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外科医生》一盘柚橙

9、第 9 章

　　当然，所谓的庆幸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来不让其他人占自己便宜的唐演立刻就出声说道：“那姐姐，你坐我的副驾驶，你男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卓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将副驾驶座的遮阳板放了下来，然后整个人蜷缩进座椅里，微微敛起了眼眸。

　　没有得到回应的唐演忍不住在空隙间侧过头仔细打量卓颜。

　　先前在明馨遇到卓颜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那是她的领域，唐演并没有觉得卓颜有多么瘦弱。

　　但是当卓颜坐在自己的车上，靠着自己的副驾驶车座位闭上眼睛的时候，唐演竟然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怜爱之情。

　　她身材应该算是国内女性的平均水平，但是当她煞白着脸蜷缩在副驾驶的时候，就莫名让人觉得她好娇小。

　　唐演仿佛是走了神，就听见卓颜闭着眼说道：“我脸上应该没有导航。”

　　“所以，卓医生想要去哪儿？”唐演光明正大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偷窥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卓颜闭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随便找一家街边小饭店把我放下就行了。”

　　虽然这个时候并不是饭点，但是卓颜知道自己酸胀疼痛的胃部需要摄入一点儿食物来缓解不适。

　　唐演闻言，又瞥了一眼闭着眼睫羽微颤，额角却冒出细密汗水的卓颜，忍了忍，却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吐槽：“卓医生难道是医者不自医吗？”

　　唐演只是突然想起了梁辰中午说的，卓颜有消化道疾病的消息。

　　不规律用餐会导致消化道疾病，他这种普通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卓颜却一直拖到了重度胃炎。

　　一边说着，唐演一边在红绿灯前变道，转向到了左侧的掉头车道。

　　卓颜稍微将眼眸睁开一点，平静地说道：“我记得国内实线变道扣两分。”

　　“你闭嘴吧。”唐演没好气地说道，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座椅旁边的储物筐里摸索了半晌，然后取出一小包花花绿绿的东西丢给卓颜：“稍微有点儿远，先拿这个垫垫。”

　　那五颜六色的包装落在卓颜腿上，发出一声碰撞的轻响，卓颜垂眸看过去，只见那漂亮的包装袋上印着偌大的标志“闲X”。

　　卓颜也不客气，一边打开包装一边说道：“想不到唐记者车里还会放小零食。”

　　或许是她的刻板印象，在卓颜的记忆力，开这种车的成年男性，大多是成熟稳重的，车子里就算备着小零食，也大多是女朋友或者家里的孩子放在车上的。

　　唐演一边辨认方向一边说道：“是啊，幸亏我还有这种习惯，不让卓医生怕是能疼死在我的车上。”

　　卓颜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消化道疾病有个很麻烦的恶性循环，疾病发作的时候，患者会因为胃部的不适胀痛感而抗拒进食，但是没有摄入，这个疾病就容易越发进展，因为分泌的胃酸找不到需要消化的食糜，只能在胃内逐步侵蚀胃的保护黏膜。

　　更遑论卓颜如今坐在车上，城市内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走走停停更是加剧了神经性恶心的感觉。

　　卓颜吃进第一口饼干的时候，就差点儿没有因为这双重的痛苦将食物呕出来。

　　“有水吗？”卓颜揉着眉心，努力忍住那上涌的恶心意味。

　　唐演看了一眼卓颜，心中越发烦躁，脚下踩油门的动作都有些用力了。

　　“你座位后面。”

　　卓颜向后伸手，摸索着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勉强将那点儿难受的感觉冲了下去。

　　两分钟后，那不适感便消退了些许。

　　卓颜看了看剩下的饼干，将它放在一边，只是捧着那瓶矿泉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因为呕吐反射而有些泛红的眼眶配上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唐演算是明白为什么当梁辰听到卓颜没有按时吃饭的时候回如此炸毛了。

　　约莫二十五分钟后，唐演将车子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到了，下车。”

　　卓颜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装修和仿佛洗浴中心一般的牌匾，扯了扯嘴角：“唐记者这是……”

　　若不是那“一苇行粥”的牌匾以及贴在玻璃门上的招聘服务员和洗碗工的广告，卓颜甚至会认为唐演这是把自己带进了什么娱乐会所。

　　“大学同学开的饭店。”唐演一边给车子熄了火一边解释道，“前几年金融危机，政法不好做，这位兄弟就转行出来做餐饮了，现在看来他的眼光还真不错。”

　　眼光怎么样卓颜不清楚，但是这位暴发户式的审美，她还真是不敢苟同。

　　唐演不知道卓颜心中在想些什么，带着她走进了这家饭店。

　　唐演确实像是这儿的熟客，甫一进门就听到有人招呼他：“唐先生您来了，欢迎光临，今天还是老样子？”

　　“不了，给我上杯水就行，然后做点儿细软容易消化的，这位大小姐娇惯着呢。”说道最后，唐演还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

　　卓颜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服务员一边将俩人引到桌旁坐下，一边笑着闲谈道：“唐记者的女朋友吗？芙蓉海参粥怎么样？营养又美容养颜。”

　　“再搭两笼虾饺。”对于服务员的误解，唐演没有解释，而是补点了一份店里的招牌。

　　“好嘞，您稍等，一会儿就上菜。”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卓颜才双手交握，眯着眼问道：“唐记者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吧。”

　　没必要这样大献殷勤地博取好感。

　　唐演一愣，随后便想起了自己拜托梁辰前来医院小驻是为了挖掘卓颜这个“权贵舔狗”的消息。

　　但今天，唐演请卓颜吃饭，确实没有带任何其他的别有用心。

　　这被人误解的滋味还真的挺不好受的，唐演揉了揉额心，没好气地说道：“今天中午，梁辰给你点了午餐，因为你一直没有回来，那饭就被我吃了，这顿算补给你的。”

　　这些都只是借口，吃梁辰一顿午餐对唐演来说除了一个中午吃两顿饭，胃有些发涨之外，他不会产生任何的愧疚之心。

　　只不过是在遇见卓颜之后，看到卓颜那因为没有吃饭而煞白的脸色，他隐约有些不忍心罢了。

　　卓颜听到唐演这么说，便没有再问下去了，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行，那回头我去谢谢梁辰。”

　　你？去？谢？谁？

　　唐演只觉得自己憋屈得连喝下去的水都带上了酸涩的苦味。

　　他请了卓颜一顿饭，最后卓颜却跑去谢谢梁辰那厮？

　　那他算什么？工具人吗？

　　这么想着，唐演恨恨地夹了一枚虾饺，咬了一大口。

　　哼，早知道就不多点一份虾饺了，连感谢对象都分不清楚，卓颜吃什么吃。

　　芙蓉海参粥需要现熬，所以等待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儿。

　　好在方才那小半口饼干缓解了胃部的疼痛，否则卓颜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现在。

　　海参粥熬得黏稠软烂，里面还加了莲子和芙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演是熟客又是老板同学的缘故，卓颜这一碗粥里用料很足。

　　几乎每尧起一勺，就能看见Q弹的海参在勺子里晃动。

　　卓颜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垂着眼专心吃完这一碗迟到的午餐。

　　对面的唐演端着玻璃杯，透过杯壁的折射看向正在用餐的卓颜。

　　卓颜的教养很好，这一点，从她吃饭的姿态就能看出来。

　　虽然进餐速度不慢，但是卓颜吃饭的时候从不说话，一手扶着碗壁边缘，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让勺子与碗筷碰撞发出一点儿声音。

　　看着卓颜专心吃饭的架势，唐演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话题了。

　　很快，一碗粥便见了底。

　　卓颜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的唐演，再一次重复道：“唐记者有什么想问的，我不忙的时候都可以直接问。”

　　和这顿饭的人情无关，纯粹是她接受了身为记者唐演的贴身采访，自认需要尽到的义务罢了。

　　然而唐演却不会这么认为，他咬着牙，暗骂卓颜不懂人情世故。

　　过了好半晌，唐演才勉强平静下来，问道：“既然如此，那卓医生不如先聊聊，自己这胃，一天到晚都这样吗？”

　　卓颜垂下眼眸，似乎不太愿意去回忆当年那些忙碌乏味的生活。

　　“这个，算在你们采访内容里吗？”

　　唐演被气笑了，这人情商是负数吧？

　　“不算，只是个人好奇——当然你一定要说，那也可以算对采访对象的背景研究。”

　　卓颜点了点头，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借口：“也算是医生的职业病吧，之前在赴美交流的时候比较忙，而且美国的食物都不太合我的胃口，三餐不规律，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她在骗人。

　　唐演咬牙，若是没有从梁辰嘴里听到她患有重度胃炎，估计真的会被忽悠过去了。

　　试想，梁辰连卓颜赴美交流前那场舆论都算不上清楚，真的到了美国，他和卓颜之间怎么可能还有联系。

　　若是在美国患上的慢性胃炎，梁辰不可能知晓。

　　那如今梁辰张嘴就是要调整卓颜那乱七八糟的用餐规律，很显然，卓颜这个疾病，只有可能是在国内就确诊了的。

　　想到这儿唐演反而被气笑了，冷不防拿出手机，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展示出来。

　　“还有一个问题，麻烦卓医生跟我加个好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