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诱》以寄

7、七

　　齐若笙和蔚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

　　来到办公室，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拘谨的情绪，他浅淡勾着唇，虽不似对蔚明时的那样刻意温柔，但仍是给人一种易亲近感，这也得益于他优秀的外貌。

　　“老师，您找我？”他开口询问。

　　声音并不大，但很清澈悦耳。

　　唐悦收了面前的东西，笑着说：“也没什么别的事。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老师对你们这些同学都还不了解，所以想私下里找你们聊聊。其实老师也觉得你一个人坐更好些，但蔚明同学她当时来得有些晚了，座位都分过了，只有你旁边没人，所以才暂时安排在你那儿，若笙，你对蔚明这个同桌还适应吗？会不会影响到你学习？要不要老师和她商量一下换一换位置？”

　　她如此说，齐若笙已在心里猜出大概来。

　　是他父亲特意来学校叮嘱说，给他单座，不要让别人影响到他学习吗？

　　故意让他在他人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是他的意思吧？

　　身处外地还特意打电话回来，费一番口舌说服父亲做这种事，他还真的是……

　　齐若笙的表情一瞬沉下去，眼眸中的光有些冷，但很快冷光散去，换做平静。

　　还有另一件事，他大概也是猜对了。

　　唐悦老师，还挺关心蔚明的。

　　所以才会先找她来问话，但蔚明大概率是没有答应换位置，才再喊他来。

　　让他一个人坐这件事，倒有那么几分也算顺了他的意，他也不太喜欢和人同桌，离得太近，就要费心思维持良好的关系和形象，属实麻烦。

　　虽然会在老师这里留下些许负面的印象，不过于他而言是无所谓的事，再想其他办法洗刷印象就是了。

　　但，如果同桌的对象是她，倒也不至于不能接受。

　　毕竟是个看起来蠢蠢笨笨，实际也是如此的女孩，好糊弄得很。

　　再加上，他也很好奇她的一些事。

　　齐若笙笑着说：“没关系，老师，座位都已经分好了，重新再挪也有点麻烦。我也觉得，学习是自己的事，自己有学习的念头，是不会被人轻易影响到的，所以坐在哪里都没关系，而且，如果蔚明同学恰巧有上进心，我或许还能在学习上面多帮帮她。”

　　唐悦顿了下，定睛看着齐若笙打量了一番。

　　开学前校长打电话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下，提出这样要求的一个孩子，应该又是个被宠溺的难缠的富二代，开学后要避着些。

　　所以她刚开始安排座位的时候，依照吩咐刻意让齐若笙一个人座，但班上偏偏有个请假迟来的小姑娘，还着生病不太舒服，她便想着，先让他们坐一会儿，等之后再调位置的。

　　可此时看着，面前的少年怎么看都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也极好说话，与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大概，是家里人过度关心了吧？其实人家孩子并没有这样的需求呢。

　　这么想着，她看齐若笙的神情也变得温柔和善起来。

　　“那，辛苦你了，若笙，之后还有什么问题，你就随时来找我。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老师，我先走了。”他礼貌的回复说。

　　·

　　老师找她们两个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来到教室外时，还有几分钟上课，一个早晨的时间，足够大家混熟了，也都没几个在座位上安分坐着。

　　教室前后门都开着，如果从前门走会有些吵，他表面上并不会表露出来，但内心实则是厌恶的，于是绕了个路，穿过走廊打算从后门进去。

　　反正他的座位也在靠窗且比较靠后的位置，后门进去走几步就到了。

　　路过教室第二个窗户的时候，他的步子顿了下。

　　这里，是蔚明之前站着的位置。

　　那时他被身边人问的稍有些烦了，于是望了一眼窗外想转换心情，便恰好看见了她。

　　也不知她当时在难过什么，垂头耸拉着脑袋的样子，像一只被捉弄过的落汤猫，很是好笑，于是，情不自禁的勾了下唇，又在旁侧人声音的提醒下，很快收了表情，也收回了视线。

　　他望着玻璃内侧，蔚明却没有心有灵犀的抬头。

　　他看到，蔚明正蹙着眉，将课本平摊在桌子上，一点一点抚着书的边角，似乎在将其推展开，她的表情有些难过，却也仅仅是有些难过，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齐若笙跟着蹙了下眉，快步走到教室座位上坐下。

　　他转身望着身边的少女，敛了敛情绪，面无表情的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只是一句平淡的问句，但蔚明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颤了下，下意识将书本往身前揽了揽。

　　反应过来，她才稍稍松了下动作，低声应着：“没什么。”

　　她是，在怕他？

　　齐若笙眸光冷了一瞬，又很快换做温柔笑意，问：“我不能知道？”

　　“……不是。书皱了，我弄一下。”

　　蔚明将课本摊开给他看。

　　新发下来的课本还很顽强，只是边角因为挤压皱了起来，并没有被弄破。

　　这就是她所难过的事。

　　他记得之前是有个谁在蔚明位子上坐过来着，他没仔细看，但应该是那个人弄皱的吧？

　　齐若笙垂下眼眸，沉声说：“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啊？没事儿，你不用道歉的啊，这也不怪你啊，而且我也不是很在意。”蔚明强撑着笑说。

　　在意，也没有用，所以学着不去在意。

　　她想，下次下课出去的时候，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到桌兜里再出去吧，桌兜放得下。

　　齐若笙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表情，很快又转为浅笑：“那就好。”

　　她分明是在为此难过的，被发现时，有些许想要掩饰，但掩饰的很烂，既如此，为什么不直接生气呢？分明她是占理的，不敢吗？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确是太胆小了，可胆小也不至于没有脾气想要宣泄。

　　他忽然有些好奇，面前的这个少女，究竟要如何，才能激起她动怒的情绪？

　　·

　　x中有单独的学生公寓，但学校并不强制住校，班上一部分学生是住校生，另一部分，比如蔚明，是班上的走读生。

　　中午放学后，住校生大多都会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回宿舍休息一会儿，走读生也大多回家了，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蔚明。

　　她磨蹭着等人走得差不多，才去食堂吃饭，就算回去也没有人给她做饭，来去路上成本也不划算，蔚明吃完饭，直接回了教室。

　　昨晚折腾了一夜都没好好睡，今天早晨头都是昏昏沉沉的，但在上课期间没怎么睡实，这会儿教室没人，很安静，蔚明已经止不住困意，来到自己座位上趴着睡下了。

　　虽然条件简陋，但她睡得很实，一直睡到快上课的时候被乔澜叫醒来。

　　预备上课铃刚响过，教室却没什么人了。

　　乔澜拉着她说：“这节是体育课，其他同学都已经去操场了，我们也快下楼吧。”

　　蔚明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打起精神。

　　乔澜看着她的脸又问：“你要不要先去水池洗个脸？我带了纸。反正时间还够，才响了预备铃，还有三分钟才正式上课呢。”

　　“好。”

　　·

　　两人来到楼下的时间刚刚好，才正式上课，但体育老师没急着准备授课。

　　体育老师坐在凳子上，面前放了个桌子，上面是钉起来的表格和一支笔，桌边还站了两名同学，他们穿着高年级的校服，手里拿着一卷皮尺，他们旁边还有一个电子身高体重秤。

　　看见蔚明有些茫然的表情，乔澜笑着凑过去说：“你早晨是不是没听课？”

　　蔚明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声。

　　乔澜就解释说：“班主任说，新学期才开始，第一节体育课，要用来先给大家量身高体重和腰围啥的，做校服用。还有，明天要交校服费用，一百二十块，回去别忘啦。”

　　“我知道了。”说到要收费，蔚明的脸色沉了下。

　　乔澜有些好奇的想问，但被老师叫了去。

　　“体委，过来整队。”体育老师喊了句，他本人坐在椅子上都没动。

　　“哎！”乔澜大声应了句，又对蔚明快速说，“我先去了。”

　　“嗯。”

　　乔澜出列来到众人前面，朝着混在一起的人群大声喊了声：“上课了啊！大家安静排好队！男生女生各排一队，按我手指的顺序排好，男生站在女生后面那排啊！”

　　蔚明不喜欢多被瞩目，一个劲的往最后靠，反正也不按身高排，她主动站在了女生组的最后面。

　　她看到，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在小声议论的人群，在乔澜的引导下站好。

　　九月的天光很好，日头晴朗，光影落在乔澜身上，仿佛能发光一般。

　　而乔澜正大方的站在队外，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指挥着，承受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和她的钦羡。

　　蔚明忍不住悄悄想。

　　乔澜，也是个备受瞩目，闪闪发光的人，就像齐若笙一样，和她，真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们自然肆意的享受着光的照耀，并乐在其中，不像她，见到光就只想着躲避，只敢在阴暗的角落里，贪婪的盯着光下的她们，卑微的羡慕着。什么也不敢做，只会躲避和羡慕。

　　“蔚明。”乔澜小声的呼唤唤醒了她。

　　蔚明收了心思，看过去，乔澜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在想什么？”她盯着她温柔的笑着问。

　　“我……觉得你好厉害。”蔚明如实说。

　　乔澜愣了下，又很快笑出来。

　　“这有什么厉害的？我的强项在体育上，还没展露出来呢。等之后秋季运动会，你要看到我上场比赛的样子，那不是要爱上我？”她笑着开玩笑。

　　蔚明一时语塞：“我……”

　　“不说这个了。”乔澜揽着她的肩膀，又顺势站在她身后，换成了双臂搭在她肩上，推着她朝前看说，“要排队量身高体重了，女生先测，班上女生不多，很快就到我们了。”

　　“嗯……”蔚明小声应了句。

　　视线落在乔澜双手上。

　　除了冉冉，还很少和其他人有这样的接触。

　　没有不习惯或是不喜欢，只是意外。

　　乔澜前倾着身子压上来时，整个体重都落在她肩上，带着浅淡柔和的香味，似乎是沐浴露的味道，因为贴的很近，所以能闻到，也因为贴的近，她的体温都隔着单薄的短袖传了过来，能清晰感觉到。

　　就像是那晚，她撞到了齐若笙怀里，被他抱住时一样。

　　是很清晰的属于现实的触感和温暖。

　　是她在虚拟的世界里从来都感受不到的东西。

　　乔澜，真是个热情的人。

　　和齐若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