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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四、愿言思伯 ...

  •   二四、愿言思伯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自谢婉君到了雷家,雷少安几乎被这个表妹和自家母亲搅了个焦头烂额,好容易寻个由头脱了身赶到孟家班,才进得门来,见到的就是孟子飞倒在吴歆怀里人事不知的样子,中衣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他又急又怒,上前就欲去抢人,“你对子飞做了什么!”

      吴歆虽然紧张,倒没乱了心神,一手格开雷少安,一手抵上孟子飞后心,低低喝道,“休要妄动,先救人!”
      雷少安哪里肯听,一扬手又攻了上来。

      这厢的混乱早惊动了外边,众人匆忙赶到。见此情景,阿奇护主心切,立时挡在吴歆前面,与雷少安你一拳我一脚的缠斗起来。周筠也无暇去顾及他们,扑到床边去查看孟子飞情状,“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吴歆一探孟子飞内息,便觉出他体内原已被压制下去的寒毒再度汹涌而来,竟是大异寻常,当下再不迟疑,盘腿运功,屏息静气,将丰盈流转的真气尽数输入他体内,欲以平生功力将这寒毒逼退。

      周筠见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一时也不敢再多说,转头向那两人低低斥道,“别打了!你们想闹得子飞活不成么?”
      阿奇见周筠着急,立时收手,却仍挡在床前,警觉地瞧着雷少安。

      雷少安虽急红了眼,这会子也冷静了些许,知道吴歆是在救人,他有心上前相助,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时出岔,反倒伤了他二人。周森见雷少安心神不宁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忍不住摇摇头,将人拉到一边,自去好言宽慰于他。彭大娘眼盲不便,就摸索着去厨房下了一锅面,端来分与他们充饥。只是此刻孟子飞性命垂危,大家都没了吃面的心思,一个个守在门口苦等。

      一夜过去,等到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时,吴歆方才长出一口气,将孟子飞小心安置在床上,自己则略有些踉跄地推开了房门。
      “子飞怎样了?”一见他出来,周筠与雷少安齐齐问道。

      吴歆摆摆手,朝床上看了一眼,声音嘶哑道,“状况不太好,但暂时无碍。”
      雷少安早俯在床边,探向孟子飞的脉息,只觉得虽然虚弱,倒也平稳,悬在半空的一颗心这才略略放下了些许。再看他苍白的面色和微皱的眉头,雷少安心中难过已极,不由紧紧握住了孟子飞凉冰冰的手。

      吴歆见了这情景,说不得便觉得有些碍眼,心头倒似堵了块大石一般,忍不住别过脸去。所幸雷少安只握了片刻,便松手转身向他道,“吴三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歆低头沉吟有顷,方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子飞喝了几口天香露,立时寒毒发作,吐血昏迷了。”

      说着,他将那小瓶递与彭大娘,皱眉道,“这露我仔细检查过,并无任何异状,秋水姑娘也决计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加害子飞兄弟……”
      言及此处,吴歆忽的一转身,对阿奇道,“前日你带回来的珍珠草呢?还有没有?”
      阿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还余下一些,都在厨房里。”
      待他将药材尽数取来,吴歆细细看过,面色顿时一沉,恨声道,“果然如此!”

      众人皆是不解,便听他指着那草药道,“珍珠草杆面光滑、汁发白,你们再瞧瞧这里,杆上有细毛、汁发黄,却是与珍珠草极相似的金钱草!”
      彭大娘忍不住“唉哟”一声,拍手道,“可了不得,金钱草与珍珠草药性相反,寒性极重,子飞体内又有寒毒,这不是救命,却是在要命啊!”

      阿奇呼吸一顿,立时便要跪下请罪,“爷,属下该死!”
      “唉!”吴歆一挥袖子,拦住他的动作,低低道,“不怪你,这是凌啸远有意为之。他料到我们必要去盗药救人,便以金钱草混充珍珠草,欲借药杀人!”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瓷杯哐当一响,心中不由懊悔莫及——当时虽疑惑阿奇怎能如此轻易盗得解药,可到底急于解毒,没有好好检查药材,以致孟子飞又再度陷入生死徘徊之境。
      雷少安亦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咬牙道,“凌啸远!”

      周筠见众人皆是义愤难平,不禁急道,“吴三爷,雷大哥,先别管这个,你们倒是说说,子飞这样子,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吴歆走到床边,深深看了孟子飞一眼,语气中多了丝决然,“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言罢,他低声对阿奇嘱咐了几句。
      阿奇听得眼眉一跳,豁然抬头,“主子!”
      只是一瞧见吴歆的眼神,阿奇一震,便不再言语了——他跟随吴歆多年,这样的眼神也只见过寥寥几次,而每次出现之时,都意味着吴歆已经做了决断,不容更改,更不容置疑。

      正当此时,一个人影轻飘飘地从院墙上落了下来,却是阿正,“主子,事儿都办妥了!”
      他兴高采烈地窜进屋里,看清众人的表情之后不由愣了一愣,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一夜的功夫,大家都不认得我啦?”

      吴歆不语,雷少安亦不回话,阿奇更是反常地没有理会他,倒是周筠对着床榻一指,眼里又忍不住涌上泪来。
      阿正这才瞧见昏睡着的孟子飞,面色顿时一紧。待周森唠唠叨叨地将事情经由都告诉他之后,阿正已是气得直蹦,“好个凌老头,耍这种花招,王八蛋,龟孙子!”

      还没骂完,外头又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周森忙忙地去开了门,众人屏息一看,只见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子飞的义父韦应!

      韦应那日听彭自真说了孟子飞受伤中毒之事,唯恐三娘着急忧心,便嘱咐他瞒着三娘,自己则往老山里寻草药去了。好容易找齐了药,韦应一刻也不敢歇,匆匆赶回城来。本以为此番必能救治,谁知其中又生了这场风波,孟子飞身上的寒毒愈烈,且渐渐缠入肺腑,断不是区区珍珠草、金蛇胆和蜈蚣壳所能解的。他诊脉良久,方才忧心忡忡地出了房门,对众人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人能救子飞了。”

      “谁?”众人皆异口同声地问道。
      韦应顿了一顿,慢慢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凌啸远!”

      别院书房之中,凌啸远正凝神伏于案前,查看桌上平摊着的一大张图纸,忽听得外边一阵吵闹,不由走至窗边,皱眉唤道,“乔海,怎么了?”
      乔海原本守在书房门口,出去瞧了一瞧,方回禀道,“大人,是只狗……”

      他话未说完,便见一只小黑狗汪汪叫着蹿进后花园来,后头还跟着好些衙役。仔细看处,就见那狗脖颈上套着个项圈,上头还绑了根细木棒,系着一块肉骨头,正垂在小狗的前方,引得它不停地跑来蹿去。偏它体型又小,动作又极灵活,衙役一多反而逮不住,在花园里直闹了个人仰马翻。

      见此情景,乔海忙跃身而上,一把将那小黑狗拎了起来。本待直接将它丢出去,乔海低头一瞧,立时回转身来,将狗抱到凌啸远面前道,“大人,你看!”
      原来那狗身上还绑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颜色暗红,花纹绵密,正是被一阵风盗走之玉!

      凌啸远取了玉,仔细瞧了一番,确认无误,方才冷笑道,“难为这小贼,自个儿性命垂危,还能想出这么个法子还玉!也罢,看在他没几日好活的份上,本部堂且不与他计较。”
      说着,他转头嘱咐乔海将城门开了,又撤去守卫,这东山县总算平息了一场风波。

      “爹,明儿我想去城外逛逛,可以么?”凌素贞不知何时从厢房中转了出来,顺手将肉骨头拆下来,扔给一旁呜呜直叫的小黑狗,又撅着嘴道,“整日待在房里,闷也闷死了!”
      “你一个女孩儿家的,不许乱跑!”凌啸远脸一板,随即放缓语气道,“后天我们就回广州了,再过一阵子,便要入京为太后贺寿,到时你跟着爹一起去京城瞧瞧,可好?”

      凌素贞眼睛一亮,“我还没去过京城呢!爹,你说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是不是个个都美如天仙啊?”
      “放心,她们哪个都比不过我的女儿!”凌啸远显然心不在焉,胡乱应付了几句,便钻进书房去了。

      凌素贞只好一个人在花园里闷坐着发呆,直到天色擦黑,她也坐得累了,方才站起身。刚转过回廊,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呼喝,似是有人闯进了书房。
      她心下一惊,忙赶回去,正见乔海与一个蒙面黑衣人缠斗在一处。不过数招,那人便一掌击在乔海肩头,直叫他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乔海,退下。”凌啸远不紧不慢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双目如鹰隼般直盯着那黑衣人,“你不是他的对手。”
      乔海低低应了一声,咬牙退到一旁,护在凌素贞身前。

      那黑衣人却也毫不迟疑,起手一式“猛虎擒羊”,就向凌啸远攻去。
      凌啸远掌法精妙、滴水不露,黑衣人则以凌厉刚猛略占上风。瞬息之间,两人便疾风骤雨一般拆了数十招。凌啸远见那人只攻不守来势汹汹,当下断喝一声,反手格开他一记直拳,内力微泄,逼他后退一步,随即一掌向他胸口拍去。

      这一掌只是虚招,因此凌啸远只使了两分力气,他却没有料到,那黑衣人竟然不闪不躲,生生受了下来。凌啸远唯恐有诈,当即撤身向后,冷眼瞧着黑衣人,看他有何图谋。
      那人却似全无后着,一扬手又攻了上来。

      又过几招,凌啸远再次一掌袭去,黑衣人依旧全无闪避,只闷哼一声,后退一步,而后抬眼望定了他,露出几丝挑衅一般的神色来。
      凌啸远不由皱了眉头,寒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专来讨打的不成?”

      黑衣人不言不语,只伸出一根手指对他钩钩,似在让他放马过来,样子轻蔑至极。
      “找死!”凌啸远何曾受过这等辱蔑,当下怒哼一声,第三次挥掌而去,这一回却是劲力全发,掌风似刀,毫不留情了。

      “爹!”凌素贞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只见凌啸远一掌正中那人胸口,掌力震得他连退十余步,直抵上院墙,方才停了下来。黑衣人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跃上墙头,径往远处去了。

      “属下带人去追!”乔海正待赶去,却被凌啸远喝住,“不必了,此人武艺高强,来意不明,不可贸然追击,以免再生事端。”
      凌素贞上前几步,愣愣地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心想,“莫非是他……?”

      黑衣人出了别院,又绕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方才落到一处院落之中,闪身进了屋内。
      “怎么样?”韦应一见他进来,忙起身问道。

      黑衣人拉下面巾,再看他样貌,却正是面色发白、嘴角沾血的吴歆。
      他抬手擦去唇边漫下的丝丝血迹,沉声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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