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洛无悔

60、欠债还钱

　　“小姐，我饿~”
　　马车里，梦儿无限悲惨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她家小姐也不知道和那个沈掌柜都聊什么了，两个人一直顺着小河溜达，溜达到最后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溜达没了。
　　沈重十分的过意不去说要请她们吃饭，可公孙筱玥怕王氏担心也不敢再待，所以主仆两这才别了沈重坐着马车往青竹村赶。
　　公孙筱玥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所以到还没怎么觉得饿，见梦儿这般于是转身在一堆买的“礼物”里翻出一盒点心道，“吃吧，先垫垫，到家咱们就有饭吃了。”
　　“不好吧小姐，”梦儿眼巴巴的看着那盒点心，却怎么都不敢伸手接，“这是小姐给夫人买的点心，我……”

　　“下次去再给娘买呗，”公孙筱玥见她这样，干脆自己动手将盒子打开然后拿了一块出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买不着的东西，娘还能为了一盒点心不高兴。”
　　梦儿想想似乎也对，于是一下子便高兴起来，“小姐，您和沈掌柜都聊什么了？聊那么久，把吃饭都给忘了。”
　　梦儿一边啃点心一边问。通常对她家小姐来说吃饭才是最大的事儿，今儿这是多大的事能让她家小姐连吃饭都给忘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公孙筱玥自己也拿了一块点心吃，“沈掌柜遇到难处了，他想将江南的云霓坊都关了，可是……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像沐九那样的伙计怕是就要另谋生路了，那么多人，他于心不忍可又无可奈何。”
　　“关了！？”梦儿吃惊，“所有江南的门店都要关吗？”
　　“嗯。”公孙筱玥点头。
　　似乎就是为了印证她的这句话，次日村外就传来了沈重关停所有江南门店的消息，那些在云霓坊谋生的伙计被发了费用遣散，一些实在无路可走的人就只能暂时回家等着。
　　“造孽呀，”王氏轻叹，“虽说这云霓坊只是做成衣的铺子，可这周围几个村子都有在云霓坊里打工的伙计，现在云霓坊都关了，接下来的日子让他们如何为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公孙筱玥道，“听说这位云霓坊的沈掌柜现在自身难保，所以那些伙计他肯定也无力顾及了。”
　　以云霓坊的名气，这一夜之间关停所有门店的事儿几乎没用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周围的几个村镇。
　　如果说沈重关停所有门店算是个重磅消息的话，那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就更让人咋舌了，好歹沈重还有个京城的铺面维持生计，可那些受此波及的本地商贾这样一来却是更加的雪上加霜无路可走。

　　有人卖门面有人带着家小投奔异乡亲眷，有些人转行有些苦苦支撑只盼一线生计，哪里来的生机？这眼看江南的蚕丝布匹生意真的就快只剩李氏一门。
　　往年还有白家与之抗衡一二，但今年白家主管布匹生意的韩二爷不在江南，所以白家那些伙计也只是将将的维持着自己家的店铺哪还有心思去抗衡什么。
　　李源，李氏布行大当家的。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利益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做梦都笑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账房先生虽然也高兴，但总还是多少有那么一丝的担忧，“老爷，这韩七爷最近几日的花销实在有些……”
　　“哎~”李源伸手打断他的话，低声道，“他是财神爷，只要把他伺候好了，这点小钱算什么。”

　　“可是掌柜的，”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道，“这几日咱们一直在收购坯布，外带还收购蚕丝，往年，咱们只收购坯布到也没什么，但今年蚕丝加上坯布，单就这两项已经花掉了咱们手头上的大半现银，再加上那些布商的肆意抬价和这……和这韩七爷这几日的挥霍用度，掌柜的，咱们手上能周转的银子已经用的不多了，咱们还要维持后面一段日子的日常开销，再这样下去恐怕……”
　　“怕什么，”李源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用不两日这江南手上还有布的便就只剩下他李家一家，李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要咱们撑过这几日，这整个江南就都是咱们的，远了不说，未来一年之内，想要买布，就只能来我们李家。一年，一年的时间足够咱们李家称霸江南。”
　　“可是，白家那边……”
　　“白家有动静？”听到“白家”两个字，李源忍不住抬了抬眉毛。
　　账房赶紧摇头道，“没有，二爷三爷都没回来，听说白家有意将江南的生意转到京城里去，所以恐怕不会这么快回来。”

　　“那不就行了，”听了这话，李源也算是彻底放心下来，“白家怎么想我没兴趣，只要这几天他们不捣乱，其他的，跟咱们没关系。”
　　“可是，”想了想，账房先生还是如实道，“可是昨日我好像在街上看见了白五爷了。”
　　“你是说白玉堂？”李源根本没将这话当回事儿，只淡淡道，“只要不是卢方蒋平，就算白家老爷子回来也没事儿。那个白玉堂，你见他什么时候管过白家的生意？你看不看见他的，能怎么样。”
　　账房先生站那儿半天没出声，想想似乎也对，白玉堂再如何厉害，他们不过都是些正经生意人，他能拿他们怎么样。
　　白玉堂也的确不能拿正经做买卖的商人怎么样，不过这些正经的商人却着实的将这江南的布匹生意给搅合的不行，从源头的蚕丝开始到最后面的成衣布店，江南这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商贾总要养家糊口。

　　有人穷途末路，有人却不甘心。
　　沈重关掉江南所有门店的第三天，秦淮河上多了一条三小姐的画舫，船是白家的船，可这位船上的三小姐却是从京城里来的。
　　本来秦淮河上多条画舫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画舫没有成百也有几十，谁会在意多一条还是少一条。
　　只不过，随着三小姐的出现，坊间也多了更多传闻，其中最能震撼的一条就是——三小姐带了一船的布随后就到。

　　一船的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要是搁以前可能也不算是个事儿，不就是一船布嘛。
　　可惜今非昔比，今年江南的布市太乱水太混，而对于李家来说这位三小姐就是个“祸害”，好好的局眼看就要成了，可就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三小姐，而且，看着架势这三小姐跟白家还有点关系，这对那些已经快无路可走的布商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不过转眼之间，秦淮两岸便蜂拥来了许多想买布的客商，甚至有人也租了画舫上了秦淮河，为的就是能跟三小姐照一面谈谈这布的生意。
　　白家素来端正，三小姐画舫上传出来的消息也是不设门槛谁来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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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到底是查清楚没有？”
　　李源坐在自家的书房，身边站的还是那位看不出年纪账房先生。
　　账房眉头微皱随即却又舒展开，只是接着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听说从京城来，昨天刚到。”
　　“来干什么？”李源问。
　　“说是来做生意。”账房先生道，“这位三小姐在京城确有传闻，只是，听说这位三小姐在京城里只和教坊司做生意，还有就是一些酒楼饭庄，可从来没听人提及过她还做布匹生意。”
　　“这不就听说了，”李源淡淡道，“去，送张拜帖，就说江南李家诚邀三小姐一叙，请三小姐务必赏光。”
　　“是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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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梦儿拿着李家送来的名帖走进公孙筱玥的房间，见公孙筱玥正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便开口道，“小姐，李家派人送了名帖来。”
　　“什么人送来的？”公孙筱玥没回头，只是回过神淡淡的问了一句。
　　“一个小厮。”梦儿道，“人还在岸上等着，说是要等小姐您的回话。”
　　“哦。”公孙筱玥应了一声想了片刻才开口道，“告诉他，小姐我刚到江南水土不服病了，不方便见客人。”
　　“知道了小姐。”梦儿俏皮的朝公孙筱玥吐了吐舌头，然后这才转身下楼去。
　　公孙筱玥本还有话想说，可见梦儿就这样跑也只能摇头轻笑，低喃道，“还是虎子在好，现在这等个消息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南虽是故乡，但这里终究不是她“三小姐”的“地盘”，收集消息这样的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无论大小现在都没有得力的人帮忙，等……公孙筱玥最讨厌的就是“等”，憋屈，无聊，没意思。

　　“等”这件事唯一好处大概也就是让人思路越来越清晰吧，从那天跟沈重分开，公孙筱玥心里便将这件事儿又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以做，越想越觉得应该做，甚至到后来完善细节的时候她开始期待，期待这件事事成之后“三小姐”这个名字在江南的“影响力”。
　　在她而言，这件事实施的唯一也是最大的“阻力”就是她娘，好在她是这里长大的，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发小”出来解围也很正常。
　　梦儿送走了李家的小厮上楼，就看见公孙筱玥正坐在桌边摆弄手上一块精致的玉牌，于是她便走过去给公孙筱玥倒了杯水，道，“小姐，云霓坊的人刚才来说夫人那边今日如常，小姐您就放心吧。”随即她又看向公孙筱玥手里的那块玉道，“您别说，卢老爷这块玉到底有何特别？为什么咱们拿着它就真的能从白家借来画舫啊？我看着，这玉也就是一块平常的玉罢了，最多……”她又端详了端详，才接着道，“最多就是料子好些罢了。”
　　“才怪。”公孙筱玥将玉踹进怀里，这东西找机会还是要还回去，“这东西恐怕不是咱们能看明白的，而且……估计它也不止能借来一条画舫这么简单，等回去你可千万提醒我，找机会给人家还回去。”
　　“还？”梦儿皱眉，“小姐，这送出去的东西我看是没那么容易还回去吧。”
　　“是啊，”这才是头疼的地方，公孙筱玥泄气道，“早知道这东西是这个意思，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收啊。”

　　说起来，这块玉不是卢方给她的而是闵秀秀有一次在水如意的院子里随手送她的，当时闵秀秀说这就是她的一块随身饰物不值几个钱但白家的人都认识，以后要是她来江南玩拿着这块玉在白家的铺子里买东西能打折。
　　虽然打折是句玩笑，但当时公孙筱玥也真就只当这是块成色不错的值钱佩饰，闵秀秀一定要送她也就收了，那时候想的是找机会也送一件差不多的物件还了这个人情，可现在看来这人情恐怕难还了，这分明就是卢方算计好的“谢礼”。
　　大概白家人都觉得她是因为水如意才去冒险，加上“见鬼”的事儿她又在白家陪了水如意一段时间，所以从白老爷子到卢方到白玉堂，都就觉得她是“恩人”，可只有她这“恩人”自己心里清楚她欠下了多少“账”。
　　这些“账”她又该怎么“还”？
　　公孙筱玥叹气，要是欠个钱什么的说还也就还上了，可这人情债最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