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级英雄恋爱记事簿》满昭

31、杰森·陶徳

　　花洒自上而下肆意地喷洒着水珠，带起蒸腾的雾气，逐渐弥漫在整个浴室里，模糊了镜面。杰森·陶徳的脸隐藏在这水雾里，同样被遮去了眉宇间的纠结。

　　在持续不断的水声中，杰森在思考人生，然而无论怎样复盘，他都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仔细想想，今天他的to do list完成了吗？处理毒｜贩，check。巡视地盘，check。警告黑面具，check。他甚至还超额带回了维奥丽特的画，以及维奥丽特本人。谁看了不夸一声高效率？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平静地躺在床上，给自己今天的表现打上一百二十分，然后怀揣着对复仇计划实现之日的期盼进入梦乡。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还在浴室里，毫无平静，反而紧张不安地洗着一个莫名奇妙的澡，而且洗完之后还不能睡觉，而是要去“服务”他捡回来的维奥丽特猫？

　　杰森想不通。杰森放弃了思考。

　　他关掉淋浴的开关，扯出一条白色的浴巾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一些历史遗留性的伤口在这个被擦掉了痂壳，被水泡的有些发白，他也毫不在意地一掠而过，只顾心乱如麻地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然后飞快地套上了裤子。

　　如果是平常，杰森现在就可以离开浴室了：他早就抛弃了在韦恩庄园养成的、穿整套的睡衣的习惯，他现在的睡衣——如果非要这么称呼的话，其实只是一条洗干净的裤子。没错，谁会在自己的安全屋里穿上需要仔细扣好6个扣子的睡衣（此处特指上半身的衣服）呢？也许布鲁斯·韦恩会吧，但反正杰森·陶徳不会。

　　但是现在情况可由不得杰森：安全屋里可不只有他一个人。更何况，他待会儿还要和维奥丽特近距离接触，如果不穿睡衣就径直出去，会显得像是他像是有意要勾引谁似的。

　　想到这里，杰森突然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镜子，很不幸——全是水雾，什么也看不清。不知怎么回事，杰森突然觉得这镜子确实有点碍眼，可能是因为有些水珠已经凝结滚落，而另一些则毫无动静。总之，他有点受不了地伸了手，胡乱地擦了下镜子，满足了自己的强迫症，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随便看了看：嗯，肌肉分明，八块腹肌，身材还可以，至少可以吊打格雷森。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杰森会毫无羞耻心的不穿上衣。他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于是杰森正直地扭转视线，盯着T恤衫走了一会儿神，将它套在了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浴室的门，像走上战场一样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然后意外撞上了惊讶地看着他的维奥丽特，他吓了一跳，差点扭头就要冲回浴室。

　　还好，他克制住了：“……你怎么不待在卧室？”

　　“口渴了。”她说，扬了扬手中的杯子，“我来喝水。”

　　杰森意外地……不，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他的杯子，他忍不住说：“那是我的……算了，没什么，你用吧。如果你想喝饮料，冰箱里有。”

　　他觉得自己成长了，因为现在他的心跳居然都懒得加速了，绝不是因为它早就维持在高速跳动的状态！

　　维奥丽特眨了眨眼，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水。

　　“杰伊，你要不要吹一下头发？”她说，“它湿漉漉的。”

　　“待会儿吹。”他简短回答，随即看着她欲言又止，“先不说这个，你为什么……从刚刚开始突然叫我‘杰伊’？”以前关系最好的时候，不也只是叫杰森吗？时隔这么久，她难道都不会对他感到陌生么……

　　“我以为你想这样？”

　　“我什么时候——”

　　“你难道不是想和我发展男女关系吗？”维奥丽特语出惊人。

　　“！”杰森不敢置信，“什么？”

　　“因为你吻我了。”她转动手中的杯子，“那不是男女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吗？难道我理解错了？”

　　他现在相信她出自黑｜帮家族了，瞧瞧这话说的，简直是史诗级的倒打一耙：“难道不是你先吻我的吗？”

　　“那是另外一回事，杰森。我吻你只代表我想和你发展男女关系，但其实你可以拒绝或者不回应，”维奥丽特拿着那个水杯，“而你回应了我，而且很激烈，这意味着，你比我更想发展我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

　　……杰森惊呆了。他红着耳朵瞪着维奥丽特，却一时语塞，发现他找不出她的任何逻辑错误，但是见鬼，他为什么觉得羞恼又憋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呢？

　　“好吧。”他抱着手臂，硬邦邦地说道，“所以呢？”

　　“所以？”她回忆了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影，迟疑着说，“我们两情相悦，应该直接happy ending？”

　　杰森看着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表情，差点喷笑出声。

　　“噢，happy ending？”他拖长语调，“怎么个happy ending法？”

　　“我也不知道。”维奥丽特陷入了沉思，“电影里会直接结婚，可那毕竟是电影，现实里人们会怎么做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杰森注视着她，“我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任何一个happy ending的故事。”

　　维奥丽特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真巧，杰伊，我和你一样，我也从没见过。”

　　“……”

　　“所以，你想和我成为我们见证的第一个happy ending吗？我们可以一起探索，”她问，“那一定会很有趣。”

　　“……”杰森看着她，他觉得她一点都没变，天真、无所畏惧却让人目眩神迷，可他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同样会犯傻的罗宾了，他已经不相信这种东西了。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和不甘，它们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更加想要死死地抓住眼前之人、同时也抓住那些他无比向往却已经失之交臂的存在。

　　于是，他蓝色的眼眸愈发深沉，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行啊。不过鉴于我一直以来的运气，必须说，我几乎对此不报任何希望。”

　　*

　　几乎对走向HE不报任何希望的男人现在正站在床边，看着坐在床上披散着长发的维奥丽特。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正毫无所觉地对他发出呼唤：“快上来，杰伊。”

　　——她肯定是把我当成了一条狗，或者一只猫，或者别的什么宠物。他想，那动作完全就是唤宠物跳上床的态度。不过，如果他确实是一只宠物的话，现在的场景一定会很温馨，就像是电视里那些八点档的肥皂剧。

　　但他不是，他只是一个身高六英尺，体重两百磅的成年男人。如果他像一条宠物狗一样跳上去，那么很好，今晚他们就只能睡在地上了。就算不想这个极具污染性的画面，维奥丽特召唤他上床这件事也远远突破了PG-13的级别，十分少儿不宜了。

　　“我可以坐在椅子上和你聊天。”他试图抗拒这个错误的举动。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

　　“我觉的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杰伊。”维奥丽特，“我们正在摸索如何走向happy ending，所以一切的尝试都是必要的，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得配合我的决定。”

　　“……”杰森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维奥丽特：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他不得不上了床，坐在了维奥丽特的旁边，正襟危坐地抱着自己的手臂，绷着脸瞅了她一眼，颇有点嘲讽的态度：“接下来要我怎么配合你？法尔科内小姐？”

　　维奥丽特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地抬头对他说：“你要不要躺我腿上？”

　　杰森：……？？？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维奥丽特。”

　　“不要吗？”她侧头注视着他，露出一点微笑，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遗憾，“但我真的很想玩你的头发啊。”

　　“……我的头发？”

　　“嗯，”她点了点头，“不可以吗？”

　　“……这有什么好玩的。”他不能理解。

　　“可我就是想要？”

　　四目相对，灰色的眼眸如同漩涡一样充满了魔力，仿佛在无声地劝诱着他。于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别扭地躺了下来，而她正一次又一次抚摸着他的头发，让柔软的黑发穿过她的手指。气氛变得很柔和，他躁动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

　　“杰森。”

　　“嗯？”

　　“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闭着眼睛，“知道那些对你毫无意义。”

　　“如果你已经对那段过去释怀，那么那确实是毫无意义的。但显然，事情并不是如此，不是么。”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维奥丽特并不催促他，她仍然在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杰森，我没有去参加你的葬礼。”

　　他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意思：“是吗？”

　　“嗯，而且我把布鲁斯·韦恩寄过来的葬礼邀请函也烧了。”

　　他这次真的笑了：“烧的好。”

　　“我以为我一点也不难过。”她对他说。

　　“……哦。”

　　她俯下身，亲了亲他绷紧的脸：“……然后我就为你画了那幅画。”

　　“……”他睁开眼，和那双灰色的眼睛对视，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儿。

　　“我爱你吗？”她小声地问他，眼眸里的神采就像她最为人所知的那幅画一样怪诞，却又满是小心翼翼。他早就该知道的，从他控制不住好奇心，偷偷用蝙蝠电脑查了她的资料之后，他就知道了：这就是维奥丽特·法尔科内，被压抑隐藏却又无比真实的维奥丽特。

　　于是他看着她，用莫名沙哑的声音笃定地回答道：“嗯，你爱我。”

　　她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嘴唇：“是的，没错。”

　　他抬手推开了她的脸，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确实死了一次。在中东，由于我自己没有准备充足，中了敌人的套。”他不想和维奥丽特讲那些令人感到刺痛的细节。

　　“嗯。”

　　“不过，地狱不肯收留我——”他也不想讲中间的那些坎坷，也许，他还没有准备好真正地回应它们，“于是，我又回来了。”

　　“不是地狱不肯收留你。”她开玩笑一般说道，“是你舍不得我，所以你又回来了。”

　　“是，”他于是顺着她的话，“是我舍不得你，维奥丽特。”

　　她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让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不想说，杰森。”她伸手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同时捂住了他的眼睛，“我一直不想承认，因为我觉得那是一种错觉，没什么值得说的，也不值得承认。”

　　“……那就别说了。”

　　“不，”维奥丽特摇了摇头，“那是真实的，杰森，我知道，我舍不得你。”

　　他像是被什么钉在了原地，良久才放松了僵硬的肌肉：“……嗯。”

　　“无论你要做什么。杰伊。”她说，“记得，我舍不得你。”

　　他突然伸出手，盖住了她落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语气变得有些微微急促：“我要复仇……我不能理解，我无法原谅……”他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他不杀了他呢？我不明白，这怎么能让人不怀疑……？我必须……维奥丽特，我要证明他是错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的理念无法帮助哥谭，我有我的道路，我会杀了他们，我会以我的方式……保护哥谭。”他的手在颤抖。

　　“好的，杰森。你会做到的。我相信你。”维奥丽特一声一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男人，缓慢抚摸着他的头发。于是，他的情绪在那些絮语中再度平缓下来，满满的，他的呼吸也逐渐加重——也许他真的太累了，所以才会就这样躺在维奥丽特的腿上睡着。

　　维奥丽特低头看着他的陷入沉睡的脸庞，她的手指穿过黑色的短发，然后随意勾起一缕，慢慢地在指尖缠绕，一遍又一遍。她的脸上失去了多余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靠在床头。她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睡着，因为今夜她没有吃那些药物，也许，她会像看着杰森睡着那样看着他醒来，她希望这不会让她感到无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维奥丽特也渐渐闭上了眼睛，她数着在杰森平稳的呼吸声，然后陷入了梦乡。

　　……梦里有杰森、绘画、和永恒的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