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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门中又添新成员 ...

  •   当小寇手忙脚乱地抱着那只猫儿冲回门中时,寒江客正老老实实收剑直立,聆听粟掌门的讲解。被小寇的大呼小叫打断了讲授的粟掌门弹指给了小徒儿一个爆栗,方才止住他继续慌里慌张。
      听到动静的粟夫人走出来,叹了口气,接过小寇手中的猫儿,拉了捂着头叫痛的徒弟进门去帮忙。
      “别打扰你师父了,他正讲得上瘾呢……”
      东方用惯了大开大阖的刚猛掌法,门中那套凌厉多变的剑法便始终学不到十成十。粟掌门一向对徒弟采取放羊吃草,不太在乎剑法是否有人继承;不过,既然能找到一个学剑的好苗子,那教授教授也是顺理成章的罢?他能学到多少,就看下多少工夫而已。
      虽然粟掌门始终不肯收寒江客做徒弟,教起来却一点不吝惜。短短数日,寒江客便已掌握了沧浪剑法入门要诀,粟掌门自然教的更是高兴。
      院子里的那对“师徒”还在授业解惑,门里房内的粟夫人也没闲着。
      小寇带回的猫儿瘦弱不堪,遍体鳞伤,一只耳朵也断了一半,显然是被野狗咬掉的。可这猫儿伤重归伤重,满眼里却仍都是戒备野气,张牙舞爪地不肯好好配合。小寇脸上手间,也不知被抓了多少道道。粟夫人想了想,让小寇去找来弦凝帮忙。
      弦凝挨了好几爪子,方才帮着粟夫人给猫儿上好药。慢慢绑好绷带,猫儿似是感到舒服了些,才算放松下来,不再龇牙咧嘴炸毛低咆。那边小寇也给自己裹上了药粉,兴冲冲挤上来看猫儿。
      粟夫人松了口气,把弦凝拉到一旁,慢慢交代了照顾猫儿的事宜。弦凝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跑出门去,没多久便变戏法般带回来一个小竹篮,里边还细细地铺上了棉花软布,粟夫人眼睛一亮,对着她竖起大拇指。小寇乐颠颠地抱了猫儿放进篮子里,细声细气安慰了几句,便跑去厨房准备做些食物来给它。
      弦凝和粟夫人彼此看了看,微笑无言。
      小寇当年被粟夫人捡到,也是这个模样啊。瘦瘦小小,伤病交加的孩子,被抛弃在江边自生自灭的小乞丐,也是一脸戒备怀疑地醒来,看着谁都目露凶光,其实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样子……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这猫儿罢。

      猫儿的伤慢慢好起来时,脱落的毛也因为粟夫人调配的良药而渐渐生出。弦凝才发现,它的模样,竟与那五只小琉璃猫儿颇为相似,都有一般的碧绿眼珠雪白脚爪。虽然耳朵上留了一道极深的裂伤,行路间也有些跛足,精神却渐渐焕发起来,很快便混熟了整个沧浪门。
      弦凝自然很喜欢它,可是这只猫儿却并不怎么领她的情——实际上,它倨傲得不像只街边的小野猫,倒像是王公贵族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娇贵波斯猫。耍起脾气来,任你呼唤再多再软也不睬。
      但奇怪的是,它对寒江客却很温顺,温顺到爱粘着他不放。小寇半开玩笑半嫉妒地道:“它对咱们都是女王架子,可对你就温柔的很——上辈子肯定是个花痴的大小姐。”
      这话逗乐了门里的师徒们,寒江客虽然也很想笑,但猫儿老粘着他,也让他头痛。
      他没有跟小动物相处的经验,更不会应付这样脾气古怪的猫儿。他练剑,它就趴在一边呼呼睡,睡饱了起来若他还没练完,它就瞪着眼睛舔着爪子看戏似的欣赏;他干活,它就黏在一边喵喵叫着,小寇笑言那是它在给他鼓劲;他出门去,它就一定会跳上他肩头,眯起眼睛赖着不下来……
      想法子把它丢给三娘和东方家里代养?先不说小寇团团转着要把它带回来,它自己先炸毛咧嘴地逃回;丢到其他沧浪门弟子的店铺里,它有时装得乖乖巧巧,有时却闹得沸反盈天。到最后还得他出手拎回门中。
      粟夫人说,也许是他过去用过什么名贵香料,融进了身体发肤之中,恰巧对了这猫儿的味,于是它便要粘着他。
      他想的却是,他不是来养猫的啊……
      虽然,猫儿不闹不炸毛的时候,的确有几分可爱……

      独自练完好几遍剑法,寒江客抹去脸上汗水,方一转首,便瞧见刚刚跑去厨房吃饭的猫儿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小寇原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喵喵”,但每每一叫,都会让它炸毛跳起来赏一爪子。于是大伙都不敢再乱取名字,而寒江客又不想跟着他们起哄,最后还是只叫它“猫儿”。
      这会儿,猫儿见他坐到树荫下石条凳上休息调息,便咪咪叫着粘过来,挨着他蹭啊蹭,然后不客气地跳上他的腿躺下。寒江客无奈地朝天翻个白眼,还是只能学着弦凝教的,伸手搔搔它的下巴肚皮,让它乖乖呼噜呼噜,眯起眼睛享受他的“服侍”。
      这只任性高傲的猫儿,居然能得到沧浪门上下宠爱,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
      弦凝很宠它,却也因为替它换药洗澡而被抓伤好几次,他从那时起就不太喜欢它。那一回若不是弦凝无意中挡着,他可能会一气之下直接提了它扔出窗去……
      许是感知到他心思不悦,猫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碧绿眼珠无比无辜地瞧着他喵喵叫,那模样,颇有几分讨好卖乖,教人气不起来。
      唉……寒江客无可奈何,只得拍拍它的头,微微眯起眼警告道:“以后,不准再对弦凝无礼。否则,小心我真把你扔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声乖乖的“喵……”。
      “这还差不……”最后那个“多”字尚未吐出,寒江客面上三分笑意突然一僵,顿时滞住。
      他竟然,开始跟这只猫一本正经地说话!?
      他瞪着猫儿,猫儿微微歪着头瞧着他,半晌,寂静无声。

      弦凝踏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寒江客仰面躺在石条凳上,两条腿却斜斜挂落下来,应该是不太舒服的姿势,他却一动不动,竟是睡着了。
      弦凝略略抬首,瞧瞧已有些闷热的天气,再瞧瞧浓密的树荫,唇畔悄然绽出笑来。走过去几步,拾起寒江客落在地上的黑色外袍抖了抖灰尘,方才转身想要替他盖上。
      方一接近,那团睡在他胸口的猫儿突然抖抖耳朵挣开了眼,骄傲无比地睨她一下,仿佛是故意一般,又往寒江客胸口蹭了蹭,悠悠然然闭上了双目。
      弦凝一口气险些喷笑出来,及时咬住,冲着猫儿摇摇首,还是仔细地替寒江客盖上了外袍——当然,也替猫儿盖了身子。
      细细掖好袍角时,她俯身下来,离寒江客面容近了,他忽然动了动,均匀的呼吸就拂到了她的脸。
      她口耳皆不能用,其他感觉便灵敏许多,而为了防止敌人从背后偷袭,粟夫人还专门训练过她的触觉。于是她的肌肤感觉,比一般人更细致。呼吸一拂,她面上忽感热意,惊觉自己竟离得近了,连忙支起身子来。
      寒江客微微歪了下头,并未醒过来。弦凝悄悄放下心来,发觉他几绺散发横过了鼻尖,呼吸之际,吹得那绺头发微微飘动,看着有几分好笑,忍不住便伸手将它轻轻拨了开去。
      目光落回他面上,弦凝忽然微微愣住。
      寒江他……眼睫竟比姑娘家还长还密,此时双目紧闭,浓黑眼睫似是小扇,掩去一双黑瞳俊目,面上神色放松下来,比平日里的一本正经双眉频蹙多了几分天真味道,像是个孩童一般。他五官本就俊美,肤色比一般男子白皙,衬着身上黑衫襟领,这样一眼看去,忽然就让她想起了书里说的“玉面仙姿”。
      原来,寒江真的很好看呢……
      寒江客突然动了动,双手在长袍底下换了个更放松的位置,却把弦凝惊得几乎跳起来!
      她竟然……这样放肆地盯着一个男子的睡容看到发呆了?!
      面上“轰”地一下,几乎热得冒起白烟来!然后,她对着仍然未醒来的寒江客做了个赔礼的手势,悄悄而飞快地,跑走了。
      在她身后,寒江客缓缓睁开了眼睛。
      “喵——”猫儿低低地叫。
      他垂下眸子,坐起身来,猫儿顺势爬到他臂弯里,蹭蹭他的下巴。抬起头,一双碧绿眸子翡翠一般,一派天真无辜地盯着他。
      “别讨好卖乖了。”寒江客轻轻搔着它的下巴,冲着它,难得地微微一笑,“你没有对她无礼,我知道。”
      而她瞧着他出神的模样,他也知道。
      那模样,很好看。
      这只猫儿,还是可以留在身边的——弦凝是为了找它才会走进来的,不是么?

      月落晓星沉,苍幕无言,四方寂寂,偶尔从街上传来隐约的打更声,引起一两声犬吠,随即消失。
      小镇深夜,人们早已梦海沉酣,连入夜时热闹的蛙声萤火也沉寂了去。除了几户朱门前悬挂的灯笼还随风摇晃着点点光亮,四下里几乎不见五指的黑。
      风不高,月昏暗,夜行良机。
      夜行人翻身潜入沧浪门,黑巾面罩下,一对锐目犀利深沉。落地无声,身形极为迅速,潜至后书房轻轻一推门,从未上锁的门无声而开。夜行者纵身轻入,随手便合拢了门。
      书房里沿墙放着好几座书架,书册排列整齐,满满当当,竹简书卷皆有,弥漫着淡淡的驱虫药味。倚窗的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烛台上蜡烛已然熄灭。窗下还摆着几口瓷瓮,插着好些书画卷轴。窗口一盆吊兰,绿枝垂茂,正开着几朵细小百花,花香尚淡,几乎嗅不到。
      夜行者目中锐光一闪,飞快在书房内走了一遍,而后又伸手在书架中桌案上试探着摸索一番,轻轻敲打一番墙壁地面,眼中现出一丝懊恼失望。
      没有暗道密室。
      夜行者的目光在藏不了东西的桌案上扫了一圈,又在瓷瓮中摸索一阵,展开书画一一看了;最后,缓缓转向那几面书架。
      架上书册繁多,略略细看,每本书都有着被翻阅过的痕迹,有的纸张已经发黄,有的显然被重新修补过。夜行者低低咒了一声,走到书架前,伸手欲取下一本。
      “喵呜——”
      夜行者悚然一惊!缩手回身间一把细长银针已握在指尖!
      “喵呜——”
      ……猫?
      “喵呜——”猫儿舔舔刚抓过老鼠的爪子,悠哉悠哉洗洗脸,忽而,扬首抬眸,碧绿眸子盯住了夜行者!
      夜行者锐目一眯,心念微动。指尖忽收,银针拢回手心,却是弹指一射,一道气劲冲着猫儿打去!
      弹指射劲虽是精深功夫,但寻常武者要将些微内力弹出倒也不难,这样的劲道本足以惊跑猫儿,但,夜行者却低估了它的能耐。
      在沧浪门粘寒江客久了,它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粘。比如,大伙练功时。满场气劲回旋飞舞,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它撞得喵喵惨叫;于是,它便学会躲避气劲——当然不能说躲得巧妙无比,但凭本能避开正面袭来的气道根本难不倒它。
      猫儿弓身跳起,闪开了气道,见那夜行人竟未像门中人们那样向它道歉呵宠,被沧浪门上下惯坏的性子便冒出了头,趴在窗户上对夜行人喵喵叫着呵斥起来。可叫了好一会儿,只换来另一道加重了几分的气劲,猫儿当即炸毛,呵斥的喵喵声立刻提高好几倍。
      “猫儿……?”一觉醒来没摸到猫儿的小寇自然循声而来。
      迷迷糊糊中,小寇瞧见猫儿的雪白脚爪,正咧开笑容欲上前抱它回房,眼前却是银光连连,寒气逼人!本能翻身避开,低头一看,原本站立的地方竟多了几根银针直插入地!
      “什么人?”小寇这一下算是被彻底惊醒,高声一呼提步冲去,眼角瞥见书房里书册散乱猫儿暴躁,顿时心火骤起,声量更是高扬,“有贼——”
      “贼”字方出口,他已与跃出书房的夜行者交了两掌,那力道竟逼得他踉跄几步,勉强站住一提气,内力却是猛然撞向心口,尚未反应过来便是“哇”的一声,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手掌麻痛,低眼瞧去,掌心隐隐泛出青黑之色,几滴血珠缓缓落下,已然透黑!
      这家伙……小寇倒退一步避开夜行者再次劈下的掌风,终于看见对方指间隐闪银光,暗泛蓝泽——分明是银针抹毒!
      脚步声纷至沓来,夜行者眼内寒芒一闪,足下一蹬便欲逃走。小寇一咬牙,奋力扑上前将身一挡,脚下扎稳马步,双手拳掌翻飞;夜行者没料到他还敢上前阻拦,动作微微一滞,竟让小寇得了空隙,被缠得一时脱不开身。听得不远处脚步声近,夜行者冷声一哼,手上招数杀气陡增,指间银针射出,小寇低首闪避,夜行者见机飞起一脚,正踢中小寇紊乱的心脉,再狠踏一脚,将他当做跳板纵身而起,翻身上了屋顶!
      小寇连中两脚,足下一晃,身子重重倒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还未能驱毒,这一下毒性走得更快,吐出的血也带了丝丝黑色,心内百骸如针刺火烧一般,终是挨不住,低叫一声捂住胸口,浑身颤抖起来。
      “小寇——”冲进院子里的寒江客一把扶了他,小寇软软抬手,指指屋顶,寒江客连连摇首,“别管了!你得先……”话音未落,小寇却狠狠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只用手死死指着屋顶,推他去追那贼。
      “让我来。”随后赶来的粟掌门夫妇接过小寇,粟夫人迅速搭了徒弟的脉象,目色顿时一沉,“好厉害的毒,走得这般快!”
      “寒江。”粟掌门扬扬下颌,飞快交待:“这儿只有一条路,那贼定是往竹林逃了。小寇交给我们,你快去告诉弦凝一声,别让她着了道!”
      “弦凝?”他这才惊觉不对。她没有出来,难道不是因为没听到外头的乱?
      “她不在房里,定是又去竹林练……”
      粟掌门后面说了什么,寒江客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记得——弦凝在竹林!
      她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若是碰上……她会被当成沧浪门的追兵,却不会有防备!
      心下一紧,身子却是愈轻,足尖在屋瓦之上轻轻一蹬,便如无声飞行的夜鸟一般射了出去,直冲竹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门中又添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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