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22、春节

　　这是王博来到这个小县城后，过得第一个春节。

　　年前的最后一节课上，他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数学88，语文74，赵子辛又不出意料地拿了两个满分，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上去讲台，将卷子拿下来，看着王博的分数，比了个大拇指。

　　回去的路上，王博有些难以置信，宋淑英也十分精细，毕竟王博之前能够及格就不错了，这次居然有这么大的进步。

　　“小博，这次考得挺好的，想要什么奖励？”二人走在百货商店里，王博看花了眼，闻言，看上个自己一直想买的玩具车，“妈，我想……”他忽然止住话头，不远处，王壮也看到他了，不自在地扭过脑袋。

　　“淑英？”几天没见，王博觉得王铁山的肚子又大了起来，他带着王壮走过来，王博今天心情好，也就不扫兴地道：“王叔叔好。”

　　“小博你也好……”王铁山显然很高兴，见王博手里拿着个玩具，道：“这是来买玩具啦？还想要什么？叔叔送你！”

　　“不用了铁山！”宋淑英连忙推辞，又道：“这不是小博期末考试考得好，我给他买点玩具奖励他一下。话说壮壮考得怎么样？”

　　“哎，也就那样~壮壮你自己说？”

　　“语文95，数学95，年纪第一被赵子辛拿走了，不然我就是第一了，”王壮颇有些骄傲道，挑衅地看了王博眼，拿起货架上的组装玩具，大声道：“爸，我要这个！”

　　“好呗，你拿着，爸买单，”王铁山欣然答应，又道：“淑英啊，这不是快过年了，你就带着小博来我家，人多也热闹，你说是不？”

　　“这，”宋淑英显然不好意思，撩下头发，道：“这也行，到时候我给做几道好菜！”

　　“那可就最好不过了……”

　　“爸，”半大少年穿着运动服走过来，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锋利眉毛下，眼神不礼貌地扫视下王博和宋淑英，显示出明显的敌意。

　　王博瞬间就感觉十分不舒服，又听他道：“儿子，这是宋阿姨和他儿子，小博，”又介绍他道：“这是我大儿子，王恒，阿弟，叫人。”

　　王恒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道：“宋阿姨好。”

　　“你好你好，阿姨知道你上了所很好的高中，改天要是有时间可以来阿姨家玩……”宋淑英客气道。

　　众人约了时间，王铁山上了自家轿车，抱歉道：“淑英啊，还要送这两个小子去我妹家，不然就送你们回去了，省的走路麻烦……”

　　车门合上，王博脸上的微笑随着轿车发动而消失。

　　什么意思，那是什么眼神……王博腹诽，王恒直愣愣地打量他，像是主人看着庭院外窥视的黄鼠狼一般。

　　我可不稀罕和你一块玩！

　　母子两人又到年货市场采买了些物件，大包小包地拎回家。

　　城郊，林间别墅已经挂上了漂亮的红灯笼，花草上系着红丝带和买来的朱红色璎珞，对联贴得工整，赵子辛正坐在饭桌前面，面带笑意，穿着贴身的西装，脖子上系着餐巾，手持刀叉注视着赵括打电话。

　　赵括身后站着阿洪，拿着手机，靠在赵括耳边。

　　“是，好好！改天一定拜访！”赵括热烈道，听到电话对面的忙音，摆手，阿洪便撤掉手机，替他系上餐巾。

　　“儿子，这厨子还合你口味吗？”赵括穿着睡衣，用筷子夹起块牛排，满不在乎道。

　　赵子辛点点头，用餐巾擦拭下嘴角的酱汁，身边的仆人上前替他把面前的餐具撤掉，赵子辛双手撑在桌上，看着赵括吃饭。

　　“这年也不让人好好休息……刚才你胡叔叔来电话，胡叔叔你还记得伐？就是那个市里的书记。说要组个什么局，请道上的朋友好好聚一聚……”赵括一口气灌下玻璃杯里的红酒，满意地出口气，道：“吃个屁，还不是想趁着过年时候，从老子身上捞一笔，还要想想送什么，烦！”

　　赵子辛走到他身后，修长手指抚上赵括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按起来。

　　“诶，舒服！还是我儿子疼我……”赵括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过了会按住赵子辛的手，安慰道：“儿子啊，爸也就今天能陪陪你，明天开始就要去应付那些人了，烦！你可别不开心啊。”

　　赵子辛在他肩膀上拍拍，赵括便点点头，满意地回自己房间，换上一身深蓝色中山装，带上宽展帽子，出门了。

　　赵子辛站在落地窗前，背着手，不远处的阴影里，阳光如同隐形人一般站着，静静地看着小主人站了许久，才回到钢琴前。

　　噔、噔、蹬、蹬！

　　接连的四个音符猛地窜出来，砸在落地玻璃上，直到一首曲子终了，阳光才道：“少爷，回房间吗？”

　　赵子辛隐藏在阴影里，下颌角在半缕阳光的照映下，微不可闻地点了下。

　　夕阳慢慢落下，漆黑的帷幕笼罩上小城，王博穿着新衣，手里拿着袋水果，背着小书包，几根大葱从包的缝隙里突出来，倒着走道：“妈，我们吃完饭就回来吗？”

　　宋淑英手里提着两包荤菜，还有些许冻货，手又伸到兜里确认下放在那里的红包，笑着呼出热气：“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几回了？就依你。”
　　王博是万分不想同那两个讨厌的家伙一起过年的，只不过这半年来一直受到王铁山的照顾，即使妈妈没有答应，王博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来纯属卖他个面子。

　　到时候一起吃晚饭，一句话我都不跟那两个家伙说，到九点我就说困了要回家……王博在脑海里想象着，觉得自己的计划是在是太棒了，既顾全了妈妈的面子，又不让自己太过难受。

　　王博按门铃，防盗门里传来声“来啦！”没多久，房门打开，王恒愣了下，隔着防盗门冷淡道：“是你们啊……”

　　宋淑英笑着回了：“是啊小恒，阿姨来给你们做顿年夜饭，还给你们准备了红包哦。”

　　王恒点点头，示意他们后退，在后面关门。

　　王铁山的家是典型的四居室，大平层里规划分明，明亮的客厅里有着四人座大沙发，同赵子辛家的精致含蓄相比，多了几分阔气和显摆。

　　王博小心翼翼地把水果放到桌子上，见玻璃碗里摆了些红色的圆球，同赵子辛家的一模一样，王壮正盘膝坐在沙发里，对着游戏机，余光瞥到王博来了，道：“是不是想吃？这可是车厘子，你从来没吃过吧？”

　　王博心道我早就在子辛家吃过了，见他这显摆样子，更不想理他。

　　宋淑英一进来，便放下东西，吩咐王博乖乖坐着，进厨房帮王铁山做菜，二人聊得好不热闹。

　　客厅里的大彩电开着，放着红红火火的相声，王博愣是听不懂，就见着里面的观众笑得前仰后合的，心道他们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笑？

　　王壮注意力全部在游戏机上，把声音开得巨大，理都不理王博，偌大的房子里，王博只觉无聊，从书包里拿出本书，是王博从赵子辛家借的，周围实在太吵，愣是看不下去几句。

　　王博内心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环视一周，见客厅旁边有间门掩着，王恒刚才便是从这里进去的。

　　要敲门吗？王博心想，算了，别人的房间，说不定那个家伙还会让自己走开。

　　“喂，你想去我哥的房间吗？”王博吓了一跳，正准备回沙发上，王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用一种审视的表情看着他，“你求我，我就带你进去。”

　　王博冷淡道：“我不想去。”

　　“你明明想去，告诉你，我哥房间里有你从来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王壮边说着边凑近王博，整个人简直都要贴在他身上了，双手拉到最大：“电脑！”

　　王博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电脑？那是什么玩意？和电视一样的东西吗？

　　“哦，我不看。”王博懒得理他，直接向厨房里走去。他要去没有这个胖子的地方，无论哪里都好。

　　“淑英，我的话，你考虑好了吗？”王铁山穿着睡衣，半靠在门柱上，欣赏着宋淑英熟练地将食材片开，起锅热油。

　　“再给我点时间……”宋淑英的声音显得有些软弱，伴随着无可奈何，她拿着铁勺将油泼到鱼身上，发出滋滋声音，像是在煎自己的心。

　　“行吧，我再给你两个月时间……不过也是……”
　　“妈！”

　　王铁山马上止住话头，脸上的冷酷转变成微笑，转身，扶着门框道：“小博怎么过来了？电视不好看吗？让壮壮带你去玩电脑，这可是个稀罕玩意！”

　　“啊，不是，我就是有点饿了，”王博见宋淑英背对着她，有些奇怪，道：“妈，你怎么了？我和你说个事情。”

　　“没事……”宋淑英停顿了下，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容，眼角有点红，道：“是不是饿啦？来，先吃个炸肉串，妈妈加快速度……”

　　王博愣愣地接过串，感觉到宋淑英的悲伤，慢慢道：“妈，你怎么哭了……”

　　“啊？没有啊？”宋淑英连忙道，又摸摸王博的头发道：“快去和壮壮还有小恒一起玩吧？”

　　“你妈估计是被辣椒呛到了，都怪叔叔太喜欢吃辣的……”王铁山抱着胸，不好意思道，王博将信将疑地点头，回道：“好，那我去了。妈你再给我拿两个串吧，我拿给他们。”

　　“好，小博真乖。”

　　王博走回沙发上，把炸串递给王壮，王壮也不说话，几口吃掉，道：“挺好吃的，那串也给我？”

　　王博摇头，道：“不是，给你哥的。你拿给他？”

　　“我才不去呢……爱去你自己去。哎呦和你说话我又死了！”王壮盯着游戏机，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埋怨道。

　　王博走到王恒的房门前，踌躇了会，伸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