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155、祖阿奶

　　一路上两人手牵手，看见什么好吃的，那姑娘都给福姐塞怀里，还不付钱。更诡异的摊贩也不追着要钱。

　　福姐过意不去，拉住她的手质问，“你为什么不付钱，人家赚钱很辛苦的。”

　　那少女斜着眼睛看她，好似方明白拿东西要给钱，“我没有，怎么办？”

　　福姐瞪了她一眼，拿出钱袋子替她付了钱。

　　那少女丝毫不在乎福姐的态度，继续买买逛逛，一路上都是福姐付的钱。福姐不耐烦了，撇开她的手，“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找我阿娘了。”

　　这位姑娘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分寸感。

　　少女撇撇嘴，上前重重地点福姐的额头，“看祖阿奶花你点钱，你这个小气劲儿。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能吃，骗我多少糖果子。”

　　糖果子？福姐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总是给她糖果子吃的只有宝瓶村的阿奶，这位怎么可能是阿奶呢。按理说，宝瓶村阿奶没寿终正寝，也不会像眼前的姑娘一般年岁。难道还有人倒着长的……想到这里，福姐惊悚了。

　　少女突然凑近福姐的脸，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有一指头，彼此呼吸清晰可闻。少女阴恻恻敲着福姐的脑袋，道，“小丫头，你想什么，我可全听见了。”

　　福姐，“阿娘，快来救我，我遇见鬼了。”

　　那少女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真能听见福姐心中所想一般。她拉住福姐的手继续朝前走，“不要害怕，我不是鬼。”她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福姐灿烂地笑，“可是你要是不乖，我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可说不准。打小，我就喜欢你胖墩墩的，真想将你停留在那一刻啊。”

　　眼前诡异的少女让福姐十分忌惮，她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现在还不清楚她是敌是友，但是她的想法被少女读取了，这样的敌人无疑是最可怕的。

　　接下来的路程，少女买了好多东西，而福姐沦为付钱的跟班。两人停在一处灯谜树下时，福姐眼尖地看见正带着人焦急寻找的宝哥儿。

　　拉住沉迷解灯谜的少女的手往另一个方向拉。

　　少女被拉的一愣，不解地问道，“你看见谁了？”

　　顺着福姐的视线看去，少女发现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眼睛微眯，额头红豆一闪，顿时高兴大喊，“宝哥儿，宝哥儿……”

　　福姐吓得上前捂住少女的嘴。

　　同样听见喊声的宝哥儿惊喜地朝前看去，这个世界上爱叫宝哥儿的只有二娘一人。他还以为是二娘，可放眼望去，并无二娘身影。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带着人朝着这边走来。

　　眼看着宝哥儿离猜灯谜的树越来越近，福姐带着少女来不及躲藏，只得藏于树后。福姐紧张到捂住少女的手越来越近，直弄疼了少女。

　　少女握住她的手腕，拿开福姐的手，满脸的怒气，夹在着痛心疾首，“梅尨怎么教育的孩子，这么不经事。”

　　福姐连忙手指竖在嘴唇上，让她别说话。岂料少女将她一把推了出去，扑通一声，她正正好好跌在宝哥儿脚边。

　　而从宝哥儿的角度来看，他只闻脚边声音，却什么都没看见。脚试探性地往那处虚空踢了踢，鞋尖擦着福姐儿的鼻头而过。

　　这让福姐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身后的少女突然跑出来，大大方方地拍拍宝哥儿的头，满口赞叹，“大小伙子了，帅！”

　　福姐吓得差点闭过气去，少女还不知羞，整个人都挂在了宝哥儿身上。这下福姐再也不敢在地上躺下去，上前扯住少女的肩膀，“你从我哥哥身上下来，我哥哥尚未娶亲。”

　　宝哥儿直觉得肩膀一沉，好像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肩头上。手去摸右侧肩膀，却听闻有人叫他。

　　宝哥儿朝前看去，是提名和元宝两人，他等两人走进，问道，“你们可瞧见福姐和二娘的身影。”

　　提名和元宝均遗憾地摇摇头。提名观宝哥儿脸色，“殿下是不是不舒服，额上有汗水？”

　　宝哥儿这才想起右肩膀的重量，这才伸手去摸，“无碍，只是肩膀有些不舒服。”

　　这一下吓死了福姐，她连忙从宝哥儿肩膀上扯下少女，“你怎么这么不知羞，整个身体都在我哥哥身上。”

　　自己刚说完，福姐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地看着宝哥儿。发现宝哥儿只是揉了揉右肩膀，便跟着提名和元宝朝前走去。

　　少女来到福姐身旁，抱着肩膀道，“你可比你娘笨多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周围的人不仅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嘛？”

　　福姐颓丧地放下手臂，“我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还可以在人间滞留多久？阿娘应该还在等我，阿爹、哥哥，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

　　说着说着福姐就忍不住大声哭起来，越哭越大声。

　　直哭的少女脸上露出不耐神色，一挥儿长袖，人头攒动的热市瞬间变成昏暗的小巷子。她们一到，福姐的哭声令躺在巷子深处的梅尨一跃而起，几个呼吸的工夫已经跃至眼前，以掌为剑只取少女咽喉命门。

　　离咽喉一寸时，少女行动不缓不慢地拦住梅尨的手，又接住了梅尨的另一只手。胳膊肘击向梅尨腹部，直接将梅尨击回到平板车上。

　　双脚支撑在车上的梅尨警惕地问，“你是谁？想要什么？钱，还是权利？只要你把福姐放了，我都可以满足你。”

　　黑暗阴影处的少女踏步走上前来，手掌翻起向上，手心竟亮起一簇火光。

　　梅尨看清了少女的容貌，和她额间红豆，皱眉思索后，不确定地问，“阿奶？”

　　少女开心地跑向梅尨，一下扑到梅尨的怀里，忍不住撒娇道，“还是我们梅尨最聪明啦。”

　　一个时辰后，三个人出现在近郊的一所农舍内，少女借着微弱烛光仔细打量这屋子。

　　福姐跟在梅尨身后亦步亦趋，警惕地瞧着少女，这真的是宝瓶村的阿奶吗？怎么这么年轻？她是妖怪吗？不会打算吃了阿娘和她吧。

　　梅尨有些羞窘地解释道，“我和福姐现在居无定所，辛苦阿奶将就些。阿奶想吃些什么，我去做来。”

　　“这屋子可比你在宝瓶村的家好多了，至少不漏雨能遮风。”少女坐下来喝水，“这屋中有火炉子，你弄些野猪肉来，我们烤肉吃。”

　　梅尨恭谨地点点头，“阿奶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梅尨走后，屋中只有少女阿奶和福姐。福姐对少女还是保持警惕，去了厨房烧水，眼睛却不住地遛向主屋。

　　这位少女阿奶看来对她们没恶意，她也并没有死，太好了。她还能见到阿爹和哥哥。

　　两刻钟后，福姐听见脚步声，紧接着阿娘扛着一头黑野猪走进厨房，吩咐她，“你出去，我要杀猪了。”

　　福姐点点头，却没有退出厨房，让开灶门的位置，看着阿娘手起刀落杀猪，退毛，切块，腌制。

　　一会儿的功夫就端着厚薄匀称的野猪肉进了屋子，开始弄火炉子的炭火。等到火炉子足够热了之后，开始着手烤肉。

　　梅尨考一片，少女阿奶吃一块。看的福姐在一旁惊为天人，阿娘可是切了整整一个猪后腿啊。

　　知道少女阿奶打了个嗝，揉着眼睛道，“梅尨，我困了。”

　　梅尨却耐心道，“阿奶吃了不少，一会儿我们去后山散散步，消消食后我们再睡，如何？”

　　少女阿奶直接趴在了炕上，福姐眨眼的工夫，不仅铺好了被褥，人已经脱了外裳闭起眼睛睡在了被窝里，“饭后消食呢，那是对普通人来说是必要的，对我来说，十分不必要。梅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说着说着，少女阿奶没了声音，好像睡了过去。

　　福姐紧张地拉了拉梅尨的衣袖，梅尨继续烤肉，“少吃些，吃多了积食。”

　　福姐想哭：“阿娘，你领回来一个妖怪，你不怕可是福姐怕啊。”

　　晚上睡觉，就一铺炕，梅尨挨着少女阿奶睡，福姐紧紧挨着阿娘睡。

　　心里虽然担心着，福姐最终还是睡着了，梦中无数次被妖异话的少女阿奶吃掉，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每当福姐害怕地蹬腿，少女阿奶嘴角就忍不住一次次翘起，在福姐的梦中，她玩得正欢，她一会儿变成吃福姐的树妖，一会儿变成吃福姐的狐妖，小小的福姐怎么都逃不出她的魔抓，好不欢乐呀。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福姐眼底发青，冲进厨房问梅尨，“祖阿奶呢？”

　　“走了。”正在做肉糜粥的梅尨回答道。

　　福姐反复确认，“真走了？”

　　梅尨盛好肉糜粥放到桌上，递了筷子给福姐，“阿奶不是凡人，四处云游本是正常，来来往往不必在意。兴许下次见面，就是我死的时候了。”

　　福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梅尨道，“以后你要是再见到眉心红痣的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因为她曾救过我的命，小时候你还跟她要糖果子吃来着，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