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章 梦与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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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她应该是知道的？她记得她在下水道碰上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这还是她的直觉传达到脑里的一个认知，但随即就被脑中数不清的杂乱画面和声音所掩盖。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强行挤进她的脑海中，取代了她的思考。她觉得，画面里的事和人她都很熟悉，却又感到很陌生。
因为，那些画面里的那些人，都是她自己。
是小时候的她，父亲偷窃后被烧死。
是后来的她，跟着皮特罗四处流浪，但日子过得并不好，还差点被雇主下手……接着，失控了。
那是她第一次被称为“女巫”。
却不是最后一次。
从被万磁王救了后加入兄弟会，到变成复仇者的一员，她一直都以“女巫”自称。
即使是说出“那句话”之后：“不要再有变种人了。”
那个绯红女巫，比她要强大，也比她更脆弱，像是一根绷紧的棉线，拉着扯着轻易就断开了。
另一个她的经历并不一样。
至少，她的家庭曾经十分快乐，有父母，也有双胞胎哥哥——直到印着“斯塔克工业”的武器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自那之后，那个“旺达”走上了与她不一样的路，抗议、自愿参与改这实验、复仇、奥创……还丧失了仅存的亲人。
每次得到了一些，就会失去更多，只有力量不断在增长，让她从旺达、女巫成为“绯红女巫”。
她还看到了很多个自己，有些自幼经历跟自己相似，却又像被无形之手摆弄着，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无可否认的是，她所看到的“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都没有一个善终。
她能够共情，但也不会完全代入。
这也许是因为，她跟“她们”，有一个决定性的差别。
那就是，她的人生出现了一个名为“斯瓦娜”的意外。
真不可思议，不管她看到了多少个“旺达”的人生，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难道不是因为，她是假的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犹如一把尖锐的小刀，将这些接连不断的画面通通切开，让一切回归静谧。
旺达依稀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把声音，强烈的厌恶和恐惧自然地涌上心头。
她慢慢变得无法思考，也许是由于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也许是因为她自己。
它反覆地说着，那些旺达才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反而是“虚假”的。
多么荒谬又令人发笑的说法。
不过，即使再怎么否定、抵抗，旺达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为什么那些旺达身边没有斯瓦娜？
在她想到答案之前——或者，她注定得不到答案——脑海中又猝不及防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这一次，画面上没有出现“旺达”。
那是混乱的纽约。
数之不清的机械大军与铺天盖地的黑色藤蔓将这座城市包围着，人们的哭喊声此起彼落。
旺达不由得想起万力王袭击中的惨况，她是因为想改变那一切，才会加入复仇者。
所以，她该改变这一切。
或许之前那些“旺达”还是影响到她，让她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想，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念头，她就能瞬间扭转眼前的局面。
耳边循环着的那把声音蓦地沉默，更让她对这个想法感到肯定。
可在她把想法付诸实行之前，她看到了藤蔓上燃起的熊熊烈火，看到有人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身影。
也有人在天空与地上，集合智力和武力对抗超级AI。
旺达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去“改变”什么。
因为，这是会有人拼上全力来阻止坏结局到来的世界。
这样想着，她眼中的红光摇晃着、闪烁着了，逐渐淡了下来。
【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画面一转，高楼之下，那亲切的银色身影近在咫尺。他专注地钻进黑藤之下救下，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濒临崩塌边缘的大楼。
哪怕她的兄弟拥有极速能力，在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下，也未必能反应得过来。
更何况，那下面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人？
他该怎么办？
场景戛然而止，但旺达能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在另一个旺达的世界，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红光一阵又一阵从她身上蔓延开来，愈渐强烈。她闭上眼，双唇吃力地张开，微抖着轻喊道：“不……”
咔嚓。
就在此时，一下突兀的上膛声自旺达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隔着什么、失真又陌生的男嗓音：“你是谁？”
先上武器再问话，这种做法很难令人不想到一些“哥谭特色”。
可惜，如今旺达根本无暇去想这些。她手指微动，转过身去，湿润的红眼带着不安和敌意，濒临崩溃的情绪与魔力都在她身上涌动。
不过，在看到来者的一瞬间，饶是能轻易改变万物的女巫，也不禁被这在漆黑中也红得发亮的头罩弄得一愣。
指间的红光缓缓散去。
来者正是哥谭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红头罩。
被他用枪指着的旺达丝毫没感觉到威胁，随着意识逐渐回笼，她总算看到眼前的人，但脑袋还是像齿轮卡住了一样，有些迟顿。
在她视野中，红头罩估计就只有240P的解析度了。
以至于，她非但没回答红头罩的质问，还疑惑地、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死侍？”
红头罩握着枪的手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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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迷雾笼罩的哥谭里，红罗宾和超级小子迅速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前者抱着一个奇怪的小黑影，他刚刚就是对着那个黑影说话。
那个小黑影自然是被逼变成小孩模样的斯瓦娜。
之所以用“奇怪”来形容，是因为从远处看来，她就像一个万圣节时会看到的全黑色巧克力泡芙。而泡芙的外皮，就是她被随意束起来、末端往内卷了个小髻的长发。
她如今的样子，正是曾出现在皮特罗梦中“小斯瓦”。
没错，就是那个会被自己长发绊倒、《人类早期驯服四肢》的最佳表演者。
而正如她所说，这副模样与其说是缩小了，倒不如说是被固定了的“幻象”——因为他们三个合力都没能把这碍事的长发剪掉。
超级小子甚至用热视线试过，却连她一根头发都无法烧掉。最后还是红罗宾从装备里拆出一根弹力线，替手不够长的斯瓦娜把头发捆起来。
但也许是工具所限，这头发捆得丝毫没有技巧，也许还有点感情。
斯瓦娜当时还对这新潮的发型作出评价，红罗宾就一手抱起她、一手用钩绳枪离开原地，随后那个位置已经遭到了怪物的重击。
超级小子紧随其后飞到空中，在怪物用棍子挥向红罗宾时，还替他用热视线挡开攻击。
在那之后，他才看清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只蓝黑色的巨鸟，面目狰狞，还拿着两根短棍。
在逃开一段距离后，超级小子回头无声凝视了怪物一小会，才靠近红罗宾说：“你觉不觉得……”
红罗宾秒回道：“不。”
超级小子哼笑一声，“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红罗宾冷静地回道：“我也没。”
斯瓦娜好奇地伸长脖子，努力地从红罗宾的肩上探头看看他们在说的怪物。可惜，她只瞧了一眼，就被察觉到的红罗宾用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幸好，她已经看到了，“那是不是有些像夜翼？”
红罗宾：”……”她说出来了。
“刚刚我看到它的侧面了。”斯瓦娜进一步补充理据，“很立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红罗宾诧异地问，“咳，我是指……”
“我在论坛上看过一个说法。”斯瓦娜依旧用那副小孩子天真又正经的神情回道，“‘要认出常在布鲁德海文出没的夜翼，可以不看武器，也可以不看制服，但一定得看‘后面’。”最后一个词明显加了重音。
红罗宾再次沉默下来。
旁边的超级小子笑着给她比了个大姆指。
过了一会儿后，红罗宾缓了过来，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可以解释一下你刚刚说的幻象吗？”
斯瓦娜：他逃避了。
超级小子：噗他逃了。
斯瓦娜看向了红罗宾，她琥珀色带笑的眼眸似乎通过他面具的特制镜片，直接对上他那双故作镇定的蓝眼。
红罗宾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下，斯瓦娜笑得更开怀了，两只手捂着嘴憋着笑，一抖一抖的，结果险些从红罗宾的怀里滑落下去。
她只好用小短手爬回去。
红罗宾注意到她的动作，就抓紧了一点。
斯瓦娜这才回道：“从进来哥谭开始，我就觉得这片浓雾很奇怪。如果要在这里运用我的感应力，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里的意识太过于混杂了。”
超级小子赞同并对红罗宾道：“的确，我刚刚尝试过用心灵感应找到你的位置，但失败了。”
“而我之所以说我这副模样是幻象……或许该说，我现在的样子跟那些怪物一样，都是幻象，是因为我没办法把自己的外表转变回去。”斯瓦娜接着道，“正常来说，即使有人对我的身体施加什么转变性的法术，我也能轻易破解——咳，也许没那么容易。但现在的情况是，在我的‘感知’里，我的身体仍然维持在平常的状态，但‘看起来‘不是……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现场一度陷入了沉默，
超级小子想了想，还是说道：“呃，请说英文？”
幽默感今天也在缺席的斯瓦娜反问道：“我就是在说英文？”
“他的意思是，他不明白。”红罗宾充当起他们之间的翻译，“假如我没理解错，她是指她所感应到的身体状况跟如今的外表不一样，跟我们所见的怪物一样，都是幻象？”
斯瓦娜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解释它们的破坏行为？”超级小子问。
“在我看来，现在浓雾所覆盖的地方……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空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要我说的话，就像是‘梦境’？”斯瓦娜稍作停顿，纠正了一下：“不对，应该说，是‘梦境’混进了‘现实’？”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被变成这副模样后，还保留了在之后才出现、属于她的眼眸。
没由来地，她想起了博士最后说的话：人类得选择——在‘梦境’与‘真实’之间。
在她说完自己的看法后，头顶上的计算机——不，红罗宾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里。
当然，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也不忘换个方向，带着斯瓦娜又一次躲过了袭击。
一路上的怪物都被他们的身影所吸引，不断追赶。靠近他们的更会“实体化”，就像之前那只巨眼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正确的，那‘梦境’的比例正不断增加。”红罗宾分析道，“首先，怪物要让生物陷入沉眠这一点，就让人怀疑。假设，它们是在把生物‘同化’，拉进它们所在的‘维度’——我会这样形容——才能真正地接触并伤害，那不用多久，哥谭就会变成属于‘梦境’的城市。”
“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超级小子疑问道，“让梦想成真？”
“梦”、“成真”。
红罗宾和斯瓦娜都因为这句话愣了愣，异口同声地说道：“你说得对。”
红罗宾看了看怀中的斯瓦娜，先一步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只巨眼，或许该说，跟那只巨眼怪物相似的东西。”他也不卖关子，“是在一个艺术大赛的一个参赛作品，一个3D打印模型……但怪物的外型变得更骇人了。另一只怪物也是同理。”
“或许，是这片空间在把人类的意识在实体化，想像、幻想，甚至是噩梦。”斯瓦娜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梦境与现实的分界线愈来愈模糊，最后会取而代之……这是不被允许发生的事。”
红罗宾注意到她说法，便问：“被谁？”
斯瓦娜投向天空的迷离视线一下子收了回来，聚焦在发问者身上。她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怎样回答，最后只回道：“Dream？”
“什么梦？”红罗宾反问道。
斯瓦娜摇了摇头，没多解释，只道：“梦是不可以侵占现实的，这是规则。‘梦’和‘现实’是相对而立的，‘梦’因为‘现实’而生，‘现实’因为‘梦’而得以延续，两个领域得保持平衡，不该取代彼此。”
超级小子刚一拳击倒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蝙蝠怪物，回来后便听到了这句话，耸了耸肩：“遵守规则，像C……超人会说的话。”
红罗宾瞥了他一眼，超级小子有些心虚地飞开了一点。
“既然，这是你说的规则。”红罗宾着眼点却放在另一件事上，“谁是规则的制定者？如果你说的是对的，哥谭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例外’？”
“没有‘谁’制定了这些规则，但它就是存在。”斯瓦娜回道，却因后一个问题陷入沉思。半晌，她才继续道：“或许，是因为规则……或者说，规则的代表……执行人无法现身。”
超级小子以前跟蝙蝠侠一起行动的时候——当然还有超人——有时候会觉得他个是谜语人，话总说一半。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被“谜语人”包围了。
麻烦说点他懂的，谢谢。
红罗宾接着发问，也像在引导斯瓦娜集中精神思考：“那么，要怎样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像你说的那样，梦会取代现实。”
斯瓦娜的思绪又忍不住散发了下，但她努力将它拉扯了回来，专注地去想问题的答案：“当这片空间里，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清醒，没有人能代表‘现实’时，这座城市就会完全被‘幻想’与‘噩梦’所倾覆。”
她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脑子却有些转不来了。
正如红罗宾先前观察到的那样，她的意识开始不太清醒了。一方面来说，是由于身处笼罩哥谭的这片迷雾，空气中源源不绝的信息正扰乱她的思绪；另一方面，也是她三番四次受袭的身体，体力快到极限了。
她透过比她整张脸还大的防毒面具深呼了一口气，一边估算自己还能撑多久。
红罗宾完全能想像斯瓦娜所说的那个结果，他强逼着自己有些干涩的喉咙发出声音：“那之后会怎样？”
“最坏的情况是，取代了‘现实‘后，‘梦’也会崩塌。”斯瓦娜如实答道。
就她所知，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比方说，过去似乎是有作为人类诞生的“梦漩”，拥有足以打破梦与真实世界壁垒的能力。
至于这到底是多久之前的“过去”，她就不知道了。那段时间的她仍然处于一个意识朦胧的时期，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超级小子见他们都沉着脸，便调和了一下气氛，语气里也有点无奈：“好吧，好吧，情况也不算太坏，不是吗？至少，纽约市那边的黑藤怪物和机械人没有出现在这里。要是三种情况一起发生，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黑藤”。
斯瓦娜觉得，如果是游戏里，今天的超级小子一定是最先被刀的预言家。
不然，要怎样解释，他三番四次说出了重点？
不久之前，在她被黑藤淹没的时候，她感觉到的黑藤根源所在，是在一个不近也不远的地方。可惜那时候她的感应被什么阻挡住了，无法清晰地找到答案。
假如，就是这片迷雾呢？
仔细一想，这个由各种意识支撑起来的空间，不就是那些会从精神中汲取养分的黑藤最佳的孕育地？也难怪根本除不掉它们，这里的就是支撑它们成长的最佳土壤。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想。
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超级小子叹了口气，只是说了一句：“难度又升级了。”他今天是不是有点乌鸦嘴，是不是暂时别说话了比较好？
而红罗宾考虑了不到半分钟，就回道：“所以，我们得找到藏在哥谭的黑藤根源？”
斯瓦娜被他们的态度弄得有点懵，问道：“就这样把这个当成事实吗？”
“现在才说？”超级小子反问道，随即忘了自己刚刚“不说话”的想法。他耸了耸肩笑道，“事实上，在这里三个人里面，只有你是‘魔法专家’。”
“你的推测是合理的。”红罗宾也认同超级小子的说法，理由却没有这么简单：“两个城市同时出现意外的机率太低了，更何况两边都是有预谋的行动。还有……”
说到最后，他忽然一语不发，惹得超级小子奇怪地看向他。
超级小子：“嘿？还醒着吗？”
“当然。”红罗宾回过神来，冷静地回道，“对了，有一个地方我有点在意……”
远处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打断了他的话。
三人——指的是两个站着一个仍被抱着——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稍作停顿，向声源望去。
巨大的猫形怪物正扑向另一只怪物，前者的身体仿佛是被毛线卷绕而成，凭着超级小子的视力，还看得清“毛线”的本体是众多细小密集的触须；后者似乎是一只巨鼠怪物，看上去更像是一路上看到的幻想造物。
“等等。”超级小子突然发现一件事，“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的猫。”
斯瓦娜按着红罗宾的肩，撑起了身探头看去。
原谅她现在这身高，实在不太方便。
她点点头，“是的，那是洛蒂。”
超级小子脑里闪过刚刚还乖巧地窝在斯瓦娜怀里的猫，又没由来想到超市案件中那只有点脾气的小可爱。
再看看这在咆哮、外表惊人的凶兽。
他沉默片刻，随后拍了拍红罗宾的肩膀，他记得他还拔过这猫的毛来着。
红罗宾意会到他的意思，默默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无奈。
斯瓦娜并不知道超级小子丰富的脑内活动，她回答完后就专注地瞧向洛蒂那一边。在看到那一闪而过的雷光后，她又道：“好像……还有神奇少女？”
他们往那边赶过去时，怪物已经在洛蒂和神奇少女的联手之下被打倒了。
在怪物化为细沙飘散后，一张方形的纸片从半空中飘落。
洛蒂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由黑色触须缠绕而成的舌头飞快地卷住了纸片，收进口中。
斯瓦娜脸色顿时一变，大喊道：“洛蒂！”
红罗宾跟超级小子同时看向紧张得整个人直起身来的女孩。
斯瓦娜继续高声说道：“不要乱吃……”
话没说完，大家仿佛已经听到一声“咕噜”。
已经，咽了下去。
红罗宾跟超级小子明显看到女孩浑身僵住了。
虽然例子不太对，但超级小子还是想起了小氪曾在星火的花园乱跑、还咬了那些神奇植物的画面。
他低声说了一句：“深表同情。”
红罗宾憋笑似的轻咳一声。
稍作犹豫后，他用另一只手在斯瓦娜的头顶拍了拍，以作安慰。
洛蒂转过头来，没两下就飞跃到他们身边。
最初，它没看见斯瓦娜，正脸上的两束火光摇曳，犹如眼睛转了一圈，在打量着四周。
没多久，它就发现红罗宾怀中传来了熟悉的感觉。
在他把斯瓦娜放下来后，它就被她那白皙的小短手拉扯起两根触须。
“吐出来。”斯瓦娜正起脸色，却忘了这种表情在此刻微圆的脸上没有什么威吓力——也许原本就没有，“不能什么东西都吃的。”
被抓着的小触须卷在她手上，带了些讨好。但严格的斯瓦妈妈还是不放手，等它吐出来。
后面，还是神奇少女开口替被教训的小……不，大猫咪辩解。
据她所指，带着纸条的怪物在迷雾里是特别的存在，它们体内带着这种令人感觉不祥的纸条——带着神力的她感觉这是一种诅咒——走过的每一处，雾气都会变得更浓。
变回黑猫模样的洛蒂跑到斯瓦娜脚边，说：【那好像是跟这片雾有关的东西，每消灭一张纸，雾气的‘臭味’就减少了一点。】
斯瓦娜蹲下去，捏着猫咪的后颈皮说：“这就是你把它吞下去的理由？”
洛蒂心虚地移开目光，毕竟，这样最快嘛！
从神奇少女口中得知了不少情报后，红罗宾默默想了下对策。让洛蒂和神奇少女继续配合清除这些怪物，是可行的做法，但是这似乎太慢了。
“这不是你吞下去的理由。而且，这样太慢了。这种纸条也还不知道有多少，怪物也是无止境地重生，令空间自行修复。”恰巧，斯瓦娜也是这样想的。
她继续对已经摆出“流泪猫猫头”的无情说教：“洛蒂，你不是还有更擅长的做法吗？”
因为洛蒂以精神感应来沟通，所以泰坦的三位成员都能听到地上一人一猫的对话。听见了这番对话后，他们三人同时把视线集中到斯瓦娜身上。
于是，斯瓦娜再一次感觉自己背上承受了沉重的目光。她决定把这份压力分担到自家猫猫的脑袋上，手改放在它头上，轻按几下。
洛蒂：？
黑猫疑惑地看向小女孩，还是没懂她这个动作用意。
不过它还是只颇聪明的小猫咪，不用多久就从斯瓦娜的话里反应过来。
它的本质除了“吞噬”，也有“吞并”。
假如找出并消灭带着诅咒的怪物也不能阻止迷雾蔓延，它为什么不改成占有呢？它可以试着利用吃下去的纸条，把这片空间变成它的东西。
斯瓦娜见洛蒂眼睛一亮，就知道它懂了。
她来回摸了摸洛蒂的头，轻声说：“我们家的孩子，果然都很聪明。”
超级小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低喃道：“你说……”
神奇少女秒回道：“如果你想把这种方式用在小氪身上，我觉得你可以省省力气。”
红罗宾很有默契地接上道：“因为小氪不是听不懂你的劝告，他有自己的想法。”
众所周知，氪星狗狗都很聪明。
而小氪明显只是故意在闹康纳，间中对小乔调皮，跟着克拉克的时候通常都乖得很。
超级小子：“……哦。”
懂了，在小氪心目中，他就是食物链底层，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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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决定了行动后，洛蒂就跟新交的朋友兼临时队友，踏上了收集“纸条”的征途。
原本，成功会合的红罗宾、超级小子和斯瓦娜也该跟着一起去的。
然而，红罗宾另有想法。
在出发之前，他问了斯瓦娜两个问题：
一，这片空间跟他们之前经历过的幻境相不相似，会不会都有可以找出的核心或支柱？
二，或者，那会不会就是黑藤根源本身？
红罗宾，或者说提姆本身就是思维灵活的人，再加上他有应付神秘事件的经验，因此能利用上一次的经历并结合当下的情报，来寻找另一种破局的方式。
不得不说，他的怀疑很合理。
斯瓦娜赞同道：“要承载这样一个空间，光靠一个支撑点也许是做不到的。新型的毒气、散落在城市多处的‘纸条’，也许才是支柱本身……是的，很有可能，利用媒介布下形成特定的空间，这是很常见的做法。但是，应该还有什么在补给着维持这里的能量。”
超级小子好奇地问道：“听上去你很有经验？”
“是的。”斯瓦娜下意识承认了，可她转而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应该说，是在谁的地盘做过这种事。
她目光飞快地瞥了红罗宾一眼，又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红罗宾登时看穿了她，“你在哥谭做过这种事？”
斯瓦娜轻咳一声，默认了，但拒绝透露更多细节。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有读心能力的到底是她还是他。
红罗宾倒是没在这种时候追究她这个问题，只是默默记下来了。
说到这个，斯瓦娜莫名想起了一件事，便问：“在哥谭变成这样之后，你有去过哥谭大学吗？”
“没有。”这其实也是刚刚红罗宾想说的是，“我的确想过该去看一下。”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哥谭大学的展览厅发生一场空间扭曲现象，所连接的地点正是纽约的一所美术馆。
这是巧合吗？他不这么认为。
但能不能成为破解哥谭当下危机的一个突破口，他却不确定。
红罗宾接着反问：“但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想，我们的理由是一样的。”斯瓦娜笑了笑，“而且，如果EDEN有插手的话，他们既然以我为目标，为什么会不选跟我有关的地方？”
典型的犯罪者炫耀性思维。
红罗宾认为她这番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前提是——她见过“犯罪者”本身。假如是从几个组织错综复杂的目的来看，这样的角度反而太单纯。
显然，他们这位同行者隐瞒了些什么。
不过，就结果来看，红罗宾、斯瓦娜和路上才被告知情况的超级小子，三人还是一同赶往了展览厅。
超级小子对斯瓦娜知道红罗宾的真实身份这点早有预料，甚至他有种预感，以“康纳·肯特”跟她见过面的自己，其实也早被看穿了。
毕竟，这份小姐——现在是小小姐——身上神奇的地方可不少。
所以他对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他更在意的是红罗宾身上压抑得过分的氛围。
更多的线索和愈渐明朗的局面没为红罗宾带来多少好消息，反而给了他愈来愈多难以完成的任务。再加上长时间待在这片雾气之中，红罗宾的情绪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这只小红鸟好不容易逃过了过劳猝死的危机，现在却快被压力压垮。
超级小子跟斯瓦娜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这个想法。
超级小子能听到那心跳急促且沉重的响动，也看得出，他这个伙伴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
然而，他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周遭的雾气渐浓，很快就变成伸手也看不清五指的状态，原先还有身边的人顿时失去了踪影。
重重迷雾之下，他听不见那两个人的心跳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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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抵达上城岛不久，红罗宾就发现这里的怪物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在靠近他们的怪物会实体化这个前提下，这一趟行动变得艰巨无比。
而现在，超级小子也不见了。
红罗宾试图用定位工具找出方向，但果然还是失败了，电子信号仍然被干扰，即使是指南针也受到磁场影响，非但无法指示方向，指针还像恐怖片里一样飞快旋转。
他从周遭的动静中听出，那些实体化的怪物逐渐把他们包围。
他没有超人或超级小子那样的惊人的听力，只能静下心来判断它们的方向。
即使如此，他还是好几次被击中了，防毒面具也早已被砸碎。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但还是努力保持清醒，带着斯瓦娜藏到后巷的一小角。
但他也知道这样是徒劳的，这些怪物总能找到他们的所在地，而原因是……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斯瓦娜的声线在他脑中响了起来，【那些怪物的目标是我，也是靠近我之后，才能从幻象变成实体。】
在这个昏昏欲睡的时候，冷不防有把声音在脑中响起，是挺提神的一件事，红罗宾想，就是有点头痛。
就算有过一次这样沟通的经验，但他似乎还是不太习惯，尤其在当下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强撑起精神，开始跟她交流：【是的，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事实上，他对她要说什么有所预感。
果不其然，斯瓦娜就说出他心中的答案：【我的意思是，现在怪物冲着我而来，所以也应该由我来引开它们。而你要做的，就是赶去展览厅，看看有没有破局的方法。】
红罗宾却道：【……我不会做这个选择。】
斯瓦娜劝道：【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就算他们猜错了，说不定也能借助那个不太稳定的空间来打破这个局面。
斯瓦娜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提姆可用的办法或许没有她的多，但她相信他也不是束手无策，呃，没准真的有些困难？但也比在这里受到怪物围困好。
那些怪物是由幻想而生，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本质以及穿越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能力，才想把她吞掉……就跟那些黑藤一样。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怎么一只两只怪物都对她虎视眈眈？
红罗宾有些困难地转过头，在他尚算清明的视线里，那个女孩的目光十分平静。
哪怕是在劝说他人扔下自己的时候。
他坚定地回答：【这是最坏的做法。】
是的，他有很多种方式去拒绝她，“进去展览厅后需要她的协助来找出线索“、“把她留在这里会引起更大的混乱”、“不能让幕后黑手达成目标”……每一个理由都合理，每一个理由都能反驳她这个危险的想法。
但或许是受到疲倦感影响，又或许是这种以精神感应的方式更容易暴露真实想法，最终，他传达的是这句话。
斯瓦娜一怔，微皱眉头直视着他，反问：【哪怕我有自保的方法，而且付出代价的只是我？】
红罗宾回望过去，多米诺面具下的眉间深深蹙起，象征了它主人的不赞同，【正因为那是你。】
不是因为那是她，就能随意牺牲。
正因为那是她，在她继续把自己放在他人之后、继续自我牺牲后，他会想要阻止。
而要牺牲她来达成目的的方案，他也不会选。
斯瓦娜又一次被难以形容的感受所击中。
但哪怕心脏的跳动不再受控制，她依然是执拗的、迟钝的、习惯刨根究底的，这让她不能单纯地接受这个答案。
她说：【反过来的话，你也会这样做，不是吗？】
曾经在宴会厅，他们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他不想她牺牲自己去救他，哪怕那只是她制作出来的一个分//身、一个幻象；她也不喜欢他太过理性、太过果断地舍弃自己来达成目的，甚至还给了他一个新称呼——“铁锅先生”。
两个人都倔强得很，也让这注定成为一个循环、一道无解题。
一如此刻，铁锅先生反过来问她说：【反过来的话……你也会阻止我这样做，不是吗？我现在连动起身来都很困难了，假如我让你放下我自己去展厅看看？你会去吗？】
斯瓦娜一时语塞，微垂着头，而答案也昭然若揭。
她却依然嘴硬道：【我没有做这样的选择，只是因为……我没办法这样做。顶着这样的身体状态、在怪物们的围攻下，要去到哥谭大学，实在太过困难了。】
愉快的情绪随着感应传了过来，斯瓦娜抬头一看，他的唇边果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让她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记得，】红罗宾跟她对视着，传达道，【刚刚有人说，有自保的方法？】
预感应验了，也被看穿了。
斯瓦娜移开了目光，仿佛在装作没听见。
短促又轻微的气音从红罗宾喉咙溢出，笑声立刻得到女孩有些不满的眼神。
他看着那双眼，疲惫地微抬左手，到了她的脸侧，又一顿，放了回去。
他哑声道：“Stubborn.”
斯瓦娜反驳：“You are.”
他们无声对视着，谁也不想先示弱，谁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
最后是红罗宾又没忍住轻笑一下，再问：“不打算按你的想法去做？”
“已经太晚了……”斯瓦娜摇了摇头，片刻后却疑惑地说道：“不对，为什么，怪物还没有过来？”
尽管他们先前故事不作声，后来也压低了声量，但凭着怪物之前的反应，在他们刚刚各执己见的时间里，它们应该早就围攻上来才对？
红罗宾用一只手抓了抓自己另一只手臂，藉由痛楚保持清醒，又有点吃力地撑起身来，回道：“也许是因为……还不算太晚吧。”
有人穿过迷雾走到小巷的入口，步步走近。
罗宾的长靴几乎没在地面踩出声音，以至于斯瓦根本没发现他的到来。不过，红罗宾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声音，因此能早一步察觉出周遭的异常。
“真狼狈。”罗宾停在他们身前，第一时间对红罗宾这副模样作出了评价。
他再看向斯瓦娜，视线一顿，皱了皱眉。
红罗宾估计他是在思考他身旁这“小女孩”的身份，便道：“她是斯瓦娜·卡特，被怪物变成了这样。”
罗宾多看了斯瓦娜几眼，却没多说，很快把视线放回红罗宾身上，并扔了个东西过去，“用这个，然后说明情况。”
红罗宾反射性地接住那东西，发现是一剂注射药。
不难想像，这是新型毒气的解毒剂。
“谢了。”
罗宾瞥了瞥他，也没回应，只是再一次朝雾气那边走，并说道：“别玩了……超级小孩（Super Kid）。”
远处传来男孩一声高喊：“别叫的小孩！”
罗宾的身影逐渐走远，但依稀还能听到他说：“等你想好自己的代号再说吧，还是说，你要跟超级小子共用一下代号，或者，Little J？”
后面的对话声变得有点混乱，斯瓦娜没故意去听，而红罗宾却听得相当清楚——看他险些笑出了声、拿着针筒的手还歪了下就知道，害斯瓦娜吓了一跳。
斯瓦娜凑过去问：“要我帮忙吗？”
红罗宾俐落地脱了手套注了药，才道：“不用。”
斯瓦娜无奈地看了看那张脸，感觉他是信不过她。
红罗宾看出了她的想法，处理好药剂后，才道：“我搞定了。接下来，我们想想要怎么去哥谭大学吧。”
有罗宾和不知为什么在的小乔在附近，他们要去目的地的过程应该会更顺利一点。至少，罗宾会把周围实体化后的怪物通通砍掉。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哥谭大学的确是有什么重要线索。但问题是，他们得先找到方向。
在红罗宾思索的时候，斯瓦娜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她的口吻听起来有些犹豫，“就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如果那是唯一的办法呢？如果那是唯一的选择，你也不会选吗？”
红罗宾默默看向她，她脸上的苦恼显而易见，看来是还没从那个问题里绕出来。
她真的很固执。
他不禁浅笑一下，说：“是的，我不会选。那不一定就是可行的办法。而且，正如我所说，你也可以扔下我离开，那就不是唯一的办法了。”
斯瓦娜还在纠结，她的思维方式让她始终没办法想通这个问题。
像个绕成一团的毛线球。
红罗宾别过了头，闷笑几声，才再道：“再简单一点来说，一个人去想的话，那也许是那一刻唯一可行的方法……是的，如果是要付出代价的是我自己，在衡量后我或许会那样选。”
斯瓦娜：“所以我说……”
红罗宾打断了她：“但正因为那不是我，也不只有我一个人，我才不能选，也不需要那样选。”
斯瓦娜呆楞楞地注视着他。
红罗宾“老师”耐心地继续为这个笨拙的“学生”说明：“因为要解决一个问题，我们不会总是一个人去做，所以，也不会只有一个方法……这样说你懂吗？”
“……‘不是一个人，所以，也不会只有一个方法’？”斯瓦娜低声重覆道，努力地思考着。
然后，她发现，她以为的那个无解题，其实并非无解。
“你的意思是，”她豁然开朗，终于露出了像平日一样的微笑，却更加真诚，“你会跟我一起？”
红罗宾登时哑然。
好消息是，那个会笑着打出让人措手不及的直球的斯瓦娜回来了；坏消息是，这个直球是打向他。
偏偏斯瓦娜还不自觉，接着道：“你不喜欢我的牺牲，我也不喜欢你的，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需要这样的选择，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红罗宾看她这副模样，仿佛数学题卡了三天终于想出解题思路，兴奋得眼睛都亮起了光似的——也许不是“似的”，她的眼眸真的激动得亮起了金光——让他不由得立刻把那些自心底涌出来的特别感觉一棍子堵了回去。
他只能故作冷静地回答：“……你可以这样说。”
斯瓦娜又问：“你保证吗？”
“嗯？”
这一次的“老师”换成了斯瓦娜，她换了一种方式，更详细也耐心十足地问：“你保证，会跟我在一起，成为我‘另一个选择’，对吗？”
红罗宾觉得自己心里那种怪异感更强烈了，但脸上不显，还再一次耐着性子回道：“对。”
斯瓦娜像只得逞的猫咪，脸上的微笑让他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好。”她深呼吸一口气，自言自语般道：“我相信你。”
不管他会不会像玛丽安一样骗她，她都想相信他。
不过，他跟玛丽安是不同的，对吧？
玛丽安·卡特欺骗了她，间接把她扯到这沉重的人间；但提姆·德雷克……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明白到人类的感情。
心脏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似是随时能飞上这灰暗的天空，炸成一个又一个烟火。
红罗宾直觉有什么不对，反应比思考迅速地朝她伸出手，冷不防听见远方响起一声长鸣。
他下意识回头朝声源看去。
明明叫声应该离这里有些距离，却十分清脆响亮，清晰传遍在哥谭每一个还保持清醒的人耳中。
那不是洛蒂那沙哑的嘶吼，而是雀鸟的呜叫声。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在哥谭大学避难的人们。
巨鼠、蝙蝠和燃烧起来人型怪物将校园包围之时，黯淡无光的天空蓦地浮现出一抹纯白色。
那是一只鸟。
或者该说，那只是轮廓像鸟的一团白光，因为它没有双眼，没有啄。
奇怪的是，每个人都会被那团光所吸引，看向理应是它双眼的位置。
他们看见了什么呢？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至少，他们眼里只倒映出白色的光。可是，他们又觉得自己看见了某种东西，是令人怀念目光，是投映到天上的蝙蝠灯，是令人温暖的怀抱，是夜里床前的灯光，是日出……是让人觉得安心的一切。
也是，希望。
在它仰天高呜之际，遍布哥谭每一处的怪物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再恐怖骇人的幻想与噩梦，都在仰望着这象征希望的“飞鸟”。
当然，有些被趁虚而入的大猫咪一爪拍没了。
由白光形成的飞鸟振翅高飞，划破长空，将这令人阴影的浓雾挥散了一点。
它来到了红罗宾面前，想要亲昵地靠近眼前的少年。
红罗宾看了一眼怀里昏倒的小女孩，迟疑地问：“斯瓦娜？”
白鸟没作回应，只是抖了抖翅膀，同时俯下身，邀请他坐上去。
他心里一沉，不是她。
“我还在这里……”他低头一看，声音的主人在这幼小的外表下显得更加虚弱，嘴巴的张合极小，应该是因为她已经生不出多少力气。
红罗宾眉头紧锁，脸色冷得像她在酒店见过的蝙蝠侠，语气也严厉：“你自作主张地行动了。”
斯瓦娜闭了闭眼，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疲倦，并轻声道：“……你答应了我的。”
“我没答应你这样做。”
斯瓦娜试着平缓呼吸，回道：“你答应成为我的一个选择。”她咽了咽口水，张开眼直面红罗宾那质问似的目光，“所以我也得为你弄出一个选择。”
一个不完全牺牲她自己，也不用他受伤的选择。
“Stubborn.”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想了，也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这一次，斯瓦娜扯了扯嘴角，满足地说：“Yes, I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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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飞鸟，是斯瓦娜以仅存的能力以及画作为媒介，所制作的近乎“分//身”的一种幻象。
因为画就在展厅，理所当然地，飞鸟能带着他们前去那里。
而为什么不一早就这样做呢？
一来是因为之前离展览太远，她感应不太到自己这个“创造物”，二来是她不论体力还是精神力都无法承受在那样的距离制作飞鸟，并让它飞过来。
用游戏来理解，就是HP跟MP不足，后者还得恢复到一定时机才能做到这件事。前者的话，一口气清零的话，她也不用被带上飞鸟了，干脆找块地埋了自己就行。
她在飞鸟上以这种方式向红罗宾说明后，成功收获了一个不重不轻的弹额。
斯瓦娜捂着额头，一脸不解。
红罗宾不赞同地说：“你这种做法根本跟之前说的没分别。”
“至少，这是能两个人一起到达展厅的做法。”斯瓦娜本来还一副理直气壮，在红罗宾的注视下，声音却慢慢弱了下去。
罗宾和“超级小孩”当时就在附近，也看到飞鸟的到来，后者还对它充满好奇。可惜，因为罗宾还得给在雾中迷路并也许已经中招的夜翼送去解药，就没跟着一起去哥谭大学。
斯瓦娜记得，“超级小孩”当时有些失望，却被罗宾说：“好了，别看了，我不懂你在好奇什么，你明明飞得比它快。”
“我敢说，那要是真的鸟，你会表现得比我兴奋。”
“我不会。”
“你会！”
“我不，也不要来那幼稚地相互反驳那一套。”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那两个男孩边互怼着边离开了。
不过，他们临走前，斯瓦娜感觉罗宾很轻地再看了她一眼。
她很清楚，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跟红罗宾不一样，这个名字里少了一个“红”的小小义警并不在乎被她所察觉，他的打量直接、锐利、张扬，似一头猎豹，蛰伏在暗处，随时出击，也绝不惧怕反过来的挑战。
敌意也许是有一点的，但是，算不上恶意。
或许是觉得她可疑？还是怕她拖累他们整个行动呢？
算了，想不通，现在也无暇去想。
斯瓦娜觉得自己逐渐习惯这副姿态，哪怕是再一次成为红罗宾的“手抱行李”，她也完全没有心理阻碍……好吧，还是有一点的。
红罗宾带着她灵巧地从飞鸟身上翻下来后，飞鸟就完成任务，再次放声高呜，往远方飞去，身体化成星星点点的光，消散在雾中。
他看着这华丽的一幕结束后，感情怀里的“行李”又变得软趴趴的了，就像被榨干的一颗葡萄。
”一定得这样？”他无奈地问。
“有始有终。”葡萄干小姐竖起些颤巍巍的食指，坚定地说，“那可是代表‘希望’的飞鸟，不能草草退场。”
“希望？”红罗宾看向那仍在灰雾中没完全消失的光点，忽然好奇地问，“那就是‘你眼中的哥谭’？”
“对。”斯瓦娜笑道，“很美好，不是吗？”
红罗宾并不否认，“但在哥谭，很多人应该会说那是一种理想主义。”
“噩梦与美梦、绝望与希望，都是并生的，跟光与影一样的道理。”斯瓦娜认真地回答，“这才是现实，但人类总是忘了这一点。”
红罗宾闻言一怔，看着她如此坚信的神情，叹了口气。
当他觉得她的观念异于常人得有些残忍的时候，他会看到她比他人温情的一面；当他觉得她活在仿佛只有她自己的幻想世界时，她又会说出一些很真实的道理。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她矛盾、看不透、令人费解。
但他觉得，自己比以前更了解她，也更想了解她。
他苦笑道：“或许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吧。”
不是忘了，而是，根本看不到另一面。
斯瓦娜有些错愕，想了想，又道：“你是对的。”
她总是把自己深信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但也许，这是不对的。
这可能，就是人类所说的“傲慢”。
今天的卡特小姐仍在学习。
在红罗宾带着斯瓦娜避开他人目光、溜进展览厅后，他们就看到神奇的一幕。
展览厅里，每一处都是破碎的，地板、天花板、墙壁、作品……每一处都像是游戏里画面破图了一样，不同的空间接连在同一处，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正走在一张不完整的拼图上。
但神奇的不是这里。
在长廊的尽头，在他们今天意外相见的那个扭曲点，他们看到在纽约的美术馆那一边，有一只被捆在一旁的恶魔、三个人类和一个绿色的……人？
斯瓦娜只认识那只恶魔，那是被逼出本貌的贝尔菲格。
“噗。”看到恶魔狼狈的样子，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贝尔菲格一眼看出了小孩的真身，见她喷笑出声，恶狠狠地瞪了过去，眼神像在说：小小矮人，你还好意思笑我？
斯瓦娜心情挺愉快地躲到红罗宾身后，继续笑去了。
红罗宾无奈地看了眼这一人一恶魔的无声交流。
他倒是知道另外的人是谁，康斯坦丁、扎塔娜、奇异博士和火星猎人。
他和她顿时生出了一个共同的想法：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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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菲格当然是去看玛丽安的画的。
他一直对玛丽安的画——不，是对她留下来的一切都充满执着。
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展览的地点，特别挑了一个人少的时间悄悄进了美术馆。
恰巧，就碰上纽约陷入混乱的这天了，也是倒霉。
大概，遇到玛丽安这个人类后，他就没有什么时间是不倒霉的。
黑藤伤不到他分毫，说到底，这不过是他在人间的一种化形。
问题是，那些后颈长出了黑色藤蔓、像野兽一样不断扑来的小鬼，是怎么回事？
这些小孩似乎是从隔壁展厅来的，一个个都被那恶心的黑藤寄生了。一开始他们成批闯进玛丽安作品的展览场地，让他很不快，就把他们都扔出去了。结果，他们不要命似的又回来了。
贝尔菲格在某一刻真的动了杀心，但随意捏死这样的人类小鬼，也不太合乎他的原则——主要是被某些家伙注意到会很麻烦。
因此，他就把他们连同那碍事的藤蔓，都钉在外面了。
谁知道，还真的这么巧，正好碰上三个法师和外星人，还被认为是罪魁祸首，被绑在这里。
“康斯坦丁。”贝尔菲格厌弃地看向穿驼色风衣的男人，“你居然还在人间。”
康斯坦丁无所谓地哼笑一声，“地狱不欢迎我。”
说什么不欢迎，贝尔菲格哪会不知道，想把康斯坦丁拉进地狱的恶魔都能排队排到天堂去了。
当然，他不在这其中之一。
“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扎塔娜在观察四周，“想想这个情况。”
这个场地的布局很巧妙，画上的笔触本来就不简单，有玛丽安·卡特留下的魔力，再被这样一放，应该是为了堵住扭曲地带另一边的东西。
也正好堵住了想从这边涌过去的黑藤。
在场的魔法师都看出了这点。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拆掉吧。”
为了处理这异常的空间而来的奇异博士挑了下眉，不太同意：“那样的话，黑藤就会尽数涌过去那边，空间的平衡也会被破坏，向那边倾倒。”
康斯坦丁没再接话，掏出打火机正想点烟，坐在地上的恶魔却把他的打火机变成了石头。
“这里禁烟。”贝尔菲格说。
康斯坦丁恹恹地“啧”了一声。
火星猎人是稍后一些时间才到场的，他是因为感应到谁的求救而来到这里。
就在他们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他们看到红罗宾半抱半提地把一个小女孩带进来时，都有些惊讶。
只有恶魔，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于是，就变成了此时此刻这个两边遥遥相望的画面。
他们也不只是看着，两方人立刻就交换了情报，让红罗宾和斯瓦娜知道了纽约的现况：除了这遍地的黑藤，机械人基本都被制伏得差不多了，作为主脑AI的奥创已经被停机并删除资料了。
美术馆那边的人也知道了哥谭的现况。
奇异博士听完了他们的描述后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才道：“除了现实和梦境可能会被颠覆，另一个维度的家伙也许会乘虚而入。”
红罗宾沉声问：“谁？”他已经不希望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梦魇，一个老熟人，可以从梦境世界汲取力量，并将人带到他的维度。“奇异博士愈想愈觉得事态严重，“假如整个哥谭都陷入梦境之中，可能会以哥谭为起点，将现实世界带到他的领域之中——他也不是第一次想这样做了。”
扎塔娜：“你肯定他会注意到这里？”
奇异博士严肃地说：“我没感应到他的力量，但这是一种可能性。”
红罗宾和斯瓦娜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恐怕不是奇异博士多虑了。
假如说EDEN要让哥谭陷入梦境与幻想之中，是为了让黑藤有源源不绝地生长的能量……那扭曲空间的用意是什么？
而且，那些能从梦境和幻想中实现、令人恐惧的怪物、令人昏睡的能力以至这片空间，怎样看都不是光靠新型毒气能造成的产物。
但引来异维度的领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奇异博士补充道：“当然，那只是最坏情况。先不管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首先，我们得先把这不断扭曲的空间修正。”
“等等。”火星猎人凝神片刻，忽然打断道，“我听见了声音。”
康斯坦丁叼着没点起的烟，随口问道：“哪里？”
“那里。”火星猎人注视着他们无法轻易跨进的地方，亦即两个扭曲空间的交汇之处，“狭缝。有人在里面，是一个女性跟一个男性，正在交战。”
“女性”这个词引起了斯瓦娜的注意，她飞快地从红罗宾身侧溜到交汇地带的边缘，他甚至没来得及拦住她。
斯瓦娜的理智曾尝试过拉住她自己，让她好好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但结果，她还是被那压抑已久的担忧冲昏头脑，让她将感应能力尽数施展。
精神力犹如无数的蛛丝往外蔓延，却被一度堵在空间之外，不断纠缠，想尽一切办法钻进那深不见底的狭缝之间。
火星猎人知道斯瓦娜在做什么，劝阻道：“你会受伤的，女孩。”
她很固执，听不进去的。
红罗宾没有立刻阻止，而是等了一会儿后，才走上前，用手盖着她的双眼。
掌心的温暖隔着手套传了过来，他的力度不轻不重，却逼着她不得不合上眼。
“冷静一点。”他说，“你进不去。”
他是对的。
斯瓦娜的理智没有把她拉扯回来，身体的沉重也不行。可他正确的言论总算还她放弃继续胡来。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已经得到答案。
“旺达在里面。”斯瓦娜往后靠在红罗宾身上——好吧，按她现时的身高来说，只靠到他腿上，“还有一个我见过的人，好像是叫红……帽子？”
“是红头罩。”
这下想探头的变成红罗宾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
他也不太想知道，为什么大红会自己跑进了最危险的地方，还跟别人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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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红罗宾，在现场的红头罩本人其实也不太明白。
他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误入这个空间，碰到了这个女人。
在被喊错了代号后，他承认自己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有一刻是想收紧的，但他当然很好地控制住了——开个玩笑。
他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就想起了提姆共享的情报里提到过的“旺达·马克西莫夫”。
他还记得，档案上标示的是“不稳定、危险”。
现在看来，提姆的评估完全正确。
旺达在喊出那错误的称呼后不久，被打断的情绪遭到什么牵引，一波又一波地再度翻涌，犹如海浪一般想把她击倒。
她身上泛起的红色变得愈来愈浓，正如这种颜色所代表的一样，危险、强大、充满威胁。
那把声音再一次从脑中响起，让旺达无意识地想要排除身边的一切。
红头罩的枪很快就被分解了，他还是靠着体内大种姓之刃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可是，这把拥有魔法之力的冷兵器并没有想像中有用，也不知是因为那种红色的魔力强得不讲道理，还是两种魔法力量并不相容。
在他又一次躲过直面而来的冲击力后，他撞上了异常坚硬的东西。
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中奖了——是那些机械人。
红头罩比旺达训练有素，也更善战，没多久就想出了路线，引导旺达毁了好几台害他落入这种地方的机械人。之后，他准确地捡起一块类似晶片的东西。
旺达杀意不强，藉由情绪爆发出来的魔力不受控地输出了一阵子后，身体上的疲倦感让她慢慢恢复了理智。
脑中的声音却还在反覆说：【你明明能用其他方法的，你可以做到。】
太吵了。
【只要一句话……】
她又要集中不了精神了。
“旺达……”
“旺达！”
在那些声音中，冷不丁闯进了一把熟悉的嗓音。
与此同时，昏暗的空间上方不知何时撑开了一道口，好几张脸围在那里，其中一张脸——那个小女孩——旺达记得自己是认识的。
红头罩在旺达停下动作、空间出现变故后，立马就终止了战斗。在红罗宾的协助下，他很快就从开口处逃了出去。
然而，旺达还一动不动。
她依稀听到有人在催促她，有人在说来不及，但她昏昏沉沉的脑袋并不能支持她反应过来并作出行动。
她的意识正随着视线中那张幼小的脸容回到过去。
在那个研究所里没日没夜的实验、那场可怕的梦、那把阻止她看向“那扇门”的声音、那些她一直藏在心里的猜测和怀疑……还有，斯瓦娜。
那些“旺达”身边，都没有“斯瓦娜”。
旺达仍然抬头看着那张脸，却一时间感觉有些陌生。
那个女孩重覆着想让她逃出去的话语，脸上满是担心和着急，不似作假。
旺达慢慢向上伸出了手，却又迟疑地缩了缩，让那变得跟回忆中一样小的手够不到。
“旺达！”斯瓦娜扯着嗓子喊道，这还是红罗宾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他也试图帮忙，却发现自己甚至触摸不到对方。
就在开口愈来愈小的时候，猛然，一抹银光闪过。
旺达吃惊地瞪大眼，眼睁睁看着一只比她宽大的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臂，想把她拉上去。
“……皮特罗？”
银发大男孩明明很紧张，这时候却没忍住笑一下，回道：“啊哈，你为什么露出我不该在这里的表情？”
旺达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明明应该……不对，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分明没看到他牺牲的一幕。
还有，是谁不断在告诉她，斯瓦娜并不该存在？
情况不容她多想，开口逐渐缩小，从那吵闹的讨论声中她得知，开口一旦关上，两边的空间就会辗压过来，到时候她就不得不跟这些机械人一起葬身在此地。
就是不知道陪葬的，有没有那把声音的主人了。
旺达使出魔力，努力把开口撑开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而她也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上去。
哪怕她终于握住了那细小的手。
红罗宾没办法触碰到空间那头的旺达，也许是出于一些“魔法”因素。他只能把斯瓦娜拉住，以防她力气不够倒了下去。
刚刚在两方合力下总算打开了通往扭曲交汇点的通道，正巧困住哥谭的雾气也开始散去，他能接到来自伙伴的联络，证明信号恢复了。
可是，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从红头罩口中得知，这个空间的缝隙里藏有一批生化机械人，万一生出什么意外……
他才刚这样想，就发现旺达身后出现了两道不寻常的红光，连忙大喊：“小心身后！”
幸好，意料之外也是意想之中的袭击却没有成功。
曾经相当眼熟的红色机械人不知为何出现这里，为她挡去了另一台机械人的攻击。
那之后，它转身就环抱起在开口处苦苦挣扎的旺达，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她从即将土崩瓦解的空间飞了出来。
旺达一时睁不开眼，感觉耳边边都是风声和喊声。不过，有一把格格不入的电子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
它说：“Hello, Wanda.”
【卷二完】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八十章 梦与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