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记》一片秋叶

128、故人来访

　　沈月听罢有些愕然，沉默了一下，随即微笑道：“真想不到门主对糟白浪竟是如此高看，你一定很了解他。”
　　“了解谈不上，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傅明姝道：“我只知道，他绝不是个阴险龌龊之辈，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沈月道：“既如此，那日在香悦楼中。。。”
　　傅明姝闻言一笑：“你终于问出来了。其实我知道，这才是你一直想问的对不对？”
　　沈月露出一丝窘迫，道：“那日门主也在场，想必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能坦言相告，沈月感激不尽。”说着扭身做了个稽首之礼，拜了下去。
　　傅明姝忙将她扶起，叹气道：“其实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是糟白浪救了你。而且，他对你并无丝毫非礼的举动，这点你可以放心。”
　　“救了我。。。从什么人手上救了我？到底是谁给我下了药？还有。。。杨远为什么不见了，他是不是遇害了？”沈月一通连珠炮似的诘问。
　　傅明姝暗想这姑娘还认为那杨远是好人呢，但想到糟白浪的嘱咐，只得摇头道：“我赶到时，并没看到什么杨远，屋中只有你二人，恕我无法相告。”沈月犹如泄气般坐了回去，一言不发。
　　傅明姝看她样子，轻叹道：“我知道单凭我一言，无法令你全然相信。你一定觉得我在为糟白浪掩饰，心里还是怀疑他，对不对。”
　　沈月有些迟疑的看了傅明姝一眼，问道：“你和他是五年前认识的对不对？”
　　傅明姝一愣，有些愕然：“你是如何得知？”
　　只因沈月想到了君绿绮在山水阁说的话，才试探着一问，看来还真猜对了。面对傅明姝反问，她犹豫了一下道：“前些日子，我在端木先生处，偶然听到那位君女侠曾提起过，五年前曾在长乐门见过糟白浪。。不过。。”她连忙补充说道：“她就只说了这一句，并未多说其他事。就连我请她多说点，都被拒绝了。门主。。。你可千万别怪她。”沈月知道长乐门规矩森严，自己可不愿因为一句无心之语，给君绿绮惹上麻烦。
　　傅明姝看沈月面色郑重，自然猜到她心思，笑道：“放心吧。这个绿绮呀，我看是真的对端木渊动了心。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女人嘛，谁不想趁青春年少觅得良配。。。”说到这，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沈月小心翼翼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但也知若问出来，怕会惹门主生气。。。”边说边偷瞄傅明姝脸色。
　　傅明姝哭笑不得：“你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还能堵着你的嘴吗？问吧，我答应你不生气就是。”
　　“五年前发生的事。。。。”沈月说道：“令兄‘白寒神剑’傅天刑前辈的离世，真的与糟白浪有关吗？”她实在想知道糟白浪究竟是否真的为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傅明姝笑容敛起，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想打探什么，但对此我无可奉告，只能待你自己日后去找到真相。至于家兄之事，我只能告诉你一点，他并非是糟白浪下手害死的。否则，我怎可能与糟白浪善罢甘休，更别提请他喝酒了。”
　　眼见沈月露出失望之情，傅明姝接着道：“你问完了，我倒也有个问题问你。你来天武宫修行，是否与七年前御剑山庄被袭一事有关？”
　　沈月不料她突然冷不丁一问，自然而然露出惊讶的神情。
　　“看来我猜对了。。”傅明姝点点头：“是为了你的救命恩人？”
　　沈月更是愣在当场，要知道这事自己就连爹娘都不曾说过，仅对董玉好一人提过，傅明姝是怎么知道的。
　　眼看沈月瞠目结舌的样子，傅明姝笑了：“你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见沈月点点头，她又道：“是我推测出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长乐门的情报可是很及时的。”
　　沈月想她如此解释虽说有些勉强，但也算说得通，问道：“你。。是如何推断出有人救了我？”其实此处有一关键所在沈月没想到，就是自己被掳走一事，并不被外界所知。
　　“很简单，当时以你一个小孩子，被两个武功高强的大人掳走，若无人相救，岂能安然脱险。。”傅明姝道：“不说这个，我就是有兴趣想知，你找到救命恩人了吗？”
　　眼看沈月默然不语，接着道：“放心吧，你还担心我会告诉别人不成？”事已至此，沈月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找到了？”傅明姝大出意外，皆因看她与糟白浪相互间的龃龉冲突，其中可感受不到半点感激和敬意的。“那。。。你为何对他如此态度？”
　　沈月不明所以，奇道：“什么态度？”
　　傅明姝想了想问：“你说的究竟是谁？”
　　“慕星寒呀。。不然门主以为是谁？”沈月回道。
　　“啊。。。”傅明姝愣了半晌，问道：“你何以确定他就是救你的人？”
　　“因为。。他手臂上的飞鹰刺青。。”沈月道：“七年前是我亲眼所见，这个刺青绝不会错的。”
　　傅明姝大感意外，轻声道：“原来。。。他也是影煞盟的。。”
　　“怎么，门主也知道此事？”沈月道：“不错，当我发现他其实乃是影煞盟的杀手之后，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到如今，就连话都没再说过几句。傅门主，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呀？”也许是此事在沈月心中太过纠结郁闷，却又无处倾吐，此时话匣一开，反倒越说越多。
　　傅明姝揉揉额角，摇头道：“够乱的，这事呀，我可帮不了你，全看天意了。”
　　“乱。。有什么乱的？”沈月有些不懂。傅明姝却只暗含深意一笑，并不回答。
　　这时，二人感到整个肩舆大轿落地停下，接着丁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门主，到渡头了。”接着罗帐前的纱帘被打开。
　　“咱们出去吧。”傅明姝对沈月说道，二人前后行出。
　　沈月只见此时身处一湖泊码头前。湖中停泊着十数艘大船，其中为首的一艘尤为显眼，不仅体型最巨，且是上下两层，甲板上挂灯结绫，装饰的华丽异常，想来便是傅明姝所乘之船。
　　此时众多门人弟子在丁檀的指挥下，将一包包货物粮食从车上卸下，运送上了船。
　　傅明姝说道：“天武宫之行虽告一段落，但接下来我还有其他几家首领掌门要去见，终了再沿着沅江北上返回。”最后她看着沈月笑道：“对糟白浪好一点吧，你不会后悔的。”说罢转身，在数名侍女的陪同下缓缓登上了船。
　　“门主保重。”沈月行礼道，看着傅明姝的背影，心中想不通她最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瞧着长乐门众人分别一一登船后，起锚扬帆。十几艘大船前后衔接驶离了码头。
　　而沈月则一直坐于岸边，呆呆的思索着一路之上的对谈，总觉得傅明姝似乎有很多言语并未说透，而是暗含深意，话里有话，不过自己一时还不明白。
　　直到长乐门的船队全部远去，其他的各家客货渔船等这才陆陆续续驶入了渡口。
　　就听那首先下锚的船家一边捆缚缆绳一边抱怨：“这有钱有势就是不同，人家一来，咱这小老百姓就得靠边站，全等人家走了，咱才能开进来。”
　　旁边人接口道：“说那么多干啥，又不是没给钱。白得一笔花销，你就偷着乐吧。”周围人亦是一阵哄笑。
　　沈月站起身，看看天色已过中午，这就打算原路返回。忽然耳畔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你这老头，哪有坐船不给钱的道理。。。”
　　沈月回头望去，见说话的是一船夫打扮的中年汉子，此时正扯着一个老叟的衣领，说道：“想耍赖可不行，给钱。。”
　　那老人怒道：“凭。。。凭什么别人坐船就三个钱，俺坐船就要出五个钱，你。。。你这不是坑人嘛。来，来，让大伙给评评理。是看我老头子好欺负咋的。”
　　沈月看说话老人约莫七八十岁年纪，身形矮胖，但满面红光。操着一口古怪的口音。最显眼的是他一颗脑袋，前额秃的一根头发都不剩，油光锃亮的。只脑后还盘着一圈白发，颇为怪异。
　　就见那船夫也不服气，说道：“上船前就告诉你了，人已经坐满，不能再加人。你如果非要挤上来就得加钱，你也是答允了的。怎么，到地方了就想赖账。知道多加你一个我要冒多大危险吗？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今儿要是不把钱给足了，就别想走。”
　　那老人被他扯住脖领子，挣脱不得，气的满脸通红，怒道：“反正老夫就只有这么多，你就算打死我也一个字儿都多不出。你打死我吧。。。”
　　“好哇。。你这老家伙为老不尊，还耍起赖啦。。”船家也来了气，但手上就是不松。这时围观众人也都纷纷劝说，不要为难老人，不就是两个钱的事嘛。可那船家也来了脾气，任凭别人怎么说，就是不放手。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道：“别吵了，这两个钱我来出。”众人看去，见说话的是个美貌少女。
　　原来是沈月眼见那老人可怜，当即出言援手。她走上前，摸出荷包，取出一枚碎银，递到那船家手中，“可够了吗？”
　　船家顿时眉开眼笑，放开老人，言道：“够了够了。”要知道这银子可比两枚铜钱要贵重的多。钱一到手，船夫便再不搭理老头，登船而去，围观人群也就散了。
　　那老者走上前抱拳道：“多谢小姑娘仗义之德，老夫这里谢过了。只是。。。俺如今身上可没钱还你。不如你留下个名号门属啥的，待我有钱了给你送去。”
　　沈月微微一笑：“这位老伯，江湖救急，不必介怀。。。”话音还未落，忽然一条人影如风掠过。沈月只觉手上一轻，荷包已经被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