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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雷霆 ...

  •   泛着红光的手已穿过结界,腥风浓重。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得如此狼狈,我轻轻笑,落玉,这回,却是我要放开你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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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决定上京去,已又是半年。一路上,妖妖聒噪不停,我沉默无语,鲜明的对比。

      “蝶姐姐,为什么不施法过去啊,马上就到了,干嘛费这个力气慢慢赶路么?”小丫头挂在我肩头,晃着脚,兀自嘟囔。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瑟缩了一下,紧紧抿起嘴,看来并没忘了上次被我施法封口的教训。不出所料地,得回一片宁静。

      这条小道行人甚少,据说是有妖怪出没,正适合我安静行走。其实如妖妖所说,施法过去,瞬间可达,但,近乡情怯呢。我看着手边晃晃悠悠落下的叶,犹自嫩绿,触手时却凋零。

      被黑雾撕裂的天空,暮色偷偷躲藏,妖妖畏缩地往我肩窝靠上去,“蝶姐姐,好重的妖气。”

      自顾前走,妖又如何,魔又如何,无妖无魔,人类便不知畏惧,当比妖魔可怕十倍。何况,我不过也是这芸芸众妖中一人。

      妖气却越来越近,竟有直逼我来的趋势。疏疏朗朗的狂笑声在四方回响,“好个精气至纯的仙妖!想不到我朱明复出之日,你这天地也开眼,送我如此至宝!”

      “仙妖?”妖妖困惑地看我。

      轻哼一声,这人竟以为自己能瞒过我么,“彼此彼此。”我道。

      那人狂笑之声骤停,语调惊异万分,“你竟然知道我的身分?”

      “不知。”这不是假话,我的确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是哪路魔王,只是他身上,却有我熟悉的气息,或说,这气息,使为身体里另一个我所熟识。

      月魇一族既居在仙物流光石幻化出的清虚幻境,自然与其他妖族不同。对这点,长老们津津乐道。只有幻冷冷讽笑,“不过是那些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她说。

      无数妖魔苦修百炼,就为了一个仙名,月魇族人天生就有天赐仙妖之名,当真是羡煞众妖。仙妖仙妖,再怎么好听,人家也不过还是把你当妖。没人比天上那些神佛更知道非我族类这句话该怎么诠释。

      “你这个小娃娃有点意思。”那人现出身来,眼前便突地一片血红,刺目晃眼。妖妖早缩回她的本命佛珠里去。我静静看着他,红发红眼,血日之辉织就的锦袍,穿云之电缝过的银靴,整个人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他见我面,咦了一声,劈头就问,“你和季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母亲这两字,到了舌前,打了转,又收了回去,淡淡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你走吧。”

      “哈哈哈哈”,他纵声大笑,突地收声,恶狠狠地盯着我,“你这小娃娃胆子倒不小,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叫我走开?”

      “蝶姐姐已经说不想知道你是谁了,你这人真笨!”妖妖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出来,叉着小蛮腰,神气十足地叫着。

      这个笨蛋!我低声喝斥,“回去!”

      “啊?蝶姐姐,你,不是打得过他么?”妖妖一副惊讶表情。

      原来是以为有恃无恐才爬出来的。我再次低喝,“回去!”若是这小东西有什么损伤,落玉又得耗神救她。

      她从未听我如此喝斥,吐吐舌,正要钻回去,一股血气迎面而来。妖妖是佛珠精魂不假,但道行微弱,触及这股血气,不被腐蚀成魔也免不了元神大损。她自是知道厉害,哧溜溜冲回本体佛珠里去。我眼微扬,那股血气登时凝结成冰,碎落一地。

      那人脸色沉下去,“丫头,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随了我,伐遍这天下。”他伸出红异的舌,舔舔唇,“二者,被我吃掉,给我好生滋补一番。”

      要打一场,怕是免不了的了。我不语,暗暗设下结界护住妖妖,指尖白雾隐隐,等他一有动静,便要出手。

      他见我如此,冷哼一声,身旁狂风乍起,血气弥漫,触到地面,地面发出呲嗞的声音,周身方圆一丈草木尽枯。我这里草木凝霜,白雾作环线状,绕身游走,一红一白,眼看一触即发。

      却忽然觉察到他的气息一窒,我不假思索,双手大张,汹涌的寒气喷薄而出,眼前只见白茫茫一片,滚滚冰浪,天地无极。掌心间的寒气更是结成冰凌发出,内含我的灵力,只要触到他,即顺毛孔钻进体内,纵然不能将他从内到外冻成冰块,至少也能大损他的元气。

      可我却料错了,骤然之间,冰雾泛出妖异的红色,蔓延过来,竟是把我的冰浪全数侵蚀。血浪浮动在身侧,亡灵的哀鸣声隐隐夹杂其中,仿佛这浪也有生命力一般,蜿蜒抓挠。他纵声狂笑,“你这点伎俩,还是回去修炼个几千年吧。”

      不好,这个魔怪,怨气深重,也不知吞噬了多少亡灵,竟像,是从炼狱深处爬回来一般。在重重血雾中,我只有维护结界之力,否则被这妖雾触到,还没等见到落玉,就得成别人的口中餐了。

      朱明只大笑,“你就这点微末道行了吗,好个月魇一族,竟然是逐世凋零。”

      我静默不答,貌似傲然,实是因为体内受压制的灵力四窜,只等找到破口喷薄而出,但那个封印!生平第一次,怨起季来,既然将灵力传承与我,又为何无端锁上个封印。

      “你这个小丫头竟敢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哈哈,我便要天地颠覆,都成魔吧,哈哈哈哈,血流万里,山石崩塌,我要你们都后悔!”他状半癫狂,却倒没有再怎么进攻。只是身边血浪中时不时有怨灵厉鬼探出头伸出爪,耷拉着半边豁口脑袋的,手上举着自己的眼珠的,有的触到结界时湮散,跑得快没有散尽的,剩一半躯体,还做出凄厉表情,委实让人作呕。

      闭眼不看,努力引导四布的灵力依轨而行,直往眉间去。此举其实也是冒险,要是朱明此时来袭,在变成他口中餐之前,也许就得因灵气炸裂,寸断而亡了。但不如此,势必难逃此劫。

      难道迟迟未来的劫数便是此?但这劫,只因我在凡间以真面目示人?也太过了吧。

      妖妖不知何时又爬了出来,“蝶姐姐…..”声音颤巍巍的,“他,啊!好可怕….!”

      我睁眼,看她小脸煞白,手指也颤巍巍的,居然还敢指点向那些鬼卒。众鬼骚动起来,有胆大的,还跳起来意图咬住她的手指。吓得她赶忙收回指,蜷到我肩上,手上紧抓着我的一缕头发。这种佛气微弱的精魂,果然适合做美餐的。我忽然笑了出来。

      “蝶姐姐!”妖妖惊异地看着我,“你在笑!!!”

      自顾闭眼,再次试着导正灵力。这次却放心不少,因我察觉到朱明的气息亦十分不稳,联想到方才他气滞之时,纵然不能肯定,也有把握他情况不是太好。形势一时急变,成了我二人都在与自己相搏。谁能更快理顺气息,谁便有利。

      妖妖也看出来了,满怀希望的问道,“蝶姐姐,你能打赢吗?我还想见落玉……”

      “不能。”一句话把她吓得眼睛圆睁。但也是实情,这朱明的力量阴邪,我又从来不知打开封印后自己的力量有多少,何况,此时情况下,能不能冲破封印还属未知。

      小丫头开始念念叨叨,“落玉,落玉,你快来救妖妖啦,还有救蝶姐姐啊,我讨厌这些鬼东西,呜呜呜,我不要被他们吞到肚子里啦,他们肚子里肯定从来没洗过,粘粘的脏脏的,呜呜,落玉…..”

      无奈地听她咕哝,忽然,朱明的气息一震,我心想,不好。随即听他长笑之声大起,“在我的蚀骨之雾里还没有化成脓血吗?那就让我亲口把你吃下去吧!”

      气息已逐渐冲向眉间,眉心隐隐发烫,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封印便能冲破。但,朱明身形已在眼前,“哈哈哈哈,不管你和季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你注定要和她一样,哈哈哈哈…..”

      不甘心哪,我怎可以在此时命丧他口,落玉,我还未见他呢。

      妖妖牙关打战,但居然没有缩回佛珠里去,大声叫着,“臭妖怪丑妖怪,不许你动蝶姐姐!”

      朱明眼光一凛,“丑?哼,那就先拿你开胃!”见他手臂隐隐泛红,慢慢竟穿过我的结界,伸手便要来抓她。

      怎能容他如此!指捻成决,九排细小冰花激射而出,而我则身形微晃,带着妖妖后退了几丈。那冰花在半空炸开,化成冰粉,只要沾上他,我便能立时倾力施法将他冻住。

      妖妖依旧惊魂未定地张嘴看着朱明那只大手。看看她,不由浅浅一叹,这丫头倒是救下来了,但凝在眉心的气,亦已全散去了,再要凝聚起来破开封印,看眼前情形,怕是不可能了。

      朱明大手长伸,不顾那些冰粉直穿过来,我默念法决,沾在他手上的冰粉瞬时凝结,越来越厚。他手臂被定在半空,整个人都结成一大块玄冰。

      这冰困不了他很久,但一时也够了。舒了口气,正待退走。突然,红光大现,他本已被定住的手急速抓了过来!

      刚才冻住他耗了我大半灵力,此时情急之下,只能做出结界,只是,这结界,方才他却是已经打破过了。但,除此,也无法可施了。

      “进去!”我对妖妖喝道。这家伙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紫檀佛珠是佛家之物,朱明能生吞了这懒散不思修行的小精魂,却不能拿那串佛珠怎样。

      “不走,妖妖才不要丢下蝶姐姐,落玉会骂死我的!”妖妖居然异乎寻常地勇敢起来。勇敢到让人头疼。

      伸手拎起她,不顾她的挣扎,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烦人的东西先丢进佛珠里去。妖妖手脚乱踢腾,嘴里大叫,“落玉,救我!我和蝶姐姐都要死啦!你这个臭落玉坏落玉,呜呜呜,我不要进去啦!”

      泛着红光的手已穿过结界,腥风浓重。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得如此狼狈,我轻轻笑,落玉,这回,却是我要放开你的手了。

      就在我将妖妖强塞进佛珠之际,朱明的手亦已触到我身上。我聚起最后的力量,就算一死,也得重伤他才行吧。

      就在这时,紫檀佛珠倏地光芒大盛,落玉的声音隐隐传来,“瑶凝!”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惊慌,不复从容淡定。

      朱明的手触到那佛光,登时灼烧起来,散出腥臭的烟,几根手指已露出白骨。他急急收回手,神色大怒,却又惧着那佛珠,不敢再上前。

      “哼,居然以佛珠为佑,果然是那些假仁假义的东西的走狗!”

      我缓过气来,生死间打了一转,唇间反而漾起浅笑。落玉,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哪还管朱明在旁叫嚣。默诵咒语,身形已到千里之外,至于朱明,当时的我,自然不会知道,我的宿命,即将因他,而开始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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