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明月归》芦叶满洲

32、营救禾楼玉

　　商议好之后，叶宁霜去往横江与起义军会合。
　　须尽欢则跟着笙笙他们回京都，他要把须老爹和禾楼玉接走。
　　京都免不了一场混乱，南疆偏远，已经没了当初起义开始时的混乱，他打算把两人送回南疆安顿。
　　路过城门时，笙笙想起了赵奎，于是询问叶宁息："叶师哥，你是不是在西城门安排了个人关照我？"
　　叶宁息想了想，道："是有这么个人，我看你总进出西城门，官牒又是假的，就让常念去找了个人。说起来，那人骨头较硬，还颇费了些功夫。"
　　笙笙捂着牙，震惊道："我听到了啥？你居然说他骨头硬！"
　　还欲再说，常念带着朱雀营的人来找叶宁息，他消失几天，神卫营有许多事要他处理。
　　笙笙只好先与他道别，看着叶宁息骑马离去，笙笙嘟囔道："不过叶师哥眼光有长进，这赵奎受人所托，还真挺尽心的啊。"
　　须尽欢道："那正好啊，我正愁一会带着老爹和阿玉他们不好出城门呢，你们有熟人就好。"
　　他现在脱下了一身黑色的劲装，换上了从未穿过的京都长袍。重生以来的冷冽之气顿时消散不少，又有了当初在得意楼主事时的风雅之气。
　　笙笙看着顺眼不少，带着他去须老爹他们租住的院子。
　　边走边道："那也得快点，你们在南疆造反造得轰轰烈烈，还敢让老爹和玉姐姐来京都。现在起义军打过了半个穹宁，皇帝肯定四处捉拿你们这些南疆人。"
　　须尽欢哼道："还不是担心你嘛，而且老爹也是土生土长的汉人，不会露陷的。"
　　笙笙无语道："须尽欢啊须尽欢，你那脑子除了做生意赚钱，还能干嘛？"
　　须尽欢得意道："我会赚钱就够了啊，其他事，我出得起钱，自有其他人帮我去做。"
　　好有道理，笙笙简直要给他鼓掌。
　　懒得再和他耍嘴皮子，笙笙很快带着他到了须老爹他们的住处。
　　一进门，笙笙喊道："玉姐姐，你看谁来啦。"
　　出门迎接的却是须老爹，笙笙不由奇道："玉姐姐呢？"
　　平日里，哪次不是禾楼玉跑得最快，今天喊她都没出来，自然奇怪。
　　须老爹看着许久没见的儿子，却没什么喜悦之情，面色始终很沉重。
　　须尽欢顿觉不好，上前问道："阿玉呢？她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须老爹道："是朝廷，这几日四处在抓捕南疆户籍的人。来京都时，我们未曾想南疆会出事，阿玉进来时，用的就是自己在南疆的官牒。若不是她不肯松口，说我只是她请来同行的游医，而我年轻游历时在官府的游医备案还在，我也会被一起抓走。"
　　须尽欢恨恨骂道："这狗皇帝！"
　　"那阿玉现在呢？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越问，须尽欢越是焦急起来。
　　须老爹回道："在提刑司，已经关了一天一夜了。"
　　须尽欢闻言更急了，"我等不了二月初二了，我现在就要去踏平这狗皇帝的皇宫！"
　　笙笙连忙拉住他，"你说什么笑呢？这种时候能因为你致气而胡来吗？玉姐姐现在还在提刑司，就说明没有人知道她和叛军首领有关系，否则早就关进天牢了。"
　　见他慢慢冷静，笙笙安抚道："你和老爹换个地方藏好，我去想办法救玉姐姐。"
　　须尽欢立即反对道："不行，你自己本来就很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而且，阿玉是我未婚妻，怎么说，都该是我去救她。"
　　"行了，你才来京都几次，搞不好只能添乱，你管好自己，安心待着就行。"
　　笙笙说完，还不放心，又对须老爹说："老爹你看好他，我可不想救完玉姐姐还要来救他。"
　　见须尽欢老实下来，笙笙这才离开。
　　其实，她说的那么自信，其实心里也没底。皇帝会不知道玉姐姐和须尽欢的关系吗？自然不会，他只是还忙于其他，没注意到玉姐姐而已，拖的越久，玉姐姐就会越危险。
　　提刑司隶属府衙，她师哥就是京兆尹谢罗。可她不想连累他，而且以她的了解，谢师哥素来刚正，不可能因为她，随便去牢中放人。
　　神卫营呢？恐怕也行不通，神卫营隶属兵部，与提刑司素无往来。何况，皇帝必然一直提防着叶师哥，他手下一有动作，反倒更容易暴露玉姐姐。
　　笙笙想来想去，想到了刚提起过的赵奎。
　　笙笙找到赵奎时，他刚下了值在茶肆大厅喝茶，桌上只摆了一壶茶和一盘茶糕，跟着台上的小曲晃着翘起的二郎腿。
　　笙笙在他旁边坐下，拈了块茶糕咬了口。
　　里面肉馅鲜美，吃起来香软可口，笙笙眯了眯眼，这赵奎挺会享受嘛。
　　突然来个人，毫不客气就吃他东西，赵奎本来是要发火的。
　　转头一看是笙笙，忙谄媚的翻开未动的那个杯子，给她倒了杯茶，"哟！笙笙姑娘。好几日不见，哪忙去了呀。"
　　推了推杯子，讨好道："去年冬天的雪山银针，茗风茶肆最新的好茶，您尝尝。"
　　笙笙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接过茶杯道："我找你，是想求你帮忙，办件事。"
　　"当不起当不起，"赵奎连连摆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什么求不求的。"
　　四周人不多，赵奎这位子有些偏，倒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笙笙抿了一口茶，低声道："帮我去提刑司，带一个人出来，金银珠宝，绝对让你满意。"
　　赵奎缓缓把手揣入袖中，笙笙回头看他，他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
　　"此事，金银倒不重要。赵某可否能问一下，您要救的这个人，与您是何关系？"
　　笙笙答："至亲好友，过命之交。没有她的帮助，我可能活不到今日。"
　　赵奎点头，望着台上唱曲的歌女，"那这个忙，赵某是一定要帮了。"
　　一曲终了，赵奎似乎回过神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也拈了块茶糕吃起来，快吃完时，才道："赵某平日没什么爱好，最得我青睐的，就是这茗风茶肆的茶糕，和他们编的小曲。我家中娘子凶悍，管得严，十次里有九次不允我来。我只有下了值，顺路偷偷过来喝壶茶。"
　　他朝笙笙抱拳行了一礼，"我娘子有个心愿，能去老御史令坟前，给恩公上柱香。笙笙姑娘，愿意带她去吗？"
　　最初接触时，笙笙就发觉，他市侩的表面下，带了十足的爱护。
　　原来，她享受的，是祖父的余荫。
　　笙笙应承道："我会告诉她地址。"
　　赵奎感激一笑，"赵某家就住在城西胭脂巷，门口种了两株丹桂的就是。姑娘去见我娘子时，可否告诉她，赵某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能娶她为妻。"
　　笙笙忽然觉得，他这怎么和之前自己跟叶宁息交代遗言时，语气越来越像了。
　　不由皱眉道："赵校尉，这些事，你大可亲自与尊夫人说，想必她能更高兴。"
　　赵奎笑道："姑娘这桩是大事，赵某可有的忙了，不知要多久不着家。您去和我娘子说几句好话，比什么都强，赵某到时，能少挨不少骂呢。"
　　"得了，不说这些。"他靠近一些，小声道："不瞒姑娘，提刑司我还真有几个酒肉朋友。今晚就有人当值。您来说说，您那朋友，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到处在抓捕南疆人，你可知道此事？"
　　赵奎沉吟道："姑娘这朋友，是南疆人？"
　　"不错，"笙笙保证道："但她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她甚至不知道南疆有起义军。赵校尉不用担心救她后，会影响战事。"
　　"嗐，"赵奎摆手，"我一个小小校尉，管不了天下人哟，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他想了一会，道："提刑司守卫不算严格，把人带出来问题不大。重要的是，所有进入提刑司的犯人都会单独建档，并重重锁入库房。这些南疆人，是随时要提审的。到时人是出来了，上边一翻档案，人数对不上的话，麻烦才叫大。"
　　笙笙了然，"无妨，档案一事，便交给我来，我有办法将其偷偷取出。"
　　"那便好。"赵奎慎重的又行了一礼，"还望姑娘言出必行，万万要取出相关卷宗。赵某出事倒没什么，但赵某不希望牵连那几个无辜的朋友。"
　　笙笙抚摸着左腕上盘成一圈装镯子的郁离，承诺道："赵校尉放心，此事绝无差池。"
　　与赵奎谈拢后，笙笙找须尽欢把该怎么做交代了一遍，就回了一趟齐鸣巷。
　　把阿弥剑交给昀老时，笙笙恳请道："昀老是方外之人，可能不懂得凡人在红尘中翻滚的苦楚与无奈。笙笙只希望，您面对以后的游魂，要多一点宽容。最先做的，是引渡，而非捉拿。您没在三途河边待过，不知道那些游魂带着未消的执念苦熬时间时，有多痛苦。"
　　她弯腰行了个大礼，如初见那日一样。
　　"昀老，请您怜惜他们，就如您怜惜笙笙一样。他们大多数，比笙笙还要可怜。"
　　昀老还未应声，临叶在门口喊道："笙笙，有个自称你师哥的人来找你。"
　　笙笙朝着昀老和临川拱手，"阎君的任务，从此就拜托你们了。"
　　她是引路人，本就只能停留一年时间，真正在执行这次任务的，一直是伽耶族临字辈的弟子们。
　　解下阿弥剑，对她而言，也是解下了重担。
　　出了房门，笙笙一眼看到叶宁息坐在院中的小桌旁，饶有兴趣的看临叶做手工。
　　笙笙坐到他身边，叹气道："玉姐姐被关进提刑司了，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救出来。"
　　叶宁息抬头问道："是阿欢那个未婚妻？"
　　"对啊。"
　　"他们竟还没成亲？阿欢是不是不想负责？"
　　叶宁息的八卦令笙笙猝不及防，但还是给他们分辩道："南疆和我们不同，他们成亲的年龄要大很多。"
　　"哦，我想阿欢也不是那种人渣。对了，你要怎么救他未婚妻，要不要我派神卫营帮忙？"
　　你明明语气很希望他就是个人渣！你们这至交好友这么敷衍的吗？
　　笙笙惊了，半晌才回神道："不用了，你找来帮我那个赵奎还是挺靠谱的，他已经在设法，救玉姐姐出来了。"
　　"赵奎？"
　　笙笙点头，"对呀，就是你找的那个在西城门给我开后门的那个校尉呀，你不会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吧？"
　　叶宁息迟疑了一瞬，才慢慢道："可是，我让常念找的那个城门校尉，叫高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