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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一、江之永矣 ...

  •   二一、江之永矣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阿正刚嚷了这一句,便被吴歆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瞧清楚两人此刻的样子,不由捂住嘴巴笑得眉眼弯弯,边还回头对阿奇挤眉弄眼——我说什么来着……患难见真情呐!
      阿奇也无奈,从包袱里翻出件新外衣披到吴歆身上,又压低声音对他道,“主子,马车就在外面的山道上,要不要现下就过去?”

      吴歆犹豫片刻,低下头唤了几声子飞,谁知孟子飞睡得极沉,转了个身将脸埋进他怀里,又搂住他的腰蹭了蹭,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
      目睹这一幕的阿正与阿奇两人默默转过脸去,同时伸手去揉忍笑忍到抽筋的嘴角——这位可真不愧是咱家主子的克星……

      吴歆磨了磨牙,暗骂了句俩小兔崽子,也只得小心翼翼地抱着孟子飞站起来,尽量平缓地往外走去。待到了路边,他抱着人直接坐进马车里,只扔下一句“别赶得太急,会颠。”就把车帘子拉了下来。

      阿正坐到车前,拿手肘戳戳旁边的阿奇,瘪瘪嘴道,“奇哥你瞧,主子多会怜香惜玉啊,沈二爷还说他不解风情!”
      阿奇扬鞭轻轻吆喝了一声,马儿便迈开碎步小跑了起来,他闻言嘴角微弯,只小声说了句,“我从没见爷对一个人这么认真过。”

      阿正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正从被清风吹得微微荡起的帘间瞧见吴歆将披着的外衣又裹在了孟子飞身上,低着头的角度刚好挡住了他的表情,那动作却是难以言说的温存,教人瞧着便觉出一种珍而重之的深切与真挚。
      他不由亦笑了起来,伸手将帘子拉拉好,又眯着眼哼着曲看向远方——缘分二字当真……妙不可言。

      一路无话,待到了东山县城外,已是正午时分。阿奇远远地便瞧见几队人马在城门口来回巡视,那阵势颇为吓人。他皱皱眉头,隔着帘子问了句,“主子,有官兵在盘查,怎么办?”
      阿正想也不想便嚣张一笑,“硬闯呗!”

      见阿奇瞪自己,他无奈摊了摊手,“如今咱们四人里就有两人是官府缉拿的要犯,难道还能指望蒙混过去不成?再说,这又是车又是马的,总不能使轻功运进去吧?”
      这话说得阿奇一时也没了言语,只得又提声唤道,“主子?”

      “此行意在救人,自然不可硬闯。”吴歆掀开车帘瞧了瞧,思忖片刻便道,“阿正,你进来躲躲。”
      阿正一进车厢就见吴歆脸色几近与孟子飞一般惨白,不禁惊了一跳,“主子,你怎么了?”

      吴歆摆摆手示意无事,只小心翼翼地将孟子飞交到他怀里道,“我先出去应付一下,你且帮我照看着,若见他呼吸过缓,就以真气护他心脉,切记不可大意!”
      阿正便知吴歆是因为一直为孟子飞输送真气才如此疲累,一时间再无适才那种玩笑心境,不由郑重点头应了。

      吴歆坐到车前,看着不远处那些虎视眈眈的官兵们,微微冷笑一声,“今日我倒说不得要拿出点三爷的气派,好教凌啸远瞧瞧,哪些人是他欺负不得的!”

      不多时到了城门边,几个为首的官兵上来就喝道,“总督大人有令,东山县全城戒严,禁止人马往来,尔等欲要活命便速速退去!”
      阿奇看也不看他,只扬声道,“休得多言,叫你们长官出来!”

      那带队的官差闻言大怒,“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口口声声说要见我们大人?莫不是嫌命长找死来了!”
      言罢,他一挥手令众衙役皆举着大刀围了上来,似是要将他们当场拿下。

      阿奇稳坐车上连身也不起,手中长鞭刷刷几下,便将他们尽数抽倒在地,冷然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也敢拦我们三爷的车?”
      那些官兵哼哼唧唧地趴了一地,嘴里还兀自叫嚷得挺凶。几个机灵的早溜回去报信,转眼间,又是大群的衙役赶来,将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僵持间,便听得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此闹事?”
      吴歆听着这声音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抬眼就见一个俊朗少年打扮的人物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朝他们走来,眉眼间的柔美却泄露了她的女儿家身份,正是当日与自己在街上发生过争执的那名姑娘。

      那女子见到吴歆,亦是微微一愣,随即却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对她身边的一名长脸侍卫道,“乔海,这是怎么回事?”
      乔海皱着眉头过去与那守城官兵说了几句,方回禀道,“这些人要闯门,还声称要见总督大人。”

      “哦?要见我爹?”凌大小姐眼睛一转,摇着扇子走到吴歆面前,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言道,“这不是吴三爷么?怎么,今日没有去威风八面地教训别人,倒上这儿添堵来了?”
      吴歆暗道一声冤家路窄,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并非吴某想要添堵,只是凌大人下令封城,禁止任何人进出县城,这做法未免太过霸道。”

      “我爹是为了抓贼!”凌大小姐理直气壮地驳了一句,“那一阵风杀人如麻,犯下恶行种种,我爹身为两广总督,自当为民除害!”
      吴歆摇摇头,正了脸色道,“此言差矣。且不论一阵风是否真为杀人凶徒,便只言抓贼一事,动辄封城封门不准进出,你却教那些以走货为生的商贾如何生计,缺粮缺水时又教镇上百姓如何过活?名为抓贼,实则扰民,绝非上策。”

      说到此处,他笑意转冷,“若照凌大人这般做法,京中诸司衙也无须日夜巡查守卫,刑部顺天府也无须辛苦查证审案,只将城门关了不许人进出,只凭一张嘴就任意拿人,如此便可高枕无忧了?岂不笑谈!”

      “你!”凌大小姐一时气结,却想不出话来反驳,正跺脚间,就听得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素贞,不得胡闹。”
      “爹?”她回头瞧见凌啸远负手走过来,不由有些委屈,正想开口,又被凌啸远瞪了一眼,只得愤愤退到一旁再不多言了。

      凌啸远信步走到吴歆面前,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阵子,方才淡淡开口,“阁下是?”
      阿奇跳下车,对凌啸远行了个礼,又亮出一块白玉牌,不卑不亢地言道,“我家主子是京城华记的当家,吴三爷。”

      “京城华记?”凌啸远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久闻华记当家雷霆手段、纵横商场,实为京中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没想到如此年轻,当真是位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
      吴歆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吴歆,见过凌大人。”
      他既不与凌啸远谦虚客套,亦不向他讨饶叫屈,只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势全不外露,倒教凌啸远摸不透他的底细,一时反而拿不定主意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阿奇见状,便上前一步道,“凌大人,我家主子来此多日,谁知才去访友归来,却不得城门而入了,一应行李物品尚留于客栈之中,您看……”
      凌啸远微一点头,客客气气道,“既然如此,本部堂少不得与你们一个方便,待按例检查过后,便可入城。”

      他朝乔海看了一眼,后者即刻会意,正要上前去掀帘子查看,却被阿奇一挥手拦了下来,“对不住,车内是女眷。”
      乔海眉头一皱,也不理他,径自闪身到了车边。只是他手指刚挨上车帘,便觉出腕上一阵剧痛,竟已被阿奇牢牢捏住,当即动弹不得。

      吴歆“啪”的一下收了折扇,脸上殊无笑意,只盯着凌啸远道,“凌大人,我家内眷稍染小恙,此刻正在车内休息,不欲外人惊扰,还望大人体谅。”
      乔海忍不住叫道,“总督大人已经格外开恩允你进城,休要得寸进尺,扰乱官差公务!”

      吴歆冷笑一声,缓缓走到他身边,森然道,“三爷生性小气,最恨别人碰我的宝贝,连看一眼也不成。今日你如果定要一一盘查,有问题便罢,若无问题——你哪只眼睛看了我的人,我便把哪只眼睛挖出来;你哪只手指碰了我的车,我便把哪只手指剁下来!”

      乔海只觉得吴歆一双眼寒意凛冽,直看得他心中发毛,便知这人决计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凌啸远略一思量后,当下朗笑几声,“吴三爷言重了,以华记和三爷的名头,本部堂自然信得过你。”

      言罢,他干脆地一挥手示意放行。
      阿奇这才一摆手,将乔海甩得一个趔趄,而后与吴歆一起重又坐上车,径往城里去了。

      他们的车马刚转过街角,凌素贞已忍不住向凌啸远抱怨道,“爹啊,那家伙狂妄嚣张,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
      凌啸远瞪了她一眼,摇头道,“傻话,傻话!你可知华记代表了什么?那可是跺跺脚就能叫京城大半商行倒闭的巨贾大商,背后岂会没有来头?在没弄清楚这其中的瓜葛纠缠之前,切记不可轻易开罪此人。”

      凌素贞甚少见爹爹对自己如此严肃,不由闷闷地应了声,心里倒想着——那吴歆虽然无赖,脾气也不好,对自己的夫人却是极疼惜,居然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生得好福气,有此夫婿,亦算是此生无憾了。

      马车刚驶到孟家班门口还未停稳,周筠已从里边急急地迎了出来,“子飞?是子飞吗?”
      待得她瞧见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阿奇时,不禁又是诧异又是惊喜,一时间竟愣住了,“奇哥?”

      阿奇来不及与她细叙别情,只握了握她的手道,“子飞受伤了,快去准备些热水药酒和干净帕子!”
      周筠这才瞧见吴歆跟在后边从马车里出来,怀中抱着的人正是孟子飞。
      她惊了一跳,也来不及多问,忙忙将他们领进屋,又带着巧儿生火烧水去了。

      吴歆这一路都没见孟子飞醒过,便知他其实是为毒伤侵蚀而陷于昏迷了,一颗心早悬了起来。待将他放在床上,拉开衣襟瞧时,果然见那掌印颜色又深了些,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心道伤势怎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转眼瞧见孟子飞衣袖上亦渗出些微暗红色的血渍,吴歆小心翼翼地撕开一看,方发现他臂上亦有刀伤,却只以纱布简单缠裹了几下,如今早被染得鲜红一片,看着很是吓人。吴歆顿时又是恼怒又是心疼,无奈孟子飞此刻也瞧不见他黑成锅底的脸色,三爷只好边磨牙边替他重新处理过那处伤口,身上散着的冷气倒是将跑进跑出递送东西的阿奇冻得不轻。

      好容易待这一阵子忙完,周筠坐在孟子飞床边,正想开口询问他受伤的因由,便见阿正匆匆忙忙从墙外直接跳进院子里,一进门就急急道,“主子,东山县所有的药铺医铺都没有珍珠草、金蛇胆和蜈蚣壳这三味药,据说是被官府派人通通收走了!”

      吴歆霍地立起身,眉间再掩不住勃发的怒意,咬牙一字一句道,“凌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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