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子选妃记》休芸芸

25、第 25 章

　　漫长的海线上。

　　如果你航行到大西洋深处，就不会看到一群群白鸥了，只有无尽的波浪，和随时随着天空颜色变化的海水。

　　“嘿，卢米斯，”就见甲板上一个人影跳了出来，对着在栏杆上另一个制服身影道：“快来，无线电台终于通了，一通就是个大消息，你应该来听！这可和你有关。”

　　这艘航行在海上的战舰就是英国皇家海军‘胜利号’，这是一艘著名的船只，当初纳尔逊勋爵指挥这艘战舰，一句击败了西班牙舰队，英国才有了将近两百年的海上霸主地位。

　　这艘船只可以连续航行半年左右，如今从朴茨茅斯港口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了，接下来的日子就该返航了。如果不返航，船上的官兵都快要无聊寂寞死了。

　　无聊寂寞怎么办，船上已经举办了十三次派对了，听说十三是个不妙的数字，所以前天晚上他们就遭遇了风暴，当然有惊无险，不过恶劣的天气还是暂时中断了他们的无线电台通信。

　　不过听起来好像电台终于修好了。

　　卢米斯走进舱室，就见一帮官兵围在电台旁边，电台里传出嘶嘶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听清楚了，是BBC独有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王室选妃最终的候选人名单已经公布，”就听他道：“让我们来一起盘点一下，毫无争议的公爵之女苏珊·蒙巴顿，亲上加亲的青梅竹马罗萨丽·修斯克，来自澳洲羊背上的坎佳·特莱昂，爱尔兰之花明达·兰度，还有最后一位引起了广泛关注的爱莉诺·蒂尔达。五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选！”

　　很快在一片嘘声中，这个电台又开始滋滋作响了。

　　“哦，这个破电台！”身旁的海军军官骂道：“每次都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下来！不过没关系，作为王储的弟弟，王室冉冉的明星，卢米斯，你应该知道比我们更多的内幕消息。”

　　卢米斯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海军上校的军衔，英俊的眉眼不为所动：“没错，我是出身于王室，而且和王储殿下一个母亲，但他是他，我是我，明白吗？我不比你们知道的更多。”

　　“Come on，”其他人开始起哄起来：“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呢，”卢米斯道：“关于我那个哥哥的感情生活吗？我只能说，你们所了解的无过于真实情况的万分之一。”

　　“我就知道！”这下连通讯室的军官都惊动了，大家一致围住了他，让他吐露更多：“听说王储风流多情，身边的女伴不计其数？”

　　“换一个情况思考，”卢米斯就指着其中一个一看长相就很风流的伙伴：“如果你是王储，从小到大身边都不会缺了女人，你会让自己做个苦修士吗？”

　　“当然不会！”这个伙伴挤眉弄眼，嘘了一声道：“我会像收集卡牌一样，收集全套的女人！”

　　众人哈哈大笑。

　　“这太可怕了，”他们不由得道：“而且不公平，卢米斯，王储享尽艳福，而你，和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却跟着我们在海上风吹日晒，而这只是一次不必要的执行公务……”

　　“这是我的职责，”就听卢米斯道：“从我加入海军的那一天开始，我是对着自己的心宣誓的，我克公克敬，忠于职守，我和你们一样，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高于你们的。”

　　他的伙伴们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呼声：“卢米斯，你确实一直这么做的。”

　　在这一点上卢米斯没有显出他高于众人的高贵身份，他在战舰上和伙伴们一起吃喝，一起睡觉，一起晒太阳，当然也一起开一些废料玩笑，但这就是情谊的建立方式，从他们对他的称呼就看得出来，卢米斯常常让人忘记他的身份。

　　“有时候我真觉得，”甚至连战舰上的厨师都偷偷议论：“卢米斯王子更适合王储的身份，他具备一切优异的品质，他无惧危险……”

　　这已经是卢米斯服役第七次了，每年他都保证自己至少有四个月的时间漂泊在海上，而安德烈王储殿下从没有在海军服役过一次，在海军军官的眼中，他已经丢弃了王室注重海军的传统。

　　人都是会有对比的。

　　卢米斯一直低头抚平制服上的褶皱，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薄凉的笑容。

　　“关键是王储选妃，”船上的人议论纷纷道：“这些候选人，听起来有些熟悉！”

　　“是的，”卢米斯就回忆道：“蒙巴顿公爵的女儿一直是伦敦最美的玫瑰，从小她的家庭就将她作为王妃培养，我的父亲和母亲对她也很钟意，有时候她也很有些脾气，尤其是对着下人的时候，不过说真的，以她的身份，只要不会有一张精神鉴定书上确定她患有歇斯底里症，那她就不会嫁不出去，就算有，我认为她也能嫁得很好。”

　　“的确如此，”众人就道：“那可是公爵之女！”

　　“罗萨丽·修斯克是我的表妹，”卢米斯就道：“她是个性情柔顺但很有自我主张的女孩，我的姨妈维多利亚公主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我对她表示同情，我想我这位表妹的性格也来源于此，不过她的想法与众不同，之前我听说她有个交往的对象，但被拆散了……她妈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想着将女儿嫁回宫廷也许能挽救声誉之类的，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我们也听说了那件事，”就听众人啧啧道：“听说她的对象，是个黑人，而且一贫如洗！”

　　“至于剩下三位，”就听卢米斯道：“那我就不认识了。”

　　“我认识一个！”就见卢米斯最好的朋友考克挤眉弄眼，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才道：“那个澳大利亚的女孩坎佳可不是什么好鸟，她还跟我的兄弟谈过恋爱呢！”

　　考克的哥哥是澳大利亚一个酒厂的老板，在当地还是很知名的。

　　“这女人的情史可丰富地很呐，根本不是她宣称的那样，”就听考克哼了一声：“她跟我哥哥交往之前，还有两个前男友，她还拿钱封过这俩人的口，她是一心想要嫁入豪门呢！”

　　“那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被列为王妃候选人呢？”众人嘘忘了之后，不由得问道。

　　“欧盟管理进出口贸易的主席是她继父，”考克就道：“咱们大英帝国内阁的那帮据说脑浆是酸奶油调和而成的官员们有求于他，希望能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候扩大出口，明白吗？他们欺骗了女王！欺骗了王室！”

　　众人啧啧称奇，看来不仅女人们爱八卦，男人们也一样，而且在一个远洋航行四个月的船上，这群无所事事的士兵们有过之无不及。

　　“还有最后一个，你们刚才听广播了吗？”考克觉得奇怪：“蒂尔达家族的女儿，这可是平民！什么时候选妃居然能让平民进入梯队了？”

　　众人倍感惊讶，哪怕蒂尔达家族在海上很有名气，虽然他们这艘‘胜利号’不是蒂尔达的船厂所生产的，但胜利号一年一次的检修是在蒂尔达家族的船厂中进行的，大到更换整个舱门，小到一颗螺丝钉，都是蒂尔达船厂负责的，所以众人对这个家族当然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们这个家族就是贵族呢，”就有人不可思议道：“原来不是啊。”

　　他似乎说出了众人的想法：“听起来真不可思议。也许这也是个什么内幕交易，跟坎佳一样，也许内阁期望蒂尔达家族能多提供一些制造业的岗位呢！”

　　爱莉诺在自己家门口遇到了伦道思，但看起来这位宾客似乎有些狼狈，因为蒂尔达先生站在台阶上，有力地挥动着手臂，“把这个人赶出去！蒂尔达家族不欢迎这个满口谎话的小人！”

　　伦道思像一只老鼠一样，灰溜溜地遁走了。

　　“怎么了，爸爸？”爱莉诺惊讶道：“伦道思似乎成为了不受欢迎者。”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的投机取巧，见缝插针，”就听蒂尔达先生哼道：“他声称你能入选，是他们保守党的操作！岂有此理！他甚至还向我保证你可以当上王妃！见鬼去吧！”

　　爱莉诺不由得好笑地比划了一个‘v’字，也跟着道：“见鬼去吧！”

　　‘v’字反手就是见鬼去吧的意思，所以当年丘吉尔比划的那个v并不是胜利，但没关系，不论哪个意思，丘吉尔都是赢家。

　　“听说那个校长，”就听蒂尔达先生道：“被人举报受贿，已经遭到核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爱莉诺？”

　　蒂尔达先生的眼睛总是藏在一双半月形的镜片之后，但爱莉诺知道这双镜片只是一副遮挡。

　　她痛快地承认道：“是我做的，爸爸，我可没那么好心，放过一个打消了我最初梦想的人。”

　　“的确如此，”蒂尔达先生看起来有些满意：“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如果别人已经拔剑相向了，你再不回击，就是你的愚蠢。不过，听起来你的梦想似乎发生了改变。”

　　“……是的，爸爸，”爱莉诺就道：“我的梦想，我是说现在的一个需要完成的梦想，大概就是……参加选妃吧。”

　　这个决定让蒂尔达先生静默了一会儿：“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么个不切实际的决定？”

　　爱莉诺总不能说是来自王储的请求，而且王储已经跟她表态，只要她能通过选妃，压下其他人选，他就能缓过一口气，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等到那时候，他自有办法推迟这件事，也就是说，爱莉诺要先帮他占住王储妃的名头，等到‘时间流逝，我遇到了真正的爱人，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将这个婚约取消了，相信我，我的婚礼大概可以准备两年’——来自王储安德烈的原话。

　　出于对朋友的道义，爱莉诺答应了这件事，而且王储还很上道地允许她在慈善基金会这上面使用王室的头衔，这对她来说，将会大大加快基金会成立的时间，尽快救助下岗工人。

　　“我想参与一件从没有做过的事情，爸爸，”爱莉诺作出这样一个回答：“很多时候，一些事情你没有做过，但你总是有时机去做的；但这件事不一样，几十年一遇的选妃呢，可能我这辈子就碰上一次，对我来说一定是个很新奇的体验，您就当我送我去体验梦幻嘉年华的水上乐园项目了，在我心里，这两件事好像没什么分别。”

　　“你不是已经体验过这个嘉年华了吗？”谁知蒂尔达先生道：“从你回来之后再没提过来看，这个嘉年华之旅怕不是一个好玩的项目。”

　　爱莉诺立刻明白这是蒂尔达先生一语双关，他口中的‘嘉年华’可不是游乐项目，而是指亚瑟的嘉年华轿车。

　　“哦，爸爸，”爱莉诺学着蒂尔达夫人的口气抱怨道：“看起来您已经承担了军情六处的情报工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在父女俩玩笑的时候，蒙巴顿的豪宅中，刚刚灰头土脸被蒂尔达先生轰出去的伦道思出现在了这里。

　　“他真是这么说的？”蒙巴顿公爵是个看起来很慈祥和蔼的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握着数不清的财富，同样也是贵族的代表，作为上议院的政治势力，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英国的权力在下议院，上议院是贵族老人，每年只是机械通过法案，但对于党派来说，上议院更倾向保守党，工党出自下层，而且改革颇为激进，所以首相的反对派正在集结势力，伦道思和蒙巴顿公爵已经走到了一起。

　　“曼妥思已经坐困愁城了，”伦道思讥笑道：“他以为推了特莱昂家的姑娘，就可以改变他的危局，然而扩大出口有什么用！工人们都下岗了，哪儿有东西可以出口！一个脑子顶着巴利奴的男人，还有他所代表的政党！”

　　“把国家大事寄托在一场婚礼上，真是及其可笑的事情，”就听蒙巴顿道：“何况你听过王室哪个王妃不在欧洲选拔，要挑选一个来自海外属地的姑娘！可笑！”

　　“这只是一个噱头罢了，”就听伦道思道：“噱头，就是吸引人的目光而已，看得出来内阁的第二个用意就在于用这场婚事来转移焦点，但这个不得不说，是管用的。”

　　“用我女儿的婚事，来转移国内矛盾？”蒙巴顿公爵怒道：“让一群下里巴人对着电视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毫无疑问苏珊小姐会胜出，”伦道思就道：“其他候选人无一能和她相提并论，只不过，我必须要提醒您注意那个附录在末尾的名字，那个蒂尔达家族的女儿……”

　　“蒂尔达？”蒙巴顿发出轻蔑的笑声：“我以为在白金汉宫的宴会上，他就该明白身份的不可逾越呢，看起来他在做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好比一个流浪汉梦想当国王一样。”

　　“但我有个消息，来自沙夫伯爵……”伦道思道：“他说王储对蒂尔达家的女儿，恐怕另眼相看，您知道，这个词还是很严重的……”

　　蒙巴顿公爵的脸上顿时闪过恚怒，让他光亮的额头仿佛巉岩一样聚在了一起：“What a shame！王储挑选女人的眼光就像挑选他的仆人一样差劲！”

　　“我去了蒂尔达家，”伦道思道：“看起来他对女儿能入选持有谨慎态度，就像他一直树立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一样，他看起来谦虚小心，没有将这件事情当做一种荣耀……但我不得不说，这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女儿什么时候得到王储的青睐，简直像个谜，但这就好比我们在争食一块腐肉的时候，他已经悄悄藏起来了一头新鲜的麋鹿。”

　　“他这种狡诈的手段难道还能欺瞒过我？”就听蒙巴顿道：“我只需要稍稍动一动指头，就能让他的希望全部落空。”

　　“但这不是一次解雇就能解决的，”伦道思为难道：“解雇他女儿是对他的敲山震虎，但这对选妃毫无帮助。”

　　“怎么，难道你真的以为他女儿能当上王储妃？”蒙巴顿道。

　　“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两件事，伦敦什么时候下雨，”就听伦道思道：“以及王储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您应该记得一个女人，那个在四十年前震动了整个王室的女人。”

　　蒙巴顿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穿越了放在橡木立柜上的相框，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优雅、妩媚、仿佛丝萝一般的身影，她带着‘紫色王国’的熏香从他身边走过，让他的目光远远追寻。

　　很少有人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蒙巴顿公爵也是新普夫人的爱慕者，即使他们年龄相差巨大。

　　但这么多年斯人已逝，蒙巴顿公爵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留恋就会放过自己认定的敌人：“你把蒂尔达家族的女儿抬高到这个程度，显然不切实际，同样我也告诉你，王储不是当年的理查德八世，在女王的威压下他绝不可能做出那样抛弃一切的事，在外人看来一段美好传奇的故事在王室看来，是一种前所未有将来也不会重复的耻辱。不过你提到新普夫人，倒是点醒了我。”

　　“怎么？”伦道思问道。

　　“当年新普夫人是因为什么被王室拒绝的？”蒙巴顿反问道。

　　“未曾受洗新教，”伦道思想了想道：“还有就是离过两次婚。”

　　“事实上她当年准备要皈依新教，”就听蒙巴顿道：“所以真正阻碍的其实是她的名声，她的贞洁，懂吗？王室希望嫁入王室的女人是纯洁的处女，即使不是，只要外人以为是就行。”

　　伦道思倒吸了口气，然而蒙巴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