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
-
楚瑜倨傲地回过头去，和林雨桐的视线对上。刹那间，周遭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微妙了，林雨桐此时真的想写一本名为《万恶之源——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与我有关》的自传小说。
楚瑜看着她勾了勾嘴角，把手边揪着的张三扔到地面上：“哟，挺巧啊。”
林雨桐没有再说话，只是愣愣地在原地看着对方。
“行了，现在就请您这位目击证人跟我们回一趟市局了，我在这呢跟您道个歉，打扰到您工作了真是不好意思。”楚瑜说的一本正经，一口一个“您”，但无论怎么听都感觉有些阴阳怪气。
就连边上的宋扬都看不下去了，摆摆手示意带过来警员将这些无能狂怒的犯罪嫌疑人带下去就拽着楚瑜的手臂朝着她笑道：“确实，我们需要朝您了解一些情况。”
就这样，半小时后市局审讯室内。
坐在她对面的刑警敲了敲桌子，示意林雨桐可以开始了，刑警身边的坐着的女警双手搭在键盘上已经准备好记录了。
林雨桐端端正正地坐在审讯椅上面色如常道：“因为张三的烧伤程度很严重，我们科春节留下来的医护人员都是些小年轻不太敢接手这病例，于是就打电话叫我过来帮忙，事发之前我原本准备出门和很久没见过的一个朋友聚餐。”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劫持你吗？”
林雨桐摇摇头：“在他劫持我之前，我正准备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个毒，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下一秒钟的事情他就把我拽起来了，接着就是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就过来救下我了。”
她一顿，随即又说：“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还有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普通的医闹，因为我在他劫持我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强烈的TNT爆炸过后的味道，我下夜班的时候看手机里推送的新闻里说，今天凌晨一个缉毒现场发生了大型的爆炸。”
刑警随口夸道：“想不到你鼻子挺不错啊，记忆力也行。”
林雨桐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您倒是说笑了，我是医生，对于其他方面的知识还是会稍有涉猎的。”
“你说的不错，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医闹。”林雨桐一怔，随着声音看过去，楚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抱臂倚靠在门边，“把这小子吸high了的玩意想不到还是个新东西。”
在此之前，另一件审讯室内。
张三被手铐反拷在冰凉的审讯椅上，他暗沉凹陷的脸上挂着扭曲的表情，呼吸如破风箱那般，嘴里大吼大叫着：“狗条子，他妈的放老子出去啊，就是怂的，只敢把人叫过来问东问西，有本事咱们直接动手啊哈哈哈哈哈。”
审讯室的门咚得一声关上了，进来个身着冬季藏蓝执勤服的男人，宋扬搓了搓手往他身边靠了靠，嫌恶地用食指指了指张三：“哎哟，你可算来了，都嚎十几分钟了。”
楚瑜一挑眉，刺啦一声拉开审讯室自带的椅子，笑道：“我说你小子挺狂啊，现在是法治社会，谁会像你这种又吸又立的准备唱铁窗泪的人啊。”
张三骂骂咧咧：“我说你才狂，老子我在外边耀武扬威时你还在你爸蛋里呢，你们这些条子嘴里头就没有一句实话。”
楚瑜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又怼了一句：“是，总比你这个穿了大半辈子纸尿裤的老头子强。”
谁知这老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嘻嘻地指点江山：“鬼知道你们这些东西都是拿谁都钱建起来的，都是老子的都是老子的！你们这些条子还不记得老子的好，非要坏老子的好事，要是你们乖乖放老子出去，也许老子还会给点肉给你们也尝尝。”
话罢，审讯里三个身高一八几的刑警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笑笑笑，笑你妈啊操！”张三耿直脖子大叫着，银色的拷链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叮当作响。
楚瑜勉强抬手用手腕擦擦眼角渗出来的眼泪，脸色一沉：“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着人出现在医院里呢？”
张三瞬间闭嘴了。
“准备尿检。”楚瑜吊儿郎当地把脚往桌上一搭，摆摆手示意宋扬说。
审讯室的门又唰地一下打开了，几个刑警进来一左一右将人从椅子上扛起来。
楚瑜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未拆封的炫赫门拆开，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他眯着眼思考片刻，最终吐出一口白雾：“你不觉得奇怪嘛？”
宋扬微微皱眉：“怎么奇怪了？”
“一个没正经户口的瘾君子怎么会选择到三甲医院就医呢？他首先应该选择的是路边不知名的黑诊所，但我听一院的那个女医生说他有HIV，就凭他那屌炸天的性子，大概率也不会在意。”楚瑜盯着淡蓝色的尼古丁烟雾缓缓上升，“不对，他身上好像有股硝烟味。”
宋扬爆发出一阵惊呼：“你这鼻子可以啊！来刑侦支队真是委屈你啦！”
楚瑜自我感觉开始良好：“我只是对刑侦事业情有独钟，以及纯粹地想要在一线为人民服务……”
宋扬打断他：“不去隔壁警犬大队可惜了啊。”
楚瑜：“……所以，我觉得这老头跟我们和秦霜野他们联手查的那桩制毒案有联系。”
等到张三被他们拽回审讯室时，楚瑜俨然已经换了一副嘴脸。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蠢到去一院的啊？”楚瑜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凑前笑道，“让我想想啊，你应该是在爆炸中的漏网之鱼，走投无路之后选择了离爆炸地最近的医院，对吗？”
张三没有说话，死死闭着嘴靠在椅背上。
“没关系，既然你不想说的话，那我就替你把你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楚瑜说罢，装不下去了于是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你和你身边那几个兄弟都是被你们所在的组织所抛弃的马仔，而你年纪最大，受伤又最严重，你没有那个骨气能够弃暗投，为了活下去，于是你教唆你身边的几个兄弟陪着你一起最近医院抢一次药品。”
审讯室里挂着的时钟的指针缓缓移动着，很明显，张三的额头上已经徐徐沁出些许冷汗。
“根据你身体的一些反应，很显然我猜的没错吧。”这一句话看起来是一句疑问句，但听起来更像是一句陈述句。
楚瑜一顿又说：“不过张三你抗日神剧看多了，现代社会药品自然而然是抢不出来的，由此你虽曲折但宿命般地取得了唱十年以上铁窗泪的资格。接下来我不想再浪费多一些我的口水了，希望张三你能自己开口陈述事实。”
“是，还不是因为其他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被你们抓回去了，可是我想活啊，谁叫那娘们这么倒霉要来我跟前呢，没办法就只能拿她来开刀了，谁晓得你们条子来这么快啊。“张三满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若不是双手被手铐束缚住，否则他还会用小拇指掏掏耳朵。
只听一阵金属摩擦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响起，楚瑜起身搬起椅子就随手甩到张三面前，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楚瑜的身高已经抵达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一米九，他所站的地方面前都投下了一片阴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反而还给他徒增了一些压迫感。
“你干嘛，我可听说你们条子不能虐待我们这些被你们抓在手里的人的！”张三咽了咽口水，随即又中气十足地开口。
楚瑜当着他的面坐下，一双长腿.交叠自然搭在桌上，闻言轻轻一笑：“我可不是你们这种法盲，自然是想坐得离你更近一些，好来问问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眼前背后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在岁月的洗礼下早就褪了色，但它所具有的威严却从未减弱半分。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们组织里的领头羊是谁？”楚瑜问。
张三努努嘴，不满道：“我就是个小马仔，怎么可能知道大老板的名讳呢，再说了他们规矩多得要死，我又不是什么关键位置，我大概就只知道那人是个男的其他再问也蹦不出来了。”
楚瑜鄙夷不屑：“就一死刑犯，保护的那么好最后都逃不过一颗子弹。第二个问题，你们这次交易是主要想交易什么？”
“像什么四号啊、叶子啊都有，但重头戏还是一个洋名儿的肉，读不出来但真的好吃，我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换其他的了，感觉都比不上它。”张三说着，还砸吧砸吧嘴表示回味，“求求你了，我现在真是饿了，就想吃块肉，吃了我再跟你们聊行不？”
楚瑜显然是对他的请求表示不以为意，接着就进行了下一个问题：“可是为什么后来我们打扫现场时却并没有发现你所说的毒品呢，现在我们已知的就只是在抓你们这些臭虫时扫出来的。”
张三亢奋地用双手拍打着桌子，他这才把搭在上面的双腿给放下去：“我他妈知道个屁！他他妈简直就是个疯子！拿送过来的所有肉当诱饵就为了让你们这些条子上当，实际上什么破玩意都没带过来，还害得老子差点把我这条命给丢了！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真受不了了，就给我一点点肉尝尝吧，像是有虫在身上爬啊！”
楚瑜望着他这浑身发抖还青筋暴起的狼狈模样，最终站起身摆摆手示意一旁的刑警将他带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宋扬紧紧地盯着那个电子表上显示的数字，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用了二十七分钟才审出个所以然来。”
说罢，还特别失望地摇了摇脑袋。
楚瑜可不惯着他：“我说姓宋的，你今天又犯什么病？”
宋扬直视着他那双桃花眼，最终真诚地吐露出自己的肺腑之言：“不会审就叫秦霜野来审。”
“好去死吧你。”
宋扬捂着心口表示自己的粉红萌萌少女心碎了一地：“美貌当真是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不然你这么骂我，你现在肯定就得躺地上了。”
楚瑜白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很帅，你也不用上赶着在我身边当背景板。”
“你去死。”小宋警官朝着他啐了口唾沫。
不过宋扬这么说也不是没什么依据的，秦霜野的审讯能力是人尽皆知的牛逼，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就能把犯罪嫌疑人审得祖宗十八代是谁都知道了，并且经过她手底下的人出来无一例外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审讯规则也很简单，就是“一问一答游戏”，她问一句，对面就答一句，反正楚瑜也不知道到底是牛在哪里了。
对家就是对家，这辈子的滤镜都在这死都不会改变的。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警风风火火地穿过检验科到审讯室那冗长的走廊，最终结结实实地撞在宋扬身上。
“都转正了还这么毛毛躁躁，都说了走廊里面不要追逐打闹了。”宋扬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同时还不忘记呵斥人。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把手里头抱着的文件袋递给楚瑜：“是、是刚才那个嫌疑人尿检验出来……验出来某种未具名的新型毒品，李姐叫你们快点过来……”
·
因为他们临时又要准备开个紧急会议，林雨桐在拿回自己的私人物品之后就可以离开市局了。
楚瑜抱臂靠在光滑的墙面上，最终开口对着那个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单薄背影说：“喂！林雨桐，你等一下！”
林雨桐脚步一顿，随即扭过头微微皱眉望着他。
楚瑜双手插兜朝着她款款走来，最终抬起手时宽大的手掌中有一盒药丸：“HIV的阻断药，那老头有这病，你最好谨慎一点，别忘记吃。”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肩膀，伸手接过来放进包里：“谢谢你。”
再抬头时，楚瑜已经走远了。
林雨桐目光闪动几下，偏头从包里翻出手机开机，刹那间似乎有无数条消息冒出来，叮叮当当震动不止，最顶上的是付银欢那姑娘的。
双倍欢喜：啊啊啊啊啊啊林姐你没事吧！！！
双倍欢喜：我对不起你呜呜呜TvT
双倍欢喜：黄叔说为了让你的精神得到修复，所以跟院长又给你申请多了几天假来调节精神状态。
双倍欢喜：悲痛欲绝.jpg
林雨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就着刚买的冰水将楚瑜给自己的那盒阻断药吃下去，将垃圾扔进公交车里自带的垃圾桶里后就艰难地抱着扶手给她回消息。
蘅芜：我没事，刚从市局出来，现在准备回家。
蘅芜：你不用自责的，这件事情大家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的，并且你看我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
蘅芜：抱抱.jpg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付银欢都没有回消息，大概现在还在上晚班，林雨桐则将手机放回包里，静静望着窗外的景色。
说实话，市局离她现在的住所还挺近的，坐三站公交就能到。
虽说是老小区，但还是一栋配备一个电梯。林雨桐住在五楼，对门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平时她出去上班都能看见老太太和她养的小狗一起出去买菜。
而今天等她出了电梯就发现有很多人围在老太太家门口，待她一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她的儿女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老小区里，上个星期就把人接到深圳那边去了，现在的景象是搬家公司把新住户的家具行李搬过来，以及新住户请的家政过来要打扫卫生。
林雨桐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叮嘱对方动静不要太大就扭头回了自己家。
这是个一居室，她首先就把卧室里的窗帘拉上，对着换衣镜将自己的衬衣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后扭头就进了浴室。
花洒哗哗倾洒出热水，氤氲蒸汽中她使劲检查着自己身上是否存在伤口，确认没有之后才闭上眼任由着热水将自己包裹其中。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非常喜欢洗澡，因为只有温暖的热水才能让自己找到一丝的安全感，每次都要洗很久很久才恋恋不舍地从浴室里离开。
上学时父亲总是忘记给她所居住的那个房子里交够水费，于是为了省水，她偶尔会去对门的楚瑜家里洗澡，楚瑜总要调侃她洗完澡是仙女出浴，整个浴室里都是白雾，然后等楚瑜吊儿郎当地拿着他自己的衣服进去不久浴室里就会爆发出一声惨叫。
原因无他，林雨桐的洗澡水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是高到能把楚瑜烫掉一层皮的程度。
那会楚瑜总是跟在她后边说能不能等到他洗好了她再洗，这样林雨桐就会拿出他妹妹和楚母来让他乖乖闭嘴，后来楚瑜就学乖了会提前试试水温了。
到了高三，林雨桐就不喜欢洗澡了，甚至一度非常地厌恶这件事情。
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林雨桐一边用干毛巾搓着头发，一边俯下身将挡着厕所塑料门缝隙的毛巾给拿起来挂在旁边。
医院一共给她放了七天的假期，这七天里林雨桐无一例外都是睡着过去的，偶尔懒得做饭了也会出去到外边的路边摊凑合几口，实在不想睡了就靠在床上抱着电脑继续写自己的论文的，这倒是她毕业后第一次过的短暂清闲日子。
当然，市局也会时不时找她了解一些情况，她只需要积极配合就好了。
“桐桐，你快出来陪陪我嘛！咱们上次都没一起吃饭呢，你说这次你请我的，难不成又画饼啊？”向云端开始在话筒对面鬼哭狼嚎。
林雨桐对着镜子把风衣穿上，随即拿过抓夹把满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扎起来：“那你来我家吃啊，你不是还没尝过我做的饭嘛，我正好给你露一手，先说好了啊，不许叫你的兄弟们过来，我会不好意思的。”
“好耶，那我拿我的睡衣过来，到时候咱俩喝酒猜拳，然后一起看电影，开睡衣夜谈会！”向云端兴致勃勃道，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语气立马就变得蔫蔫的，“可惜我俩没有钞能力，否则肯定得点十个八个男模过来助助兴。”
林雨桐被她逗笑了：“还男模呢，你要是真这么干啊，我肯定都不愿意让你进我家门，都是陌生人，就算是拿钱办事那我还是不放心。”
“嫖不到男人只好让我美丽的桐桐老婆陪我啦，比心比心。”
林雨桐拿过包，把鞋换好就准备出门：“行了，都快三十了还不正经，我先去买菜了，晚点见了面你再准备准备和我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吧。”
等到她和菜市场老板娘砍了七七四十九回价后终于带着两手满满的塑料袋，并接到向云端对方正亲昵地挽着自己的手臂。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楼层。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林雨桐牙痛且想立刻跑回电梯里继续看小广告里头是如何说他们家的公司疏通下水管道的能力是有多牛。
“楚瑜，你怎么在这啊！”向云端惊呼一声。
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问声转身看去，一张俊美的脸上并没有做什么表情，身着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勉强遮盖住他的喉结。
在他身边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林雨桐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脸上勉强勾起一个笑容，问：“你是想找我来了解什么情况的吗？”
楚瑜看着她，随即抬手轻轻一推自己身边那个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的防盗门，吱呀一声门就开了，他手里赫然是一串钥匙，上面还挂着林雨桐前些时候送给那老太太的红色招财猫加平安符的挂饰。
林雨桐顿时觉得自己的牙更疼了。
楚瑜用一种十分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良久后，淡淡道：“我刚搬来这。”
作者有话说第3章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