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4、林云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要先学习广播体操，然后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李国庆一边活动手腕，吩咐道。

　　学生们都听话地跟着他的动作，干净的水泥跑道上，突然掠过三个身影。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头发剪成毛寸，穿着紧身的运动短服，飞燕般从学生们面前经过。

　　学生们发出赞叹声音，李军更是大呼小叫道：“跑得好快！”

　　李国庆带着笑意解释道：“他们是六年级的体育生，当然很厉害。”

　　王博看的心潮澎湃，心道这也太帅了，要是自己也能跑得这么快就好了。

　　广播体操对于王博实在是太简单了，那本要诀上多得是让人痛苦的动作，倒是赵子辛有些肢体不协调，做得同手同脚，满脸通红。

　　“我教你吧？”王博稍微靠近点，问道。

　　赵子辛想了会，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博便放慢速度，让赵子辛得以看清楚动作。

　　快半节课过去，赵子辛终于能勉强跟上动作，李国庆也宣布让学生们自由活动，同学们一声欢呼，纷纷散了。

　　王博见李军他们掏出兜里的玻璃珠出来玩，觉得有些无趣，见赵子辛看向远方操场，于是道：“我们去看他们跑步吗？”

　　赵子辛回身，点点头表示肯定。

　　两小孩走到跑道边上，高年级学生正在擦汗喝水，谁也没空理这两个小屁孩。

　　王博盯着其中个男孩的球鞋，直转不开眼睛。

　　太好看了……

　　又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破旧的灰白运动鞋，心里觉得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

　　王博摆手，示意没什么，又道：“子辛我们走吧？快放学了……”

　　赵子辛点点头，十分熟稔地往操场边看去，王博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熟悉的年轻人。

　　【阳光。】赵子辛用手指示意。

　　好奇怪的名字……

　　王博心里想着，突然想起什么，道：“谢谢你子辛，昨天的……哦，巧克力很好吃！”

　　赵子辛想了会，点点头，笑了下。

　　他背起书包，那包上，一只黄色的挂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王博愣愣看着，只觉赵子辛浑身上下无一处是不好的。

　　干净的校服，身上永远有的，淡淡的香气，背着很好看的书包，就连那个挂饰，都有着条可爱的，如同闪电的尾巴。

　　赵子辛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慢慢走过来。

　　“怎么了？”王博向他走了几步。

　　【要来我家玩吗？下午放学以后？】

　　看着这行端正的行楷，王博想了会，道：“可以，不过我中午要先跟我妈讲。”

　　同学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阳光走到他们身边，一身纯黑运动服，在大太阳下带着个酷炫的墨镜。

　　他手里撑着把格纹伞，将赵子辛笼罩在阴影里。

　　此景让王博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爸爸一起看过的，有些外国影片里的场景。

　　即使他看不懂，也觉得，这样子是非比寻常的，和他完全不一样。

　　赵子辛面带微笑，同他挥手告别，于是王博也挤出笑容挥手。

　　阳光推了下墨镜，像是要看清楚王博的样子，对他友好地点点头。

　　赵子辛被阳光护送着走了，王博收回笑容，胳膊耷拉下来，背上书包，准备回家。

　　“小不点？”

　　王博回头，见那穿着炫酷球鞋的男生正看着他，李国庆慢慢走过来，道：“小博，李叔有事情找你说。”

　　王博有些疑惑，不过是熟悉的人，也就跟着李国庆走了。

　　还未到正午，夏日的太阳绽放出最后几分炽热来，三人前后跟着，走到操场旁的器材室内。

　　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王博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李国庆。

　　还有早上刚见过的校长。

　　校长对他笑笑，说道：“国庆，你这外甥是叫？……”

　　“小博，姓王。”李国庆站着，恭敬道。

　　“王博啊？来……”校长笑道。

　　王博见着，像不是找自己麻烦，乖巧地过去站好。

　　“林教练，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校长乐呵呵地朝中年人说道。

　　林教练正喝茶，闻言点点头，道：“过来。”

　　王博又乖巧地过去。

　　“这小孩还挺俊……”林教练称赞了声，又道：“来，张嘴。”

　　王博心道你这是干啥？看牙？

　　不过他乖乖照做。

　　“嗯，不错……”林教练微微眯起眼睛，又伸出大手，依次捏过王博的胳膊，小手臂，大腿，小腿。

　　王博只觉他的手劲分外霸道，又不至于让他感觉到疼痛。

　　“骨头长得很好……来，蹲个马步，会蹲吗？”林教练的态度和蔼起来。

　　“会。”王博小声答了，又按着自己练的方式摆出架势。

　　“呦吼，还是个小练家子……”后面的个胡须邋遢的胖子惊讶下，乐呵呵道。

　　“来，最后考你下。”林教练显然很满意，道：“跑到那边，再跑回来。”他往库房的边角一指。

　　王博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国庆，见他鼓励地对他点头。

　　好吧，跑就跑吧。

　　王博深呼吸口气，感觉到凝聚在身上的目光随着注意力的转移，变成空气。

　　他盯着那角落处摆着的两个跨栏，半蹲下。

　　“跑！”李国庆轻声道。

　　王博脚下发力，如同弓箭离弦般冲了出去！

　　短短二十来米的距离，王博身轻如燕，目光中只有终点，那双有着迷人颜色的跑鞋在他脑海中旋转。

　　扑通。

　　扑通！

　　王博忽然觉得大脑仿佛膨胀了一下，如同脑海里有另一个心脏，充满能量地膨胀。

　　这是怎么回事？

　　王博恍若隔世，待得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在终点处。

　　所有的呼吸与心跳同一时间回到身体上，王博猛地几下大喘气，只觉心脏正在剧烈搏动。

　　待他转身，只见林教练站起身子，同他对视，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满意。

　　“林教练是捡到宝了呀！”那胖男人压低声音，酸溜溜地调侃下。

　　林云本来被抢人的心情变成了欣喜，道：“王博是吧？过来。”

　　王博走到他面前，被林云的大手摸摸脑袋，又听着他道：“你是个好小子，不过还要听听你家长的意见。”

　　林云蹲下身子道：“王博，愿意跟着我一起练体育吗？”

　　王博：“？？”

　　王博心道你是哪位？不过这么大阵势，这人看起来也不像好惹的，他觉得脑子有些空白，于是道：“让我想想。”

　　李国庆也道：“林教，让王博好好想想吧，我也回去做做他妈妈的工作。”

　　“好。就麻烦国庆你了，事成了请你吃饭！”林云转身拍拍李国庆的肩膀，又道：“我等你好消息。”

　　一行人显然还有事情，李国庆送着他们走了，又转身回来，道：“小博你太棒了！”

　　“还好啦……”王博知道他在说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回道，又问：“这人是谁，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练体育又是什么？”

　　“就是练跑步……或者，你看过乒乓球吗？”李国庆半蹲下，平视着王博。

　　“乒乓球？有啊，就是那个黄色的小球是吗？”王博歪头想了想，想起来了。

　　“对。”

　　“学那个有什么用？再说了，我本来就会跑步……”王博更加疑惑了。

　　李国庆一脸兴奋，道：“先回去找淑英谈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我送你回家！”

　　有人送回家王博自然求之不得，当下便搂着李国庆的腰回去了。

　　“你说什么？！”宋淑英也没系上围裙，手里拿着铁锅铲，一脸震惊。

　　“你说这小子，被上面体育局来的人看上了？！”宋淑英看了眼正在啃鱼尾巴的王博，颇有些自家小猪会上树的意思。

　　“没错，你儿子可争气了！你可没在场看到那林教练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就签了你儿子！”李国庆嘚瑟道，二郎腿翘起，手中汤碗不紧不慢地喝。

　　“嘿嘿，也不看看是谁生的……”王博随手一抹嘴，得意地笑，又拿过空碗道：“妈，再来一碗！”

　　宋淑英也顾不得他吃的满脸米饭，给他盛满饭，又问道：“诶你说国庆，这体育生是作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厉害……”

　　“这好处可多了去了！你想，上学总要学费的吧？小博以后考上了，不仅不要学费，学校还给补贴！”李国庆笑道。

　　“这么好的！”宋淑英惊叹道，又给王博塞了个煎蛋。

　　“可不是，而且，以后可以让小博直接住宿舍，学校直接伙食住宿全包了！”李国庆用筷子点点盘子里的鸡腿，道：“这荤的，随便吃！”

　　“真哒？”听到这王博可就精神了，嘴里含着半个煎蛋道：“随便吃嘛？”

　　“当然啦。不过一切还是要小博你愿意去当。”李国庆停顿下，道：“体育生的训练可是很辛苦的，就怕你坚持不下去。”

　　“那也是……”宋淑英闻言也慢慢冷静下来，夹了几颗饭粒到嘴里，道：“当年我们同学也有练田径的，大夏天的，在太阳下一训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王博：“……”

　　“这谁能做到啊！”王博简直不可思议，大太阳下走着都累得不行，还要训练？

　　“所以小博可要仔细想想哦！”李国庆笑眯眯道，“不过李叔叔跟你讲，有这个机会，林教练又觉得小博是个好苗子，最好是抓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