筋水泥的自然风光无疑很能放松心情,云栖看得一本满足,拍下不少照片留念。
看完日出他又跑去租钓具。
山上有一口雪湖,湖里有鱼,感兴趣的可以租钓具到雪湖钓鱼。
当然,真钓上鱼来是要按重量收费的,届时是把鱼带回家还是就地烤来吃了都随意。
来都来了,收费就收费吧。
云栖决定忽略这些细节,反正不用他给钱。
兴冲冲去租来工具,等霍敛转好冰洞,他就把小马扎摆在冰洞边端正坐好,挂好鱼饵将钓竿往水里一扔。
他在这静悄悄等鱼上钩,霍敛已经走开去选第二个打洞点,一连打了三个挨个布置好渔具才又回到他身边陪他。
两人在山巅消磨两三个小时,可惜最后只钓上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还不是他们亲自钓上来的。
云栖颇为遗憾:“你说是不是这里钓鱼的人太多,湖里的鱼变精了?”
霍敛:“也许。”
他们刚对话完,旁边就有个大胡子外国友人呼喝起来,附近钓友们兴致勃勃围上去,见证大胡子拉上一条臂长的大鱼。
云栖:“……”
打脸也不带这么快的。
霍敛笑笑呼噜他的头毛,安抚小朋友:“要不换个专业钓场?”
云栖撇嘴:“算了——”
说话间霍敛身上手机响了,他闭嘴放人去接电话。
霍敛没立刻接,问他:“什么算了。”
云栖:“……噢,我的意思是兴起随便玩玩,不是特别喜欢钓鱼。”
霍敛:“那下午带小七玩别的。”
头上的手又呼噜两下,男人这才收回手接电话。
云栖抬眸安静地看他。
即便当初那段关系结局并不好,他也无法否定霍敛的优秀。
霍敛是个很有风度教养的人。
他喜欢霍敛,不是因为霍敛对他有多好,而是对方本身就很好。
深邃黑眸倏地偏来看他,男人扬扬眉梢以眼神询问。
云栖扬起笑摇头,用口型问:工作吗?
他很习惯和霍敛相处时对方总是被工作打扰,然后再被紧急事情叫走。
过去的每一次他都会为此失落,觉得自己不够重要,却又将这些敏感的小情绪藏的很好。
霍敛从没发现过。
可是现在,他竟有些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感到失落。
正恍惚陷入回忆,霍敛摇摇头直接开口告诉他:“一个朋友。”
手机对面的朋友大概听到他在与别人说话,凭着关系不错问起是谁,霍敛回答的是:“带男朋友出来旅游。”
是男朋友。
不是包/养,不是情/人。
男人说话时眼睛还看着云栖。
天空是通透的蓝,四野是皑皑的雪,世间风景的绮丽,却都敌不过他说到男朋友三个字时,眼眸里瞬间流露出来的温柔。
胸口情绪上涌,云栖忽地眼眶发热,匆忙背过身去。
他该开心的。
他当然开心。
第一世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也开心,他也快乐,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以为不清不楚的关系实际上在男人心里是正常恋爱,以为自己是被包/养的情人实际上是被认真对待的男朋友。
他所有的忧虑和怀疑在那一刻得到彻底的解答和肯定,他快乐得像是能长出翅膀扑闪扑闪飞起来。
然后呢?
他开始不知足,得到了就想更进一步。
他开始得寸进尺,过去明明想着被承认就很好,在真的被正大光明承认是男朋友之后,却又奢望起更多。
他开始期望当霍敛这样介绍他时是因为喜欢。
而不是出于责任。
愿望的满足反而滋生出更多的不甘,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欲壑难填的人。
害怕霍敛其实不喜欢他,害怕霍敛不够喜欢他,害怕霍敛不会永远喜欢他。
心底像是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永远填不满的洞,内里传来嘶哑难听的属于霍敛的名字。
连他自己都觉得丑陋。
抬手按按眼睛,身后关注着他的霍敛注意到他动作,跟朋友寒暄完挂了电话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见云栖双手捂着眼,他眉心不自觉朝中间蹙拢,伸手俯身:“小七。”
“眼里进东西了,快帮我吹吹。”云栖委屈又着急地抬起头道,放下手露出两只微微泛红的眼眶。
“我看看。”霍敛皱眉道,抬起他的下巴仔细观察。
云栖圆润的杏眼形状生的很漂亮,瞳仁眼白黑白分明,看人时眼神总是亮亮的。此时眼白泛着红血丝,十分惹人怜爱。
霍敛看得细致,实在没找到异物,只得两只都给他吹了吹。
他离得那样近。
干净的剑眉下是一双雨后空山般沉静幽然的眼睛,此时这双眼睛正专注地望着他。
只望着他。
仿佛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仿佛他此刻正被深切地爱着。
那天霍敛在书房提出在一起试试,有几分是出于责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云栖心里忽然生出莫大的惶恐,眼里倏地滚出两颗泪来。
正轻轻给他吹着眼睛的霍敛动作猛地一顿。
云栖慌乱转身想擦干眼泪调整情绪,却被下巴上纹丝不动的手控制住。
眼泪这么一掉,他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反而散了,满脑子在霍敛面前哭出来的尴尬。
霍敛不会觉得他无缘无故的哭很神经病吧?
他眨眨眼干巴巴解释:“眼里有东西,难受。”
“……嗯。”男人安静地嗯了声。
缓慢松开手,向上,手指拂过悬在云栖脸颊的两颗泪珠。
轻柔细致地擦拭干净。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又替云栖吹了吹眼睛,然后低低问他:“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