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为秋风所破》越了明年

3、对不住他

　　一辆不起眼的车驾长驱直入进了未央宫。
　　宫禁处，暮色深沉。
　　陈阿娇酒醒了不少，她今日举动虽然借了三分醉意，但还是憋了一口气在的。
　　窦家那一派势大，朝中不少大臣偏向议和，多半是为了讨好窦太后。
　　她觉得刘彻的想法是对的，只可惜还未亲政的皇帝，势单力薄。而窦太后总觉得他们都是孩子，迟迟不肯放权。
　　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外祖母，她陈阿娇运气真好。
　　今日在论道台上，她是真的希望自己是个男儿身，能够入朝堂、上战场。
　　车驾停在椒房殿外。
　　陈阿娇拎着酒壶下了车，就远远看到一个挺拔的玄色身影。
　　未央宫已经传了蜡烛，椒房殿外一片灯火通明。她的彻儿就立在殿中，身边跪了一片宫人。
　　“皇后去了何处，你们为何不知？”天子一怒，那几个宫人身体微颤。
　　“皇后回宫了！”殿外的监人远远看到了陈阿娇的车驾，赶忙进前通报。
　　刘彻身上余怒未消，英气的眉目添了几分冷峻。
　　他哼了一声，叫退了宫人，转身坐在殿内主位上。
　　陈阿娇见了他，也不行礼，只悄悄将手里的酒壶藏到了身后。
　　“我回来了。”她讨好一笑，甚至有些娇憨，脸上红扑扑的，微微带了点酒气。
　　“哼！朕的皇后倒是潇洒快活，一个人跑出宫喝酒！”刘彻看到她，怒气便去了七七八八，语气软和了不少。
　　陈阿娇一听便知道他方才是真生气，刘彻很少唤他皇后，更少在他面前自称朕。
　　于是献宝一般将藏在身后的酒壶拎了出来，道：“好了好了我的皇帝陛下，你的皇后也没有一个人吃独食，给你带了的。”陈阿娇晃了晃酒壶，“寄风酒肆新酿的米酒，甚至香甜，最能解忧。我这不是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嘛……”
　　刘彻自然知道她是因何心情不好，他看着陈阿娇的笑容，只觉阵阵无奈。他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便来找她，却屡次吃了闭门羹。
　　“阿娇姐，我那天去见了太皇太后，心中烦闷就喝了几杯，谁知……”他是真把卫子夫当成了陈阿娇，毕竟在那个时辰，除了亲近之人也没谁能靠近他的书房。
　　事后他虽发怒，也将卫子夫发配去了洗衣房，谁知前日里平阳公主大张旗鼓地带着卫子夫来见他，当场卫子夫就晕了过去，医官一诊，便是怀有身孕。
　　他确实需要一个孩子。
　　陈阿娇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过了几年都没怀上。彻儿如果能有一个孩子，亲政的话题在朝堂上被提起就容易得多了。
　　虽然理智上陈阿娇知道自己迟早会迎来别的女人，但是情感上，她只觉五雷轰顶。
　　“我知道的。”陈阿娇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径自坐了下来，“陪我喝酒吧。”
　　贴身的宫人摆上了酒盅。
　　刘彻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盯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他的阿娇，自小就是金尊玉贵的。他以为她会跟他大闹一场，可是她没有。
　　还说要他陪着喝酒。
　　椒房殿的淡香阵阵，刘彻闻了只觉心烦。
　　他越发琢磨不清自己的心了。
　　“我让她跪我，你心疼吗？”陈阿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流言蜚语她不想管，她只想知道刘彻是如何想的。
　　刘彻手中的酒盅一顿，深邃的眼眸片刻未曾离开过陈阿娇。
　　她真的醉了。
　　寄风酒肆的米酒虽甜，后劲却是大。陈阿娇白皙的脸上泛起坨红，眼神迷离。
　　她端起酒盅，摇摇晃晃地起了身，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娇姐，你醉了。”刘彻揽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彻儿，我对不住你……”陈阿娇勾住刘彻的脖子，酒盅滚落到一旁。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呼吸清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她怀了你的孩子……我……却没能给你一个孩子……我不会害她的……”
　　刘彻心里一疼，他的阿娇，何曾如此过。
　　她是骄纵的，却从来不曾任性妄为。
　　她明明是尊贵的，远比自己这个帝王要尊贵。她从小就是自己仰视喜欢着的，那个带着灿烂如骄阳的笑容的阿娇啊。
　　是他对不住她。
　　刘彻将陈阿娇抱上床榻，也未曾叫宫人，只是亲手为她宽衣解带，再除去自己一身衣袍。
　　他将她抱进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陈阿娇光洁的额头上。他爱她，这是他还是胶东王的时候就认定了的事情。即便他们永远没有孩子，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