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诱》以寄

5、五

　　比起上次在网吧外楼梯上遇见的那个她，此时的确还挺好看的。至少，有很多颜色，不再是单一的毫无生气的惨白。

　　他思索了下，又安慰着说了句：“不用在意别人如何说，打扮自己又没什么错。”

　　他说完，便自顾自的继续看书了。

　　蔚明愣了下，那脸颊上的灼烫将她的思维唤了回来。

　　“谢谢。”

　　虽然，她还没办法立刻不去在意旁人的言论，但她现阶段的注意力，已全被齐若笙一人锁死了，再关注不下其他了。

　　他嘴角只浅淡的勾了下，算是回应，虽然头也没有偏一下，没有再看她一眼。

　　可她的心，却似乎彻底被糖霜化开，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升腾的热度让她更害羞了。

　　·

　　又静静坐了一会儿，快要到下课的时间，她趁着老师在讲台前坐着，未注意班上的情况，从桌兜摸出手机。

　　两条未读短信映入眼帘。

　　两条短信的内容都一样，只寥寥八个字，不到一行。

　　“三号教学楼，十一班。”

　　她愣了下，但发件人并不一样，都是一长串陌生的数字，一个，昨天才见过，是她妈妈的手机号，另一个，是没见过的号码。

　　看发信时间，是她骑车赶来的路上，手机忽然震动的那两下。

　　她妈妈虽然讨厌她，但入学手续什么的，都是她去办的，上学的学杂费也是她出钱交的，所以分班信息是直接发到她手机上的。

　　她按动键盘，回了“谢谢”两个字。

　　想了想，存了个备注。

　　但另一条短信，她想了半天，脑袋里也没有蹦出关于短信发信人的合适的人选来，只好先放弃了，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下，然后划过去，打开了李冉的聊天框。

　　“到了吗？还有两分钟下课，我过来找你。”几乎是同时，李冉的消息发送过来。

　　“我到了！”

　　她说完，隔着袋子摸了摸书包里装好的四个灌汤包，还是热着的。

　　视线不经意朝旁侧瞥了下，她恰好看到，齐若笙似乎也在盯着她。

　　准确的说，是看着她的包。

　　她动了动鼻子，反应了下。

　　虽然包装严实，但打开包的时候，还是有微弱的味道散发出来，齐若笙这个距离，应该是正好能闻到。确实，这味道在教室里，挺突兀的。

　　而齐若笙不笑的时候，那脸色尽管上升不到厌恶，但是明显的冷漠难相处。

　　蔚明盯着他，心慌了一瞬。

　　这个味道，让他觉得厌恶了吗？

　　她想起了小舅说的话，齐若笙因为厌恶她，而早早离开的事……

　　她不会遮掩情绪，眼瞳里清晰可见的，做错了事的慌乱和恐惧。

　　齐若笙蹙了下眉，又很快化为笑意，弯起眉，温柔地问她：“在你眼里，我这个人很难相处吗？”

　　“没……没有……”蔚明局促的摇摇头说。

　　他又笑了：“那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都是同学，而且，我还是你同桌，是要朝夕相处的，你随意些就好了，你这样，总是对我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反而不太自在。”

　　“我……我对别人都这样……”蔚明小声解释道。

　　“我不可以特殊吗？”他问。

　　“诶？”蔚明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而且，也并没有相互讨厌，反而一直都相处的不错，那不就算是朋友了吗？总之，对我就不用这样了吧？”齐若笙又换成了先前那样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

　　蔚明的脑袋飞速转着。

　　一直相处的不错？所以说，并没有被讨厌吗？他的突然离开，真的只是觉得环境不好不适合学习？

　　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成为她心中的，特殊的存在吗？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相互的？她也可以，作为他特殊的存在而与之相处呢？

　　在游戏里，这样的情景……不就是……不就意味着他与她……

　　蔚明感觉心脏都停了半秒钟，犹豫了下，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慢悠悠地问：“唔……那个，齐……齐若笙，我，我，我带了包子，你要来一个吗？”

　　“诶？”

　　·

　　“一共就四个，你怎么不全给了！”

　　走廊里，李冉捏着唯一剩下的那个包子，吼了句。

　　“他吃不下那么多了。”蔚明小声解释着，“你先将就将就，垫垫底，中午回去多吃点，我下次再帮你带。”

　　李冉气不打一处来，压着火吼道：“那齐若笙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学习成绩好了点么，就对你这么有吸引力？”

　　“他人也很好。”蔚明顿了下，开口小声补充道。

　　蔚明对自己的话没有反驳，也就意味着，这小姑娘真就喜欢上人家了。李冉抽了抽嘴角，恨其不争气，真想抬手掐死她。

　　虽然当初鼓动蔚明去和人打招呼的是她，但，她那只是想单纯的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想让蔚明变得活泼些，没想发展成这样啊！

　　她正生气，蔚明已经接着说了。

　　“但是，我与他是不可能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我是挺喜欢他的，你知道的，我对他这种长相完全没有抵抗力，那天刚见到他的时候，就嗑上他的颜了，而且他后来对我也那么温柔，我当然，会很喜欢他啊。”蔚明有些自卑的垂下眼眸，讲述道。

　　“明明……”

　　“他那么好看，又那么优秀，是人群里一颗璀璨的星星，可我又不是游戏里光鲜亮丽的主角，而且他大约也只是对谁都好，所以顺便对我好吧？虽然我也知道是这样的，但还是会对他很心动。不过，就算很喜欢，我还是分得清的。”蔚明说。

　　“你真能分得清？”李冉怀疑的问道。

　　蔚明就笑了。

　　“怎么能分不清呢？我看不出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但对我自己，我一向有着很清醒的认知。”

　　她抬起头，眼睛透过面前的透明窗户，望向教室里面的那个人，她扬起唇露出的那抹笑容，温柔又明媚。

　　是很少在她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李冉也跟着看过去。

　　她在看的人，是齐若笙。

　　少年侧身对着她们，正随意的转着笔，思考着题目。而他旁边，围了一堆班上的女生，似乎都是来找他请教问题的。

　　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不是他们班的，趁着下课的这段时间，红着脸跑到他座位前，唇齿开合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放下包装精美的盒子或信件，又红着脸匆匆跑走了。

　　分明才开学第一天，而且早上根本就没有排课。

　　而无论是对谁，他都一一笑着回应，浅淡的唇齿间似乎只有“谢谢”两个字，但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没有差别，哪怕是说着拒绝的话，也温柔的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就像是，对待当初的她。

　　不过他还真是个厉害的人，分明是这样暧昧的事，可他却大大方方，毫不在意。又或许，是因为暧昧太多了，反而会变得稀疏平常，让人觉得这样的事会在他身上发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完全不会产生误会。

　　与她，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那一句“特殊”，其实没什么其他含义吧？只是他随口一说，她听者有心。如果他知晓了她曾经的某些心思，会不会感到疑惑，或是觉得无语呢？

　　这也难怪，他是众星捧月下的焦点，自然从容的享受一切瞩目与偏爱，他大概是无法理解的，胆小卑微的她站在众人指点的目光下成为谈资，是怎样的心情。

　　大约他安慰她的那句，也只是出于他这个人很好心，所以顺嘴说出的万能公式吧？

　　那话语明明什么也解决不了，却暖至心底，仍然让她着迷，令她深陷。

　　在她胡思乱想期间，李冉的胳膊已经搭在她肩膀上了，她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安慰说：“他挺受欢迎，这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我们明明的眼光很好啊。”

　　她掰了一半包子，递到蔚明手里，将另一半一口塞进去，含糊着说：“我先回教室了，你也快点吃了垫垫底，不然该凉了，我先走了，明天记得帮我重新买两个！”

　　“知道了。”蔚明应声。

　　预备上课的铃音在这个时候适时响起来，齐若笙身边围着的人也已经缓慢散开了，蔚明还站在原地，靠着走廊外的护栏隔着窗望着，没有挪动步子。

　　齐若笙本还在给最后的几个同学讲题，铃音响起的时候，他突然无征兆的转过头看向窗外，那视线忽然的与她相交，他微微启唇，没说话，却浅浅勾了一道弧度，朝她笑了。

　　隔着一层玻璃，阳光洒在玻璃上，晕出彩色的光晕，晕染化了这静谧的美好，给少年镀了一层梦幻与不真实感。

　　但他只停了不到两秒钟就转了头，收了笑容，继续给身边人讲题了。

　　仿佛那一个转头，只是再随意不过的一个无心的动作。

　　可蔚明却彻底挪不动步子了。

　　他真好看啊，即便是侧脸也完美的挑不出毛病，即便已不是第一次见了，即便已感慨过了许多次，可只凝望着他，还是会止不住的疯狂心动啊。

　　李冉说的不错。

　　她的眼光真好。

　　喜欢上了一个遥远虚妄的星星。

　　一个，和她这样的人，不该有任何交集的星星。

　　是玷污吗？

　　如果是他身边那群阳光美好的女孩子，并不会不合适。

　　可她这样的人，做出任何与他暧昧的举动，都是不该。

　　她难过的低垂下头。

　　“蔚明。”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了些关切。

　　蔚明猛然回过神来，班主任唐悦已经走了过来。

　　“身体不舒服吗？”唐悦又问。

　　“啊……嗯……晒晒太阳，透透气……”她垂下头，有些尴尬的低低应了声，慌张地扯着谎说。

　　“先回座位上去吧，已经上课了，没几节课了，再坚持一会儿。”唐悦说。

　　“嗯……对不起，我这就回去。”蔚明小声的说了句，低垂着头快步跑回教室里。

　　唐悦没着急进去，而是顺着蔚明方才的视线，朝里面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