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154、元宵节

　　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高照也忍不住吐槽，“你都没问过福姐的意思，就敢跟我们提亲？你心是有多大？”

　　“福姐，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高照将布巾丢在水盆中，溅起一片水花，想发火竟也无从发起。福姐是自己的孩子，难道宝哥儿不是吗？真是想让他们都如愿，可是真如愿了，倒是难了。

　　高照看了眼时辰滴漏，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便坐在炕桌旁开始用起早饭来，“说说吧，在山上别苑的经过。”

　　宝哥儿抿嘴笑，阿爹看来还是赞成他和福姐在一起。口水润了润喉咙，他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一切。

　　“你说你二娘出去一趟，回来就告诉你她会考虑你和福姐的婚事？”听完宝哥儿的讲述，高照又确认了一遍。

　　宝哥儿点点头，“你二娘是从盛怒转变成平和的？那她见了谁？”

　　“是季相爷。”

　　高照总觉得哪里不对，吩咐内侍去问守在梅尨院子外的护卫，关于梅尨和福姐的情况。高照便带着宝哥儿去上朝了。

　　两个时辰后，两人刚下朝，就碰见内侍满脸焦急地等候在大殿外，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宝瓶。

　　高照指着满脸泪痕的宝瓶问，“她怎么在这里？”

　　“回禀皇上，”内侍刚行礼回答，就被宝瓶抢去了话头，“皇上，太子殿下，我们娘娘和公主把宝瓶丢下了，”

　　一刻钟后，宫门大开，一先一后两匹马从中飞驰而过，高照在前，宝哥儿紧随其后。两个人皆神情凝重，朝着京郊别院而去。

　　半个时辰后，高照推开紧锁的大门，宝哥儿则四处找人，遍寻不见二娘和福姐的身影。

　　气的高照大呼来人，京郊别院他一直安插暗卫，此时唤了半天，也是一个人影没看见。高照直骂这些人是废物，突闻宝哥儿唤他的声音。

　　“阿爹，别找了。”

　　高照来到宝哥儿所在屋中，一进屋就发现三四名暗卫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看就是梅尨的手法，上去就给了宝哥儿一巴掌，“看你干的好事。”

　　从那天起，虽然高照和宝哥儿正常处理朝中事务，但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无论他们派出多少人寻找，梅尨和福姐带着虎子，二人一虎都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一样，遍寻不见。

　　一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一年过去。转瞬又来到一年，这一年中，只要朝中大臣提给太子殿下娶妃纳妾的事情，就会被高照父子俩言辞拒绝。

　　有一次高照甚至将茶盏重重的摔下白玉石阶，差点命人砍掉操心太子婚事的大臣的头。虽然皇家不操心子嗣后代的事情，但是为君勤勉，为政公道。大臣们也不想把两父子逼迫得太紧。

　　正月十五，皇上和太子突发奇想，在南宫门上放烟火，遍撒铜钱，与民同庆。这一晚上，两人走了周密的布置，高照在宫墙上当做诱饵，宝哥儿带着提名，元宝负责找寻贵妃和公主的身影。

　　那一年的元宵节因为璀璨的烟火、百姓的热情，让寒冷的天气不再寒冷。可是高照和宝哥儿最终一无所获，他们以为她们会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回来瞧瞧他们父子俩，可没想到她们如此狠心。说断就断的一干二净，说走就走的再也不见。

　　百姓的情绪十分高涨，对天家新朝感恩戴德。可高照父子借口累了，连宫宴也是点到为止。季相的心情却颇为自得，觉得今日宫宴的菜式真是好吃，吃得一干二净不说，还饮了酒，是被人送上自家马车的。

　　他酒醉后，胡言乱语道，“哈哈哈哈，好，真是我喜欢的人，做事从来都是这么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虽然我与她错失了今生缘分，但我也不允许别的男人拥有她。”

　　季相一个人在车厢里，笑着笑着就哭了，直到驾车的老季头在车厢外提醒，“到家了，相爷。”

　　“嗯。”季相应了一声，下车后被老马头扶着回了自己的珑郿院。他这次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去了后厢的一处院子。进入后，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窗下的书桌，桌上摆放的挂梅青柚白瓷瓶，墙上的画，窗对角的床，地方不大，却处处呈现生活的气息。让季平瞬间梦回薛府的屋子，他脚步踉跄地爬上床，屋中瞬间陷入一片安静黑暗中。

　　就在老马头以为他睡着了，正要关门出去时，陡然听到季相的一声呓语，“任你是皇帝又如何？纵使你可以得到全天下人的心，也得不到最爱女人的心。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在你身边，哈哈哈哈哈。”

　　老马头连忙低头关门，又听季相清明的声音道，“把她们的痕迹都抹清了吗？”

　　“回相爷，都清了，保证不留一点痕迹。”

　　老马头回了这一句后，等了半晌再没听见季相的问话，这才关门出去。

　　其实，相处二十载，高照是了解梅尨的，她可以随时随地抛下他，但是她始终是放心不下宝哥儿的。一年没见，她一定会来瞧瞧宝哥儿过得好不好？

　　也正如他所猜测，当他们在南宫门上与民同庆时，梅尨和福姐乔装打扮隐藏在人群中。梅尨化妆成卖糖葫芦的老婆子，满头发白，身形佝偻地举着糖葫芦棍沿街叫卖。

　　她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宝哥儿身后，看着他四处寻找的身影。直到看够了，才放心离去。

　　而福姐装扮成成年男子的模样，贴着小胡子，灰布衣衫，戴着灰色棉布帽子站在南宫门下看阿爹，她眼角含泪，暗暗许愿，“阿爹要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当时正好碰巧从宫门往下撒铜钱，别人都弯腰捡铜钱，唯独她一个人站立在人群中。不惹眼的装扮也吸引了高照的注意，可是还不待高照看清，她被人从后撞倒，和其他人同样弯腰。

　　眨眼的功夫，高照又失去了目标，揉了揉眼睛问身旁的内侍，“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人站着看我？”

　　内侍恭敬地问答，“回禀皇上，刚才不曾有人站着，都高兴着拣皇上赐给他们的福气呢。”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气的高照一挥衣袖，招过侍卫，“让太子在那一片细细搜查。”

　　像个无头苍蝇的宝哥儿找了一圈，愣是在结水成冰的冬日忙出一身汗来，此时听见阿爹的吩咐，他带着人前去。路上遇见拿了赏钱的数个百姓，他上前一一辨认。

　　而福姐也顺着人流往前走，虽然逃跑是她跟阿娘提的，可她也真的想念阿爹和哥哥。刚才见到了阿爹，阿爹瘦了许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药。可惜，今晚没有看见哥哥。

　　福姐正失魂落魄地往前走时，也没注意前方排查的宝哥儿等人。眼看着越来越近，一个老头哎呦一声，栽倒在福姐身上。

　　福姐连忙扶起那老人，“老人家，你没有事吧。”

　　老人神情焦急，“小伙子快帮帮我，我和小孙子领完赏钱后，就被人群挤散了，小伙子能不能帮帮我找到我的小孙子。以防我那小孙子被拍花子的拍走了。”

　　福姐暗中摸向老人脉搏，不会功夫，手上老茧陈厚，是农家人。她才点点头，“老人家放心，我们一起找。人群刚散，您孙儿应该不会走太远。”

　　老人不胜感激地反手拉住福姐的手，逆着人群找孙子。

　　而宝哥儿远远瞧见这边动静，看身形有些像福姐，心头疑惑地只身往这边移动。可偏偏刚刚还盯着的人影，眼前晃过几个人影后，他彻底失去了福姐的身影。

　　福姐跟着老人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二人消失在宝哥儿眼前。不知不觉跟着老人到了无人的巷口，福姐才不由地警惕起来。

　　“你是谁？”

　　老人停下脚步，笑眯眯地回首，“公主不要害怕，小老儿对公主没有加害之心。今个带公主走一场，是因为想帮助公主完成心中所愿。”看着福姐将信将疑的表情，老人不禁诡异一笑，满是厚茧的手身上脸颊边缘，瞬间扯下人皮面具。

　　福姐大骇，老爷爷变容貌惊人的少女？她转过身想逃。

　　少女轻喝“定”，福姐就僵硬在原地。

　　少女轻笑着走上前来，刮了刮福姐的小鼻头，“你这小丫头不知好歹。你心思不如你阿娘灵巧，还憨！瞧瞧，这日子让你过得。”

　　福姐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满脑子搜寻这张脸出现的场合，她甚至都想到了宝瓶村。可是宝瓶村时，她太小了，都不记得了。

　　难道是邻居仓梨姐姐，可是眼前的少女看着和她一般大啊，她甚至有一个诡异的想法，激动地看着那少女，大喊，“寿姐，你是寿姐吗？”

　　脑袋上被重重的一敲，少女轻斥，“我不是寿姐，你要叫我祖阿奶，小小丫头不能没大没小。”

　　福姐额头一痛，她伸手去揉，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禁锢解了。

　　“小丫头，是不是想见你哥哥啊？”

　　福姐犹豫地点点头。

　　那少女眉心红豆鲜红欲滴，对着福姐调皮一笑，“祖奶奶带你看看神奇，”说罢，那少女就施施然上了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