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53、雷霆

　　房间内，一片漆黑，停电了。

　　王博睁大眼睛，愣愣躺在床上，床头柜的闹钟滴答声响，狂风暴雨的声响透过窗户，直直传进来。

　　“睡吧，”赵子辛一手抱他，马青峰睡在不远处，三人神经已经紧张好几天，终于在这断电的一夜，被保险丝般熔断。

　　索□□怎样怎样，王博如是想。

　　恐惧到了最后，反倒是变成了种麻木的感觉，王博丝毫不困，这几日他皆窝在这片小空间里休息，赵子辛的温度让他感到非常舒服。

　　在这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宁静中，王博觉得，这样结束好像也不错。

　　“小子，这是发大水了？”点朱在黑夜中闪现，照亮一片，王博看了眼赵子辛，他闭着双眼，嘴角抿着，显然是没发现。

　　“对，点朱。你觉得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王博万分无聊，见有鸟可以聊天，问道。

　　“这可要看龙王爷的意思……啊不，现在估计它也完蛋了……”点朱絮絮叨叨道，又整理下羽毛，迟疑地道：小子，最近，本王子一直感受到一股不好的气息……你得小心了，尤其是任何靠近你得陌生人。”

　　陌生人？王博皱起眉来。

　　马青峰？不算，他是子辛的老师，肯定不会有危险……白灵？一个女孩子，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王博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可能的人选，迷糊间，发出轻微的鼾声。

　　点朱在屋内飞过，最后，停在窗台上，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看向外面的雨幕，喃喃道：“会是它们吗？”

　　一夜过去，供电终于恢复，电视里，主持人正在讨论这次的险情，王博坐在沙发上。

　　滔天洪水从高处直冲而下，如此可怕的景象，却在人墙前停下，让他呼吸为之一滞，紧接着，湍流向两边白堤汇去，天地间暴雨如注，人流集结成一条生命线，隔开灾祸与死亡。

　　Z市市郊的深林里，此处紧邻着L市，连延不断的暴雨冲刷着树林，无数土壤被水携裹着冲下山来，须弥一身校服，面色冷冽，在树林间艰难行走，其上，数只蓝色鸟影掠过，收紧羽毛，被淋得跟落汤鸡一般。

　　“族长……”最大的那只蓝鸟忽然开口说道，此时，它们已经来到丛林最深处，已有数十只大小不一的蓝鸟在此处等候，身处包围圈的，是只蜷缩起来的，瘦小且暗淡的蓝鸟。

　　仿佛是察觉到须弥的到来，天地间暴雨声一片，将校服整个卷在须弥的身上，它半鸟头半人身，如同神话传说中的神一般，静静地用它修长的鸟眸，看着场中。

　　雌鸟展开了双翅，挡住落下的雨，其下，两只灰扑扑的小生物，在寒冷中不住颤抖。

　　整个族群中，发出欢呼声音来，只因，这是数十年来，好不容易诞生的双胞胎。自从那可怕的诅咒降下之后，须弥一族的生存繁衍便开始岌岌可危起来，后代夭折的速度如同噩梦般。

　　然而须弥的背羽却紧张地慢慢扬起来，在所有鸟的注视下，那两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鸟，忽然失去生命力般，慢慢停下了动作。趴在地上，不动了。

　　天地间的雨水，仿佛在此刻停滞，一声尖锐而绝望的嘶吼，从雌鸟的口中爆发，紧接着，是数十只鸟一同奏响的哀歌，远远地传了出去，甚至盖过了整片的雨。

　　王博若有意识地转头，台风过去了大半，此时，他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和着一群同学一起清理地面的杂物。

　　无数的树叶间或着灰尘，大树刀倒塌下来，横贯在道路正中央，王博便一个人跟在队伍最后面，低下身子捡些树枝。

　　“你怎么一个人？”白灵从后面跟上来，她是王博隔壁班的，只因这市里的学校，都各有自己的小圈子，王博这种外地学生，不擅长也懒得交际，自身又没什么出色的优势，连读书都很一般，自然而然便成了班里的隐形人。

　　白灵和他完全不同，在保守的风气下，背靠着马青峰这颗大树，自然就没什么学生敢惹她，更是许多老师心尖肉。此时，又见到白灵从自个班跑过来，不免有好几个男生，目光注视着二人。

　　“没，就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不用急，”王博还是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他们都不想和我一起，觉得我太无聊了，没法和我聊，因为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你哥呢？”

　　“他是高年级的，应该在整理操场和校门吧？”王博不确定道，这不自觉被孤立的感受实在不舒服，他感激地对白灵笑笑：“谢谢你愿意来找我玩。”

　　“哎，这不是我小舅让我多照顾你？不过我也感觉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白灵点点头，看到什么人似的，飞速道：“我去找个人，下次聊！”便甩着马尾辫，向前方跑去了，吸引了许多目光。

　　王博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赵子辛正在做什么呢

　　赵子辛手里拿着簸箕，直起身来，往半山上的低年级所在的地方看，他有些担心王博，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又一个人在发呆？

　　感觉到接近的影子，赵子辛马上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好像是同班女生，手里拿着瓶水，满脸红霞，道：“赵，赵同学……你喝水……”说着就颤抖着手往这里递。

　　赵子辛沉寂一会，摆手，低声道：“谢了。我走了。”留下女生在原地。“我叫吴倩，赵子辛 ，你记住了！”吴倩忽然转身，气得嘴唇都撅起来。

　　赵子辛爬上层层楼梯，远远地看见，低年级的班级聚集在哪里。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找到了人群中的王博。

　　台风过去之后，便是难得的艳阳天，太阳红彤彤地照耀下来，王博正和个长发女生聊得正欢。

　　赵子辛愣了下，额头淌下滴汗，他踌躇一会，还是走过去。

　　王博正在和白灵说话，见她停下来，目光从自己越到身后，目光不禁跟着她走，便看到了走来的赵子辛，扬起笑脸来，奔到他身边，笑道：“你怎么来了？流汗啦？这天气太热了，一点都不舒服……你们不用打扫吗子辛？”

　　赵子辛目光盯着白灵，她回以友好的点头，良久，在王博疑惑的目光下，他终于侧头道：“嗯……我打扫完了。你热吗？我去买水喝？”

　　“好啊……”见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王博连忙答应道，同时心头仍在嘀咕：子辛这是怎么了？
　　“这小子可是警惕心高的很呢！”点朱冷不丁地冒出来，在阳光下，化作个不明显的红光点，绕着王博飞舞。

　　白灵的脚步一瞬间停下来，下一秒，她如同白日里活见鬼了一般，飞速地狂奔而走，在场的两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王博：“……”

　　“她怎么了？”赵子辛下意识揽过王博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地样子，目送着她离开。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想起有急事？”王博同样疑惑，心中不免担忧道：“她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看着空中飞舞的点朱，王博眯起眼睛。

　　“喂喂，臭小子，你心里想着什么本王子可是都知道的！本王子可没对那女娃娃搞什么把戏……”点朱岔岔道。

　　王博心想也是，这点朱也没必要对白灵怎么样，毕竟两人素不相识。

　　小卖部开在远离教学楼的山上，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赵子辛不知从哪里要来把扇子，给两人一起扇风，边问道：“在班里还习惯吗？”

　　“还好，就是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什么日本漫画，小叮当什么的……还有什么路飞……”王博不好意思道，他实在是很想融入同学们的世界，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

　　“你呢？”王博接过冰水，心头的燥热缓下来，二人坐在阴凉的，未开放的食堂，侧头看赵子辛，在那一瞬间，食堂外的蝉鸣热烈响起，王博有一瞬间的恍惚，从他的下颌线，到高耸的鼻梁，再到深邃的眼眸，赵子辛在他眼中，有那么一瞬间，显得十分陌生。

　　这是非常少见的时候，只因为二人实在太过熟悉了，王博只能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结于二人同时长大，因而带来的陌生感。

　　“还好。”赵子辛点点头，他穿着白色的校服，目光里带着温柔，手上不停地扇扇子，见王博一脸昏昏，便道：“困了就睡会，等会我叫你。”

　　“好……”王博伸个懒腰，确实被赵子辛说的昏昏欲睡，在这夏日的午后，即使是在陌生的地方，有这熟悉的人在身边，王博仍然觉得十分心安。

　　赵子辛看着王博慢慢睡着，单手撑在桌上，目光从他的手臂留连到脸上，接着，很轻地叹息了声。

　　与此同时，白灵正往学校外面走，她换上了便服，面色惶恐，嘴里念叨着：“怎么办？应该要先和小黄他们说……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看起来好像还是幼体……可是幼体也很可怕的啊！”

　　她敏锐地停了下来，前面是个路口，一只长脚跨入视线，紧接着，徐冉脸上带着笑，穿着校服，单肩包半耷拉在身上，目光看过来，低声道：“白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白灵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微笑着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