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39、平静

　　一号是周四，王博提前找李敏请了假。

　　“王博同学，一直请假不太好，你课程跟得上吗？”李敏有些担忧地说，“没事的老师，我哥要回老家，一定要去送送的，麻烦你了老师。我先走啦！”王博向她摇手，跑到楼梯口，呼出口气。

　　天气十分晴朗，阳光热烈地洒下来，王博套上衣服，对着破旧镜子看了眼，里面，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和他对视。

　　王博忽然发现，自己变白了许多，在某些细节上，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在自己没发现的地方，成长起来。

　　他揣上包，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再看了眼——里面是个纸袋，上次艾青严词拒绝，王博不得已又放回家里的。

　　“阳光哥，麻烦你了，”王博露出个笑容，阳光今天没穿西装，转而一身运动服，淡蓝色与白色间或，衬得他人高腿长，还带着顶白色网球帽，正在打电话，听到王博说话，便挂了电话，让他上车。

　　“王先生，少爷刚才给我发了短信，让我今天带您去游乐园玩，”阳光手里撑着方向盘，平静地说道，两边景色不断飞驰而过，医院到了。

　　“啊？不用吧，我下午可以去上课的……”王博呆了下，有些疑惑，二人顺着电梯上楼，楼梯拐角处，身影一闪而过。

　　阳光似有察觉，用身体挡住王博的身影，解释道：“就在县城的东边，离学校并不远，还是说，您不想去？”

　　王博踌躇下，他确实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少年人爱玩的天性一直被他压抑着，如今一提，让他不得不去承认，自己是想去的。

　　病房里，艾青已经坐上轮椅，他的双手还是十分健康而健壮，莫西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着手机道：“臭弟弟，你这一走，我可就没啥说话的人了，哎……东西我都给你带过来了，那些被褥啥的，你应该不要了吧？就送我好了。”

　　“送你了。”艾青十分平静，他今天换了身衣服，尽管用了快半小时，但是他仍然坚持地换了，只为，在这最后一天，给王博留下最好的印象。

　　“哥，”王博站在房门，和艾青对视，两人等了会，都笑了起来。

　　“过来……”艾青将王博搂进怀里，感叹道：“两年这么快就过去了，你小子，一下就长得这么高了，”他眼角恍惚有泪，摸摸王博的头发，道：“最后一次使唤你了，帮我拿着包吧，我老乡快来了。”

　　艾青的包袱很少，大多是些换洗衣服和耐用的小电器，三人拎着，王博去帮艾青办出院手续。

　　还是那个胖胖的女生，她看了眼王博，道：“办出院？”

　　“嗯，麻烦您了，”王博有些困难地把现金递过去，女生很快速地找好钱，递给他的时候，道：“加油，小朋友。”

　　王博愣了下，继而回以大大的笑脸：“好，我会的。谢谢您。”

　　四人在路边等了会，忽然有股沉默的尴尬，王博走在最后，趁着莫西干说话的空挡，把纸袋塞进艾青的大行礼包最里面，又将拉链拉上，心里砰砰直跳，跟上他们。

　　“哥，你要坐多久的车回去啊？”王博开口问道，艾青貌似正在神游，回神道：“弟兄都是一个县城的，听他们说，像是要好几天，他们会轮着开，回去的费用比坐火车低，仰着他们的照顾，要不，哥这样子，可坐不了火车。”

　　“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王博口袋里装着张纸条，那是艾青留给他的联系方式。

　　“如果有空的话，应该得好几年。说不准，我弟就来这边上学，也说不定的……”艾青笑起来，不远处传来大车声音，四人一同看去，大面包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方言……”刚下车的汉子冒了串叽里咕噜的话，王博满是问号，听到艾青也回了相似的语言。

　　“弟，哥要走了。记得要好好读书，如果喜欢打球，或者喜欢什么事情，一定要坚持下去，才不会后悔……”老乡在面包车上搭了个木板，推着艾青上车，两人一高一低，他嘱咐道。

　　“哥，我会的。记得要给我打电话，那是阳光哥的手机，他看到会告诉我的，”王博的眼泪快落下来，可是他不想哭。

　　“好，再见。”艾青往后退，老乡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道：“还会再见的啊，娃，别哭！啊，我关门嘞，小心着些。走啦！出发！”

　　面包车冒出黑色尾气，隆隆地跑了，剩下三人目送着它远去。

　　王博站在原地，感觉好像有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再次体会分离地感觉，他不得不熟练起来。“阳光哥，我们走吧。”王博想了会，又转头对莫西干道：“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劳烦了，我去找女朋友了，拜拜小朋友~”莫西干满不在乎道，沿着大道走了。

　　阳光并没有听王博的话，他将车开上了去往县城边的路，“王先生，还是放松一下好一些。”王博坐在后座，看向窗外不断飞掠而过的景色，闷闷地应了声。

　　他的右眼皮直跳，想来应该是情绪不好带来的不适。天空中烈日高悬，在夏日宣泄热度，闷热地不同寻常。

　　“你说他们在码头有动作？”赵括坐在沙发里，手里转珠不停，眼里满是阴霾。

　　“是的，可能在市郊的个小码头，已经废弃许久没用了，可能有交易。括哥，怎么办？”阿洪在他身后几步远，压低声音问道，很久都没听到赵括的回答，天气炎热，风扇呼呼地吹来，额头满是汗。

　　“吩咐兄弟们，半小时以后出发。”赵括起身，阿洪连忙跟了上去，又听他道：“是时候，该让他们吃些教训。”

　　“是，括哥。”阿洪在阳光下眯眼，天空中，阳光势头暗淡下来。

　　赵子辛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本书，电视里，女主持人正讲些什么，显然没让他听进去，他手里拿着沓资料，各种各样的词条有序的散步，恍若天书般。

　　“轰隆！”平地里一声惊雷，赵子辛被吓了一跳，他转头，目光向阳台看取，静了会，起身走上阳台。

　　太阳已经缩回乌云后面，显然有一场大雨将至，风雨欲来之时，让人心中烦躁不堪。赵子辛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阳光：下雨了，找个地方避避。

　　很快，回信来了：好的，少爷。

　　赵子辛将手机放回口袋，浑身短着，修长身体伸了个懒腰，仿佛想起什么，稍微笑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走回屋内。

　　“王先生，可能快下雨了，我们玩完这个项目，便找个饭馆避雨吧，”阳光正站在旋转木马旁边，看王博坐在上面，一本满足的样子，“好的阳光哥！”

　　夏日将至，游乐场里人非常地多，丝毫不因为可能到来的雨消退热情，王博玩过旋转木马，环视一圈，鬼屋不敢去，自己又恐高，那些好玩的项目都去不了，有些遗憾而满足地道：“哥，我们走吧。我玩好了。”

　　阳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快速地浏览圈周围的人群，过了会，回道：“好的，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游乐场，旁边依托着开了排店铺，便随便挑了家拉面店进去。

　　而后，几个人会合到一起，互相嘀咕了几句，又各自散开。

　　热腾腾的拉面端上来，上面洒了葱碎和香菜，让王博指尖大动。

　　“小子，好像有人盯上你了……本王子不太确定，你们人族的行为总是很奇怪，”点朱懒懒道，王博正吃得开心，懒得回他，只听阳光道：“王先生，我要去回个电话，还请你在这边慢慢吃。”他停了会，补了一句：“请不要离开。”

　　“好，哥你快些回来……别饿着了……”王博含糊不清地看了眼，阳光面前的面基本没动，人却已经走了，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点朱，你好像说对了，”王博快速扒拉几口，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擦嘴。他起身，快速观察圈面馆，店面很小，店老板忙活完了，正在看电视，咿咿呀呀地放着京剧打戏。

　　会是他们吗？应该不会在这里，什么时候顶上来的？王博仔细思虑，猜测阳光可能去确定了，便对老板道：“钱付过了？走了……”

　　“慢走啊~”

　　王博走出店门，左边是游乐场，右边是通往主城区的公路，而他们的车停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比较偏远的停车场。

　　他心里头砰砰跳，口干舌燥间，忽然问道：“点朱，你现在能帮我吗？”

　　“帮你？可以是可以，但是本王子为什么要帮你？”点朱懒洋洋道。

　　“你不想出来玩玩？我可以给你次机会，让你使用我的身体，”王博抛出了个他认为最重磅的条件，上次之后，点朱就再没有机会出来。
　　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点朱道：“成交，小子。条件是，三个时辰。”

　　“成交。”王博得了保证，瞬间有了后盾一般，小跑向停车场。

　　停车场的小车并不多，大多是些家庭出游，各色面包车老旧不一，黑色轿车在其中闪闪发光。

　　又是一声雷声，阳光的运动鞋踩在泥土上，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一步步靠近黑色轿车，最后，蹲下来，目光所及，车胎已经瘪掉，显然是被戳破，放了气。

　　阳光的眸色深邃，耳里传来轻微声响。

　　他马上转头，一根铁棍已经带着劲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