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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颜府求助 ...

  •   乞巧,大雨。
      一匹快马出了颜府,直奔卫庄而去,到了门前,被守门的仆役拦下。
      “麻烦您通传,便说费映晨求见。”来人掏出腰牌递上,斗笠上的雨水不停滴下。守门人一看是官差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进门去找秦少游。

      “费映晨?”少游放下碗筷,难得与十三一起吃饭,却又扫了兴。接过总捕头的金牌看过,发现是真,不由得一皱眉,“这颜府的女婿,来这干嘛?”“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十三闻听消息也没了食欲,笑着拍拍男人的肩膀,“少游不必忧心,请他进来便是。”

      卫庄与颜府孽缘之深,非到必要,老死不相往来。这京城神捕费映晨又是颜家的新姑爷,前几日只身来了扬州,十三本就觉得奇怪,此时突然造访,其中必有蹊跷。
      谁不知前任捕头费远是为郁之秋所杀,费映晨此番前来,多半,会带来那人消息。想到这,十三踱步进了偏厅,费映晨已经在等,斗笠蓑衣尽已脱下,独留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坐在椅上。十三忍不住冷哼,那颜婉羽果然命好,自己还道既是官差总是难脱凶煞彪悍之气,如此倜傥的人物,却当真始料未及。
      “费捕头大驾光临,十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翩翩然躬身施礼,费映晨慌忙起身回应。早听说卫庄庄主为人精细深不可测,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位姑娘。眉宇中不知何处与自家娘子倒有几分相像,“庄主多礼,映晨突然到访,打扰了。”
      费映晨当捕快已有多年,快人快语。几句寒暄之后,便直奔主题,“斛律庄主,映晨今天来,实有一事相求。”言罢瞥了眼身侧的秦家兄妹,十三一笑,摆手打消男子疑虑,“这里没有外人,费捕头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既如此,”费映晨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还望卫庄出手,救我岳丈性命。”
      “哦?”轻叹了声,却并不惊讶,十三一脸困惑的问,“费捕头的岳丈?是何人啊?”
      费映晨也不多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于十三,“庄主过目便知。”

      ‘中元酉时,定取君性命以祭亡妻,还望君布好身后之事。小婿郁之秋敬上。’

      字条不长,笔迹工整浑厚,却同所书之言有着天壤之别。十三看罢,交于身边的秦骁,转头同费映晨说,“中元节?那岂不是还剩七天。”
      “正是。”男人抱拳,“实不相瞒,在下岳丈颜东瑄曾与那郁之秋有些过节,如今这恶贼前来寻仇,仅凭映晨一人之力万无胜算,还望庄主相助,抓住他交于朝廷,映晨替天下谢过斛律庄主。”
      男人一躬到底,半晌,对面却只是站起身,悠然的踱开步子。
      “费捕头,你真会开玩笑。”
      “凭总捕头在朝廷的地位,若想抓郁之秋,从京城随便带队人马便是,何必要来请求卫庄。您此番只身到扬州,莫不是想公报私仇?”
      费映晨的脸上滑过一丝惊诧,旋即直起身去看斛律十三。女子却只是淡淡的望着他笑,像是等着他辩解,一切皆在鼓掌之间。
      “斛律庄主慎言!映晨相求,无非是为了天下太平。江湖事江湖了,卫庄门客众多,能人多如天上繁星,映晨这才会上门拜访!”
      “好一句江湖事江湖了。”十三一双美目波澜不惊,看着已经冒出火气的总捕头不怒反笑。
      “十年前,郁之秋初入江湖,于荆州杀商贾五人,刑部派三人缉凶,结果通通死于非命。”
      “八年前,郁之秋于京城杀官吏三人,刑部又派十人前去,也悉数化为剑下亡魂。”
      “五年前,郁之秋往江南欲杀富甲颜东瑄,石桥一战,总捕头费远连带二十名精英全部有去无回。”
      “这还只郁之秋杀过的人中的一小部分,卫庄尚且不忘,费捕头您既然深明大义,也当记得清楚。”
      “我同颜东瑄之间早已相识,你回去问问你那岳丈,他是否值得我斛律十三赌上卫庄上下与此等恶徒为敌。”

      “这!”费映晨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才是。
      其实十三推测字字皆是戳到男人心里。费远死后,费映晨虽是子承父业当上总捕头,心里这仇恨却从未放下。同婉羽大婚过后,忽然收到杜衡传书求援,知道是郁之秋重出江湖,同上头谎称岳父身体抱恙,便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到了扬州。对于郁之秋,费映晨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郁之秋武功绝顶,单是自己同杜衡两人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江湖皆知卫庄人脉之广,各个都是行内的魁首。单论秦家兄妹,武功已属世间少有。若是能请动几位高人,杀掉郁之秋,也绝非难事。
      其实,他早对卫庄同颜府之间的恩怨有所耳闻,此番前来也已做了吃闭门羹的打算。如今这遭,竟比被拒门外更难接受。斛律十三那一脸淡然的笑,叫人怒极,却发不出火来。女子字字珠玑,说的尽是些事实,根本无从反驳。
      想到这,不禁一声长叹,看来自己今日势必是要无功而返了。

      斛律十三见映晨沉默,躬身施礼。“小女子无甚心机,若是哪处得罪了费少侠,便在这里赔不是了。”
      “他日少侠若有相求,只要不违反道义,十三定倾尽全力相助。只此一件,恕卫庄难从。”
      费映晨苦笑着抱拳,讲了声多谢,转身悻悻的走了。始终沉默的秦少游看着男人的背影一阵沉思,不由开口问,“主子,这事您当真不管?”
      “那是自然。难道我像在开玩笑?”斛律十三长出一口气,坐下喝起茶来。刚刚那一通说得她口干舌燥,真是麻烦。少游思考一阵,刚要说些什么,被一旁的秦骁赶忙制止。女子摇了摇头,看着十三,除了有些惋惜,还有一些无奈。

      是夜,雨势依旧。屋外有门客三三两两的经过,少游坐在窗边,静静擦拭着手上的宝剑。房檐上的雨水纷纷落到窗台上,溅起的细碎将窗台上的几盆牡丹弄得啪嗒作响。
      秦骁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在想十三啊?”把门合上,她走到少游身边。男人并不答话,只是看着手心的长剑眼里海般的深邃。
      女子便端不住架子,一把按住少游的手,“你不会是要去帮颜东瑄吧?”
      秦少游照旧不吭气,被妹妹按住,也就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当真要去帮颜东瑄!”
      “十三那么恨颜家人,要是被她知道,她一定会气死的。”
      女子还要说些什么,少游忽然开口,“你这么嚷嚷,是想让全庄上下都知道么!”
      “颜东瑄那老贼死活都与我无关,我想做的,是去杀了郁之秋。”
      其实少游看得出来,今日到了最后,斛律十三已经动了杀机。颜府欠她的实在太多,如今居然恬不知耻的上门求援。今天那人若换成杜衡,十三定叫他身首异处。不过是碍于费映晨总捕头的身份,才所幸饶他一马。
      颜东瑄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才让自家女婿来做说客的。
      想来也对啊。那老贼老奸巨猾,不可能不知道费映晨到卫庄求援一事,加之他深谙女子武功底细,若要对付郁之秋,有十三相助定是万无一失。极有可能,连到卫庄求援一事也是他的主意。此等不念亲情自私自利之人,留在世上也是多余。自己又怎会不顾十三的心意跑去相助呢。
      “难道郁之秋死了,十三就会觉着舒坦?”秦骁看着兄长,语重心长的劝解,“你别忘了,她要的是亲手了结郁之秋!”
      “她会吗?”少游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秦骁,一脸的苦笑。
      答案心知肚明,斛律十三同郁之秋之间,生生死死,只是一段斩不断的孽缘。她下不了手,无所谓,自己可以。郁之秋的性命,自己来断便是。

      “哥哥,如果十三爱你,如何?”忽的,秦骁问。
      “如果十三骗你,如何?”
      “如果十三杀你,又如何?”
      “你我都没经历过那样的感情,所以不懂。你若真的同他们联手杀了郁之秋,只怕主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原不原谅都好。”宝剑入鞘,少游起身坐到榻上,“天色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交谈并不愉快,秦骁知道兄长这是发了脾气,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于是开了门出去,又顿了顿,这才拂袖离开。

      “这傻子,明知道就算郁之秋死了,十三也不会喜欢你。”秦骁抬头看着纷纷的雨滴,感怀的叹了一声。世间痴男怨女多了,连老天都跟着哭泣。这情情爱爱带给人的,除了悲痛,又有什么。
      斛律十三命苦,爱过一人,骗她,负她,杀她,她也想过以十三的个性不是早应将郁之秋碎尸万段。可秦骁毕竟不是十三本人,她不能理解那种爱极恨极的情意,所以,在少游反问的时候,自己沉默了。
      “她会吗?”
      能给出那个答案的,除了斛律十三本人,再无其他。

      房内,烛火摇曳着,少游轻轻吹灭,和衣躺到床上。
      与秦骁之间,已经很久未有过如此争执。妹妹很明事理,一些事,想得比自己周全,这点少游不得不承认。他也早料到,十三不会帮颜府的忙。
      费映晨到访是七月初七,秦少游却是三日之前便已接到鹰组的密报。只是暗自将字条扣了下来,算是这么多年唯一欺瞒主子的行为。
      他其实很想看看斛律十三得知郁之秋刺杀颜东瑄时的表情,可他又害怕那个瞬间,似乎只要十三再见到郁之秋,哪怕再得到他的半点音信,一切就到了尽头。
      他舍不得。
      男人翻了个身,最终将手中的剑握紧。一切皆由郁之秋而起,杀了他,天下也就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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