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不老》咚眠

41、数独

　　182625-248-262412
　　她解出来了，早就解出来了。
　　看电影那晚，也是察觉到任之言心意的当日，赵小栗就解出了数独。

　　笔记本上共有12个数独，皆是九宫，每一宫又分为8个小格，共81格，零零散散，或多或少，每个数独都有几个小格涂红：
　　第1个数独中，有八宫、15个小格涂红，自上而下，从左向右，依次是：18、26、25、24、8、26、24、12。
　　第2个数独中，有三宫、6个小格涂红，自上而下，从左向右，依次是：18、26、25。
　　第3个数独中，有两宫、3个小格涂红，自上而下，从左向右，依次是：24、8。
　　第4个数独中，有三宫、6个小格涂红，自上而下，从左向右，依次是：26、24、12。
　　第5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18。
　　第6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26。
　　第7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25。
　　第8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24。
　　第9个数独中，有一宫、1个小格涂红：8。
　　第10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26。
　　第11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24。
　　第12个数独中，有一宫、2个小格涂红，从左向右，依次是：12。

　　第1个数独，第2-4个数独，第5-12个数独，来来回回，组成的都是这组数字：
　　18、26、25，24、8，26、24、12。
　　那是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数字。

　　心意，显而易见。
　　情义，呼之欲出。

　　当晚，赵小栗因为一组冰冷的数字，失眠了。她把那组数字写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
　　一整夜，伴着失律的心跳声，盯着天花板痴痴傻傻，红了双颊。
　　她第一次觉得夜晚的虫鸣也是如此美妙，像华美的乐器奏出的音符。

　　可惜天公偏不作美，第二日便击碎了她的美梦。
　　——赵小栗得知了任之言将要转学的消息。

　　数字还握在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斑驳难辨。
　　她不敢问他，害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是那组数字那么清晰明了，无处藏匿。
　　怎能视而不见呢？

　　又是一夜未眠，赵小栗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问出心底的话。

　　次日，是学校组织统一体检的日子，赵小栗把笔记本装进背包里，准备体检结束就去找他。检查到最后一项，脱外衣时，赵小栗摘下了眼镜塞进背包里，随手将背包放在走廊的长椅上。
　　待检查完毕，却怎么也找不到背包了。
　　失了眼镜，仿佛五感都受到了封印。眼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科室，赵小栗仍然四处摸索着，急得直跺脚。她浑身发热，汗水顺着额角、背心一路淌下，衣服粘在身上，黏糊糊的。
　　时隔多年，那种紧迫与慌乱感，至今记忆犹新，仿佛天崩地裂。
　　后来，她辗转找到了背包，跌跌撞撞跑了一路，终是没能赶上最后的送别。

　　白色背影，是他留给她最后的影像。
　　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晚，笔记本上的字迹被浸湿了，花花绿绿，和手心的一样斑驳。她将那个笔记本藏在抽屉底部，用练习册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初三毕业后，赵小栗将所有课本、练习册捆扎在一起，送去废品站。
　　整整三年时光，留下的只有一盘英语磁带和一本栗色笔记本，还有一个早已废弃的红白机和一堆拆了壳的游戏卡。
　　通关后，她再也没有玩过那盘游戏，缺了的“262412-11”号游戏卡，也始终没有补全。
　　如歌的年华，慌慌张张，按下暂停，磁带停止转动了。
　　回忆就此搁浅。

　　直到三年后，她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他们在网上重逢。
　　后来的那几年，她无数次想问他关于那组数独的往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样一拖再拖，没了契机。

　　十二年后的今天，当赵小栗再次翻出那本栗色笔记本时，雪白的纸张早已泛黄，笔迹青涩，数字斑驳，却模糊可见。
　　赵小栗把新收到的游戏卡摆在桌上，在两组数字中间，又添上了一组数字：248。

　　262412-248-182625
　　终于，回答了十二年前的问题。

　　她把笔记本和游戏卡装在一起，连同书信和照片，一道塞进了行李箱。

　　“好春光，多匆忙，奈何落笔太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