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洛无悔

17、相亲会

　　借着礼佛的缘由出门住了两天，白天忙着挣钱晚上忙着抄经收账，单就与那些来对账的老板说话这件事儿已经是让公孙筱玥口干不已，回家以后她累的直想睡上三天三夜不起来，所以说，不管什么朝代，钱都不是那么好挣的！
　　已是入冬的时节，屋子外面侵染着寒气，吃过早饭，公孙筱玥去自己娘亲的院子和包老夫人的院子里请了安陪坐了一会儿，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便又躲回床上看书去了。
　　“梦儿，一会儿我要是睡着了就别叫我吃中饭了。”公孙筱玥半个身子都缩在被子里，一抬手，发现茶盏还在桌上，于是她又探头嚷了一句，“梦儿，帮我把茶拿过来。”
　　“小姐您不能睡，”梦儿将茶端到床前，看着公孙筱玥道，“刚刚从夫人房里出来的时候，褚烟姐姐特意嘱咐我，让我吃过中饭以后好好给您梳洗打扮一下，说是夫人下午请了客人，让您过去陪着。”

　　“娘请的客人让我去陪？”公孙筱玥抬眸看着梦儿，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梦儿也是无奈。自家小姐这犯懒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一到冬天就不愿动弹，着实是比那院子里的猫儿还懒。
　　“我娘……请了客人……让我去陪……”公孙筱玥收回目光喃喃自语的嘀咕，突然她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一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梦儿，你去打听打听，娘下午请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干嘛问这个？”梦儿疑惑道，“不就是过去坐坐嘛，问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是去，”公孙筱玥往外推她，“快去！问的仔细些。”
　　“哦。”
　　梦儿一头雾水的被公孙筱玥推出门，等梦儿走了，公孙筱玥这才转身在院子里转起圈来，怎么莫名其妙让她碰上这样的烂剧情，但愿只是她想多了。
　　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梦儿拎着食盒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公孙筱玥站在紫藤架下收拾花草，她招呼道，“小姐，吃饭了。”
　　见梦儿回来，公孙筱玥放下手里的东西，问，“让你问的你问了？”
　　“问了。”
　　“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

　　“那还不快说！”公孙筱玥急道，梦儿却是不紧不慢一样一样将饭菜摆在桌上，“褚烟姐姐说，是龙图阁学士冯成的夫人带着儿子过来拜会，冯夫人和咱们家夫人是在相国寺进香时认识的，这次过来似乎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想多走动走动罢了。夫人觉得，您和冯公子年龄相仿，所以才让您过去作陪。”
　　“单纯！”公孙筱玥一边听一边哼哼，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不是变相相亲是什么！这事儿怎么就被她娘给惦记上了，公孙筱玥食不知味的戳着碗里的饭，心里想着该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小姐你说什么？”梦儿扭头看她，那神情分明就是没明白公孙筱玥话里的意思。
　　公孙筱玥看她，一脸的无奈和悲催，好半天，她才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嘛？”
　　“没了，”梦儿摇头，最后又说了一句，“褚烟姐姐说，让收拾的漂亮些。”
　　呵呵~公孙筱玥在心里笑了两声，脸上却是更加的愁容满面。
　　她划了了两口饭，总觉得今天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放下筷子又让梦儿一屁股按在镜子前面，公孙筱玥就觉得刚才吃的东西堵在胃里难受。
　　好容易让梦儿捯饬明白，公孙筱玥觉得自己的头无端的重了许多，她伸手朝头上边摸边问，“我说梦儿，你这是往我头上戴了多少东西？能戴的全带上了？”
　　“才没有。”梦儿拿着一对耳环在公孙筱玥耳畔比划，“夫人说，要庄重些，不要太过，不然给先生丢脸。”
　　“是褚烟说还是我娘说？”公孙筱玥歪头看她。
　　梦儿放下手里的，又拿起一对白玉坠子，“有分别嘛？褚烟姐姐说的不就是夫人说的。”
　　也对。公孙筱玥泄气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今生今世总是要嫁一次，盲婚哑嫁也许也没什么不好，太太平平安安生生的……
　　想想觉得心里憋闷，公孙筱玥干脆拎起裙角抬步往外走，“我去园子里走走，一会儿褚烟来了……”她本想躲个清静，但事实上是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更何况那人还是她娘，她又能躲到哪去，叹了口气，她无奈对梦儿道，“一会儿要是褚烟来了，你告诉她我在园子里，让她来湖边找我。”

　　“知道了。”梦儿点头。听褚烟的意思她也能猜到几分是夫人想给小姐找夫婿，可是她不明白，怎么这事儿就让小姐这么不高兴了，若是不喜欢，先生和夫人定是不会逼迫着小姐嫁人的，所以有什么不好呐？能早一点找个称心如意的相公不好吗？
　　好当然是好，但公孙筱玥这几年就没想过这事儿。
　　一个人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公孙筱玥无聊的踢着路边的石子，结婚……结婚……这一世，她好像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件事，若是真的逃不过，那她该找个什么样的老公？
　　像她爹那样的。这是公孙筱玥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前世她就喜欢斯斯文文书卷气的男生，自行车白衬衫，风飞扬起青春也飞扬起爱慕，就像青春偶像剧一样，这一世她从小看着公孙策温文儒雅的长大，所以这型这款似乎就是她中意的。
　　想想自己爹爹的气度，公孙筱玥皱着眉头发现京城里，到目前为止，她就没遇见一个能和她爹放在一起比的人，学识才气也就算了，就连长相都……
　　啪！脚下踢出去的石子似乎是打到人了，公孙筱玥连忙想要道歉，谁知一抬头却看见包璟铭站在丈许外皱眉看着自己。
　　公孙筱玥忍不住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包璟铭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看着公孙筱玥上下打量道，“到是你，不是去城外西山寺礼佛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么关心我？”公孙筱玥笑道，“可惜，关心的不够彻底，我昨日便回来了。”
　　“关心你？”包璟铭哼了一声，“恐怕是公孙小姐想多了，祖母大人天天念着，想不知道都难。”
　　“好吧。”不过是开个玩笑，公孙筱玥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话说，你怎么如此清闲，不用去述职。”
　　“这恐怕也不必劳烦小姐费心，”包璟铭道，“到是你，就算无聊也别在这里害人，这小石头虽然看着小，但被你这样踢出去打在别人身上也怪痛的，要是被那个倒霉的丫头碰上，不是淤青就是破皮，总归无妄。”
　　“知道了。”公孙筱玥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这人还真是记仇，她又不是故意的。
　　见公孙筱玥收敛性子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包璟铭反倒有些不太习惯，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该不会是让人欺负了吧。”
　　想想这难度也挺高的，这全府上下能将她公孙筱玥欺负到闷闷不乐的人有吗？他只是奇怪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哎！”公孙筱玥还真是很配合的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幽幽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这笑话算是被你看见了！”

　　“笑话？什么意思？”包璟铭不怎么明白她的话，难不成还真是让人给欺负了？
　　公孙筱玥有气无力的将事情说给他听，话说，这算不算是报应不爽？之前她还嘲笑他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自己了。
　　听完公孙筱玥的话，包璟铭淡淡道，“我还以为，先生和夫人中意的是展护卫。”
　　“你是说展昭？怎么可能！”公孙筱玥皱眉，想着怎么会闹出这样的误会，虽然她和展昭也算相熟，但好像怎么也没熟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她仔细的往回想了想，她和展昭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更不要说别的了，更何况……更何况展昭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看上她呀！人家可是南侠，是御笔亲封四品带刀护卫，她那，即无才也无貌的……
　　“想什么呐？”包璟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归要来你又何必如此自寻烦恼。”
　　公孙筱玥听着话音不对，一抬头，顺着包璟铭的目光看见褚烟远远的朝这边过来，她只能无奈的叹气，道，“你说的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笑了。”
　　公孙筱玥认命的跟褚烟走了，留下包璟铭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他觉得有些好笑，却不觉自己唇角已经带上了一丝笑意。
　　想了想，他转身招手叫来一个仆役，耳语了几句，那仆役便走了，留下包璟铭一个人站在那里神情明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包璟铭也没想什么，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丫头，但也不想看她这样无精打采的模样。
　　姻缘一事不能勉强，若是有缘，即便千里万里也总有相遇之时，若是无缘，勉强放在一起不过是徒增怨恨烦恼，何必呐。

　　暂且放下包璟铭不说，公孙筱玥被褚烟一路碎碎念的进了自己娘亲的屋子，临进门的时候她没忍住看了褚烟一眼，这丫头按说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怎么就这么絮叨了。
　　屋子里，正位上坐着她娘和另一位妇人，看年纪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只是气韵神情却是没她娘精神，穿的到是华贵，公孙筱玥上前行礼，心里却想，还是她娘好看，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是我女儿筱玥，”王氏浅浅的露出笑意，虽然经常抱怨，但她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宝贝的，她转头又对公孙筱玥道，“玥儿，这位是冯夫人和冯公子。”
　　“夫人好。”公孙筱玥款款一礼，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冯公子好。”
　　“这姑娘长的真好看，”冯夫人夸了一句，转头对王氏道，“夫人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
　　好看？公孙筱玥在心里嘀咕着，这夸人也看着夸啊，她哪里就看出她好看了？还乖巧懂事，她进屋连一句正经话都没说过，怎么就见得她是乖巧懂事的？
　　做完规矩礼数，公孙筱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这会儿她才算看清那位冯公子的模样。
　　还行，不算难看，但也没有多好看，估摸着应该也就是跟包璟瑜一个年纪。
　　她娘是怎么想的？怎么给她找了个年纪比她小的，这该不会是童养媳的节奏吧？
　　又坐了一会儿，两位娘聊的好像挺高兴，公孙筱玥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别瞌睡，她就差没悄悄掐自己大腿了。
　　“玥儿，难得冯公子来，你陪着冯公子去花园走走吧。”
　　王氏看自己女儿，公孙筱玥忙不迭的起身点头，可算是到这一环节了，虽然她也不想陪着这位不言不语的冯公子，但出去走走总好过傻傻的坐着。
　　“知道了娘。”

　　公孙筱玥跟她娘行了个礼，又对坐在一旁的冯夫人福了福，这才先一步朝屋外走去。
　　转身的时候她听见那位冯公子说话的声音，这还是她进屋以后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
　　好吧。不是哑巴。
　　一前一后，公孙筱玥带着这位冯公子游园，想想别人遇见的公子，那都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是王爷就是总裁，不是富可敌国就是武功盖世，再看她的……
　　公孙筱玥不着痕迹的朝身后瞄了一眼，也不知这位公子是看见自己鞋脏了，还是看见自己衣服上有灰啊，他这么走路也不怕撞上人。
　　“筱玥。”
　　正兀自的想着，不远不近的传来一声招呼。
　　寻声望去，湖心的亭子里，包璟铭和展昭似乎是在聊天，旁边，白玉堂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湖面的某处。

　　公孙筱玥朝那边过去，心想，今儿这看热的人到的还真齐。
　　“璟铭哥哥。展护卫。白护卫。”
　　进了亭子，公孙筱玥一一欠身施礼，那叫一个懂礼貌。
　　一番的介绍寒暄，公孙筱玥发现，这位冯公子还是有些才学和聪明的，也许是木讷老实了些，但却远远没有她看见的那么寡言少语。
　　大概因为同是男子的关系吧，反正在寒暄了两句之后，这位少爷到是跟展昭包璟铭聊的起来，加上展昭那一脸无害的笑意和包璟铭难得没惜字如金，这看情形，冯公子是已然忘了之前的生疏与生分。
　　看了一会儿，公孙筱玥便渐渐看出些有意思的事来。
　　刚开始，这位冯公子还是带着几分自信和骄傲的，大概在他看来，展昭和白玉堂空有一副好皮囊但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包璟铭虽然是包拯之子但却出身军旅，也不能算是正经的读书人，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他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更加不会放在眼里。
　　但其实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和实力，他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包璟铭、展昭、白玉堂，这三个人任哪一个他都无从企及，只不过是这三人不愿……或者根本不屑与之一较高下。
　　但即便如此，恐怕冯公子依然是被打击到了。
　　从刚开始的侃侃而谈，到后来基本又恢复“哑巴”状态，公孙筱玥发现这位冯公子还真是“羸弱”，不过是闲聊而已竟然也要放在心上，真是……无语。
　　其实没必要自卑，原本他们也不是一类人实在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干嘛非要为难自己？但终究，说起来她和他也根本连熟人都算不上。

　　所以他的所思所想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公孙筱玥温温顺顺的看着，就只当是什么也没懂什么也不明白。
　　包璟铭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的不对，一边跟展昭聊聊朝堂，一边跟冯公子聊聊诗赋，他虽一届武将出身却是饱读诗书，这小小的一点张狂和自信自然是有。
　　白玉堂品着茶看着湖光掠影，偶尔回过神来插上一句，也是字字珠玑难得的精准到位，就好像他不是在神游而是一直参与其中一样。
　　几个人似乎是商量好了，虽然没有人针对谁，但最后公孙筱玥却是看着冯公子脸色越发的难看，大概是被伤了自尊的难堪却又无从指责吧。
　　还真是无趣又迂腐，一个男人就算没气度也该有些气量，既然知道技不如人那他日将场子找回来便是，怨怼和自哀有什么用。
　　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之后，公孙筱玥总结出的结论就是，文人酸涩迂腐，实在很难沟通共处，而她爹也只能算是半个文人，因为她爹除了学识和医术，还有侠者的担当与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