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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一、萚兮萚兮 ...

  •   三一、萚兮萚兮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陶然居的陶然一品锅食材以顶级海产为主,汤汁鲜美醇厚,滋味细腻爽口,享誉京城已久。吴歆与陶老板相熟得很,这陶然居中常年为他留着顶楼最好的雅间,临空远眺,风景绝佳。待一大份锅子上桌,众人又点了几个小菜,配上陶然居自酿的小桃仙,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吴歆也不动筷子,只倚在桌边端着个杯子喝酒。一想到适才孟子飞清清淡淡的几句话,他就觉得心里头甜得冒泡,饭也不用吃了,每天念几次,管饱!
      孟子飞见他只喝酒不吃菜,忍不住夹了块松鼠桂鱼放在他碗里,“空腹喝酒很伤胃的。”

      吴歆笑眯眯张嘴,示意——不要放碗里,直接喂进来!
      孟子飞懒得理他,转身又夹了个乳鸽腿给雷少安,顺便送上个大大的笑容,“雷大哥,这道蜜汁乳鸽味道不错,你尝尝。”

      对面坐着的阿正拿手肘捅捅阿奇——什么状况?
      阿奇一咧嘴,闷头吃菜——还能有啥,主子得了便宜卖乖呢!

      “对了,阿奇大哥,有件事还须麻烦你多费心。”孟子飞忽然想起一事,放下筷子道,“此来京城,一为雷大哥赶考,二为秋水姑娘寻弟。只是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寻人之事,恐怕又得拜托你帮忙了……”
      阿奇颔首道,“这个自然,便请秋水姑娘将令弟的详细情况说与我听,我即刻派人四处打听。”

      秋水先谢过众人,方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与弟弟分散之时年纪尚小,只记得他名叫秋原,左臂内侧有一粒红痣,颈上还挂着我爹亲手做的长命锁,其余却没甚线索了。”
      阿奇点点头,一一记下。

      周筠掰开一枚海贝,将贝肉夹到阿奇碗里,“奇哥明儿还要去忙?我刚在街角看到一家成衣铺,料子还不错,什么时候去量量看吧。”
      孟子飞挑着嘴角笑得开怀,“这就要置办新衣准备成亲了呀?谢媒酒我还没喝到呢!”

      周筠一扭头,脸微红,“就没指望过你好么!”
      阿奇迟疑了一下,还没答话,吴歆已咳嗽一声,冲他点点头,“不要紧,放你半月的假,好好陪周姑娘逛逛。林枫回来之后人手也多了,有些事我交代他去办就是。”

      那边阿正可坐不住了,连连朝孟子飞使眼色,“美人美人,你也需要我陪你逛逛对不对!”
      吴歆一粒花生米弹过去,正中他额头,“臭小子,休想躲懒——从明儿起,跟着林枫去天津码头清货,你负责接应陆上这一段。”

      阿正扁扁嘴,哭丧着脸看过来,“主子你偏心……”
      吴歆嘿嘿一笑,“有本事你也找个姑娘来,三爷立时放你一个月的假!”
      阿正抓耳挠腮地想了半晌,“还是算了,女人太可怕,我宁愿去码头蹲着钓鱼!”
      周筠和秋水一起斜了他一眼。

      孟子飞见雷少安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似是有些心事,便问他,“雷大哥,你怎么了?”
      雷少安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一笑,“我正在想,京中有好些故交好友,临行前爹再三嘱咐我去看望一番,想必这几日是不得闲了。那些随从和大部分行李尚留在客栈之中,还得想法子去安置妥当。再者,两月后便是武选之期,为应考想必须时常舞刀弄枪的,在吴三爷的别院中恐怕多有不便……”

      孟子飞想想也是,便向吴歆道,“三爷,总叨扰于你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
      阿正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住一辈子也不要紧,主子还欢喜呢!”
      他想了一想,挠挠头又道,“也不对,哪能一直在惜园里住着,那岂不成了金屋藏娇么……”
      周筠“噗嗤”一声笑出来,秋水也捂着嘴偷笑——这小子真真令人恨得牙痒。

      吴歆瞪了阿正一眼,正色道,“若只是因为怕打扰吴某,这点却大可放宽心思。那园子本就是招待朋友之处,闲置了许多时候,好容易热闹了一晚,可比之前冷冷清清的好太多了。宅子还是需要常有人走动,空了就容易破落,我正想请你们替那里添添人气呢。”

      “雷大少这段时间要集中精力全心备考,惜园之中清静无扰,何必分心再去另觅住处?待雷大少高中之后,少不得要听候皇恩任职差遣,那时再考虑置办宅院却也不迟。至于客栈中的行李物品与随从们,且让阿正派人过去收拾料理,另寻一处妥当安置便是。秋水姑娘寻弟亦非一时半会之事,住在园子里也好方便联络么。”
      吴歆慢条斯理地说完,又向孟子飞笑道,“更何况,这段日子还要准备阿奇与周姑娘的婚事,这件事可就全着落在你身上了。”

      他这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倒叫人难以拒绝。孟子飞原也不甚介意,听了吴歆最后那句,早一门心思与周筠商量说笑去了。雷少安见状,也只得罢了。

      众人吃罢了饭,正待往楼下去,忽然听得二楼厅内传来一阵喧哗,似乎还有碗碟摔落和桌椅翻倒之声。阿正下去瞧了一眼,回来皱着眉头道,“是李庚严的草包儿子李仲,喝醉了在闹事呢。”
      吴歆摇摇头,轻哼一声,“陶老板也该管管了,就由得他闹么?着人叉出去便是!”

      阿奇上前低声道,“陶老板这两日回乡访友去了,只有个管事的在楼里,想必不敢直接拂了李家的面子。”
      阿正愤愤地踹了一脚楼梯,“什么李家的面子,不过仗着是中堂的远房亲戚狐假虎威罢了。李庚严坏事做尽,迟早要狠狠收拾他一顿!”

      吴歆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阿正立时收声,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了。
      待走下楼梯,就见下边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一大排,当中坐着个面有病色却一脸蛮横的年轻人,犹在大呼小叫,身后跟着一群黑衣护院,虎视眈眈地瞧着,好些食客都被吓走了。有个中年人正在一旁低声下气地赔礼作揖,应该就是管事的。

      众人听了几句就明白了端倪——原来李仲带了朋友来吃一品锅,但陶然居每天只限量供应五十份,来迟了自然就没了。李仲觉得自个丢了面子,扔下狠话说今儿一定要吃到,否则就把这店砸了。可食材都没了,厨子手艺再好也变不出一品锅来,李仲不耐烦,便让护院们将桌椅掀翻,把食客都赶跑了。

      周筠忍不住皱眉,“太不像话了,哪有人嚣张成这样!”
      说着,她便要上去与李仲理论,却被阿奇一把抓住了,“唉,别冲动!”
      周筠不忿,“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秋水笑了笑,拉住周筠的手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就算这会儿狠狠教训了他们,也不是帮人,却是在害人。”
      周筠一愣,“什么意思?”

      雷少安轻轻摇头,冷声道,“今儿我们在这里,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替陶然居撑了场子,但明天我们却不一定还在这里……倘若真的结下仇怨,李仲这类人找不了我们的麻烦,陶然居可是跑不了的。一家酒楼如果天天有人来砸场子,又怎么能开得下去呢。”
      孟子飞自知雷少安说的是实话,到底难以服气,“虽然如此,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么?”

      吴歆似是安抚一般地拍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放心吧,哪家馆子都会遇到捣乱的刺儿头,这管事的也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怎样对付这类胡搅蛮缠的客人。”
      他转过眼,面无表情地看向那边,“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果然,那管事的也不知陪着笑说了什么,李仲的脸色渐渐就缓了下来,待管事的让伙计抬上两坛女儿红,又拿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李仲这才哼了几声,把银票随手散给随从们,而后一挥手,带着一大群人起身离开。

      周筠撇撇嘴,“头一回见开酒楼的给客人塞银票,这比吃霸王餐的还霸道呢。”
      阿奇轻轻一拢她肩头,将她往楼梯口带了带,让那一大帮人先下楼去,而后在周筠耳边低声笑道,“他要的不是银子,是面子。”

      阿正磨了磨牙,恨恨咕哝了句,“小人得志!”
      他见那李仲在众随从的簇拥下走过来,忽然使了个坏心眼,悄悄把脚一伸,正绊倒了得意洋洋的李仲。

      “哎呀!”李仲显然不会武艺,被绊了一跤之后直勾勾地往前栽去,幸得前头一个手下扶了他一把,不然定要摔个狗吃屎。
      待他笨手笨脚地站稳了,这才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他娘的谁给老子使绊子!”

      阿正多机灵,早若无其事地钻进人群里去了,李仲嚷嚷了半天没找见人,更是来气,只是这家伙惯来欺软怕硬,瞅了一圈发现雷少安、阿奇等人看着都不太好惹,便随手要去抓正站在楼梯口另一侧的秋水,“臭丫头,刚刚是不是你在使坏?”

      孟子飞正站在秋水身旁,哪容得李仲这般随意欺辱,当即一挥袖挡开他的手掌,沉声喝道,“休要乱来!”
      李仲被他震得往后连退了几步,一张脸早涨得通红,“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挡老子的路?”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孟子飞面前,正待破口大骂,忽然一愣,随即微眯了眼,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哟!这是哪家的小哥啊?模样儿可真不错……”
      孟子飞见他态度转得太快,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想着护住秋水不被欺负,便踏上一步挡在她面前,抬眼正色道,“这位姑娘适才一直站在这里,不曾走动,更没有故意绊你,你找错人了。”

      李仲这种纨绔子弟为非作歹惯了,但凡看着个俊男美女,第一个念头就是拐上床,更何况他是出了名的色胆包天,一见孟子飞模样,早把适才之事抛到脑后,只觉得心里头痒痒得厉害,便套起近乎来,“不妨事,想是刚刚李某看错了……嘿嘿,小哥瞧着眼生的很,是不是才到京城来的,怎么称呼啊?”
      说着,他伸手想去拉孟子飞的手,“若是闲着无事,今夜就让哥哥带你去寻乐子罢!”

      孟子飞见他面上表情越发猥琐下流,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满心厌恶,面色微红,“荒唐!”
      正待一脚将这人踹出去,身旁忽然伸过一只手,一把捏住了李仲的手腕子,随即便听得他杀猪似地大声叫唤起来,“疼疼疼……疼啊!”

      孟子飞转脸一瞧,就见吴歆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一张俊脸沉冷如水,眼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杀意,“你是哪门子的哥哥,敢在这里动手动脚?”
      见自家少爷有危险,那些护院打手立即冲了上来,却被阿奇阿正两人一左一右尽数拦下。他们虽然有几分功夫,又哪里敌得过这两个高手,几下便稀里哗啦倒了一地,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李仲疼得满头大汗,犹在叫嚣,“臭小子,你睁开眼睛瞧瞧老子是什么人,敢欺负到老子头上!还想要命的话就赶紧放手,老子饶你不死!”
      吴歆低低一笑,慢条斯理道,“你问老子是什么人?李庚严没告诉过你么,你在京城混迹,最不应该招惹的有哪些人?”

      李仲愣了一下,忍着剧痛仔细打量着吴歆,他以前也曾远远见过华记当家,就觉得似乎的确有几分面熟,但死活想不起来名姓。这人身上的气势太强,一双眼冷得让他腿肚子发软,若不是手腕子还被这人抓着,他怕是早已瘫倒地上了。
      雷少安摇摇头,将孟子飞拉到身后,对吴歆道,“吴三爷,不过是个有眼无珠的废物,又何须同他计较。”

      “吴……吴三爷!”这个名号一出口,李仲立时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不禁脸色刷白,冷汗涟涟地求饶,“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瞎了狗眼,冒犯三爷,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饶过小人吧!”

      吴歆手上微一使力,就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李仲的手腕已被他生生折断,“你该庆幸,这只手还没碰到他,否则,三爷会将你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
      李仲疼得几乎昏厥过去,倒还知道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他此刻也醒悟过来那俊美少年想必是吴歆的人,可恨自己见色忘危,惹恼了这传闻中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华记当家。李仲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个不停,只求能保住一条小命。

      孟子飞见他这般可怜,倒有些不忍,便拉了拉吴歆的衣袖,软声道,“走吧,不是说还要去逛夜市么?”
      吴歆稍稍消了几分气,冷眼看向趴在地上呻///吟的李仲,“回去告诉你家老子,自今日起,华记同李家的商贸合约尽数撤销,李家在华记钱庄借的银子,三日之内必须全部还清,否则,他李庚严休想再在京城立足!”

      言罢,他便径自拉着孟子飞下楼去了。
      雷少安微一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吴歆大步离开的背影,随即跟了上去。
      周筠和秋水则颇同情地瞧了李仲一眼,暗道三爷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呐,可怜这小子傻不愣登,硬凑上来做了炮灰。

      阿奇咳嗽一声,拍拍阿正的肩膀,“你惨了,主子这回可真生气了,要去北边的雪山还是西边的大漠,你自己选一个吧。”
      阿正哭丧了脸,冲过去又狠狠踩了李仲几脚,而后蹦跶着去追吴歆,“主子,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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