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三无艺人后》渊织

7、出道第七秒

　　意料之外的爆点突然降临。

　　机灵的导播立刻将镜头切到了陆司哲身上。
　　陆司哲脸色十分不善。更巧的是，今天的曲子是他的原创成名歌曲的新编版。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姜沁儿就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姜沁儿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觉得那首曲子比较适合她素日的风格。

　　主持人毕竟经验丰富，短暂的停顿后立刻在导演组的同意下，安排音响师准备。按照合同约定，节目组可以任意使用节目中的表演，至于陆司哲本人的意愿这种时候并不重要。

　　当然啦，对于节目组来说，这种时刻最有话题度的做法当然是把陆司哲架上去伴唱，不论陆司哲是勉强同意、欣然接受还是断然拒绝，都有热度可以炒，最后恶意炒作的锅还可以归于姜沁儿。反正是她先提的嘛。
　　只是导演组知道陆司哲的脾气不可控，且作为比赛，对于即将登场的卓青也不公平。思虑再三，导演组还是忍痛割舍了起让陆司哲来伴唱的想法，由后台调出了陆司哲刚才比赛的片段现场播放。

　　阿嘉在屏幕前简直要疯了，她第一反应是姜沁儿在挑衅陆司哲，就像是故意选舞蹈挑衅卓青一样。

　　弹幕也是同样的想法：
　　【好好好，不愧是姜沁儿，为了热度脸都不要了】
　　【节目组捡到鬼了，这下热搜又有了】
　　【快看陆司哲的表情，他好像快碎了】
　　【笑死，姜沁儿是知道怎么恶心人的】
　　【我为什么要在好好地节目里看这种脏东西，@姜沁儿，要不你赔我点钱吧】
　　……

　　节目外嘲讽纷纷，节目内大家的心态则各不相同。
　　舞台边等待的卓青维持着自己清冷专注的人设，仿佛只在意自己接下来的舞蹈，对姜沁儿的一切行为都不放在眼里。
　　休息区的嘉宾则是看好戏的神情。除了陆司哲，他厌恶的情绪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连半点伪装都不肯。休息区的机位正牢牢对准着他，势必要录下他观舞后的每一句嘲讽。

　　不一会儿，舞台再次清空。
　　只剩下姜沁儿身影纤弱，垂首敛目，静静地站在那。
　　这一回没有灯光的闪烁，也没有特效的配合，只有音乐缓缓响起……

　　这是怎样一支舞呢？
　　明明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配合着哀婉的乐声却仿若仙鹤抚翅，又像要下一秒羽化登仙，似泯灭也似重生……

　　旁人只觉得美不胜收，陆司哲的脸色却是彻底变了，这次倒不是厌恶而是震惊。他十七岁出道凭借《春雪》走红，后来数年渐渐销声匿迹。虽然名气消散，但实力却有提升，这一次卷土重来，他对《春雪》在原本基础上做了重新的编曲，寓意新生。

　　新版编曲的《春雪》今日是第一次演出。别人无暇深究，他却很清楚，姜沁儿根本没有可能提前练习。新版《春雪》乍听之下和原版相似，其实内部许多细微节奏都做了编排调整。当年的《春雪》唱得是消逝的爱情，连哀愁都带有少年特有的天真；如今的《春雪》更像是宣泄他这些年在娱乐圈的起起伏伏，看似哀伤却有了对自我的坚持。

　　姜沁儿虽然动作简单，却对曲意把握的极为精准。如果是对着原来的歌排练的舞蹈，绝对不可能跳出现在这种天衣无缝的效果。也就是说，姜沁儿仅仅是刚才听他唱了一遍《春雪》就掌握了曲调细节，并且临场发挥跳出了这一支舞。

　　这是何等可怕的舞蹈功底？
　　有这种节奏掌握力的人又怎么会是众所周知的花瓶？
　　陆司哲很震惊，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

　　一舞毕，四下寂静。
　　和先前那种怪异震惊下的寂静不同，此刻的寂静更像是陷入了舞蹈的余韵中没能苏醒。

　　片刻后，评委席上的林鹤芳老师带头鼓起了掌，渐渐的掌声四起，观众和现场嘉宾乃至于幕后工作人员都情不自禁的鼓掌，由弱渐强，直至掌声雷鸣似要把整个演播厅天花板掀翻。
　　舞台上，姜沁儿只是处变不惊地静立，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去！真让她装到了！”屏幕前，阿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点开舞蹈刚开始就被她屏蔽的弹幕，弹幕也是一片震惊。

　　【这是姜沁儿？你跟我说这是姜沁儿？？？】
　　【如果、我是说如果，姜沁儿后面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准，我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继续在台上蹦跶】
　　【@我担，连姜沁儿都开始讨好观众了，你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前面都是水军吧，这一看就是早排练好的，恶心谁呢】
　　【都是剧本！蔡公公想新人设想得头都秃了吧】
　　【如果是真的，请继续；如果是装的，请保持！】

　　阿嘉看了一会弹幕，再次屏蔽掉这些扰乱视线的文字，去看姜沁儿。

　　舞台上，姜沁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情绪正在极度翻涌。
　　这不是她第一次舞惊四座。十三岁那年一舞《彩裳》让她小有名气，脱离了沦为下等娼妓的悲惨命运；十七岁那年，一曲《素溯》名动京华，引无数文人称赞，也让她开始有机会接触真正的达官贵人，为家族翻案收集证据……和那些决定命运的时刻相比，今日一舞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是——
　　姜沁儿微微垂眸，聆听着耳畔的掌声喝彩，这是第一次、是她第一次在欢呼中只听见纯粹的喜爱。不含对美色的觊觎、不是打量一个可供玩弄的物品、欢呼中也没有那一抹鄙夷……眼前，近千人的大厅，每一份喝彩都是真心喜爱刚才的舞蹈。

　　这在她过往的人生里前所未有。她也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止台上参与的选手，连台下的看客也是有男有女。这是真正的竞技，不是敬献给达官贵人品玩的乐趣。
　　从踏进演播厅开始萦绕在心头的恐慌渐渐散去，一种莫名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感受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心跳，姜沁儿想，这是不一样的世界。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
　　不论是主持人的赞美，还是评委们的点评。姜沁儿本场的反差不仅惊艳了观众，同样也打动了评委。特别是不了解姜沁儿往期风评的林鹤芳，她以一种绝对公平的态度点评了姜沁儿的表演。她夸赞姜沁儿的天赋，认可她曾经下过苦功练出的基本功，同时也指出身体柔韧度不足似乎很久没有锻炼。

　　姜沁儿一一接受，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位专业且严格的老师。
　　下舞台的时候，她和卓青擦肩而过。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卓青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种微妙的熟悉。但仔细看，这种熟悉感又不见了。她隐约觉得卓青像一个人，但搜寻记忆又想不起来像谁。

　　坐在台下，姜沁儿看着卓青跳舞。
　　卓青选了一首最近热门的古风歌曲。平心而论卓青跳得不差，虽然意境不足，但动作难度不低，看得出有一定功底，而她现场发挥的也很好，舞姿流畅，只是……姜沁儿看了一眼评委席上微微皱眉的林鹤芳老师，心中轻叹。别人不好说，但这位目光如炬的老师一定发现了，卓青的舞根本不是临场即兴，而是早已排练过无数遍的成品。

　　果然，卓青的舞蹈结束后，林鹤芳老师在点评中指出了这一点。用词虽然委婉，但足以让在场的人明白她的意思。
　　舞台上，卓青的脸色在妆容的遮掩下依旧呈现出苍白。她难堪到无法自抑的神情，几乎是对林鹤芳老师的话最好的证明。

　　卓青闭了闭眼，努力稳住神色。她不想这样的，为了自己尊敬的林老师也为了自己年幼时在舞蹈上的坚持，刚获知比赛内容时，她是想好好遵循规则要求现场跳一段即兴舞蹈，光明正大的赢下这一局。
　　但是姜沁儿跳得太好了，好到令她心生怯意。同时，她也滋生出一股阴暗的想法，姜沁儿凭什么有这么好的临场发挥？是不是早在自己之前她已经被透了题？

　　这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最终让她选择作弊。这支舞是她为粉丝准备的周年福利，私下练习多日，还没有对外发布过。一支舞而已，临场发挥和有备而来又有什么区别呢？观众只会管好不好看，谁又能看得出来这种差别呢？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跳出了编排好的成舞，听着现场同样雷动的掌声，她甚至庆幸自己做了这样聪明的决定。

　　直到林鹤芳老师温柔而坚定的指出她的问题，她才恍若重击。她一直自诩清高，瞧不上在娱乐圈里甘做小丑的姜沁儿，觉得她是靠非正当手段才在比赛中混到了今日。之前公司获取泄题，她可以说所有比赛都是这样；刚才选择作弊，她可以安慰自己姜沁儿不可能是临场发挥；可是当林鹤芳老师指出她的问题却没有说姜沁儿时，她终于无法继续自我欺骗。

　　姜沁儿堂堂正正赢过了她，这比姜沁儿赢过她本身，更让她难堪。

　　事已至此，本场比赛在毫无悬念中落下帷幕。
　　姜沁儿以绝对的高分，夺得综合分数第一，成功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