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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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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七
一路上,沈长右问那名大汉道:“胡大哥,我离开幽州之时,记得你还开了间小酒馆,日子也过得自在,何以要上山落草为寇呢?”
那大汉叹口气道:“一场大水,什么都冲没了,不然谁愿意去做这强盗啊,还不是官府不给人活路。与其饿死,倒不如豁出去这条命,上山混口饭吃。”
“你大哥是谁?”
“你也认得,东街李屠户家的李大郎李勇。”
沈长右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那李勇人如其名,身高力状,为人勇猛,当年他在幽州之时,便数次见他与官府冲突,倒是个好打抱不平的真汉子,得知他是这班草寇的为首之人后。沈长右心内微微的松了口气。
当年李勇的娘子难产,幸得他父亲和他出手相救,保住了母子大小平安。仗着这份人情,说不定此次招安之事,能更加顺利。
那大汉一路拽着沈长右,不多时便进了大寨。索青丘尾随其后,一进那所谓的“大寨”,便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来这惊动了朝廷的强盗窝,不过是借着山上一座荒废了的破庙给整治起来的。
那庙虽年久失修,看得出当年香火旺盛时,还算是个大庙。主殿的门匾被拆掉了,换上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聚义堂”,想必是这伙草莽开会碰头的地方。后面两座偏殿并一排僧房,全被改造成了住房,廊上挂着左一根右一根的竹竿,晾着衣服。方才山下所见到的袅袅炊烟,却是从后院当中摆着的一只大锅中冒出的热气。
几个妇人悄悄躲在门后,好奇的看着他们。
索青丘不由心中叹息,这哪是所谓的强盗,不过是一群被逼无奈的百姓,躲上山求口饭吃罢了。却不知他们将那贺莲祥关在何处?
那大汉拖着沈长右一径冲入了一间房,拉开了喉咙喊道:“大哥,我把沈小神医给你找来了,这回你有救了!”索青丘正要跟着进去,却被人拦在了外头,一脸的警惕。他无奈的笑了笑,只得转身先行离开。
却说沈长右被那大汉拉进了房中,只见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床上横卧着一条壮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他皱了皱眉,凑近一看,吃惊道:“李大哥,你如何会变成这样?”
那大汉脸上、脖子上、手上,均布满了红红肿肿的麻疹,左肩上隆起一块,如常人大拇指般大小。他费力的睁开眼,看清楚是沈长右,呻吟了一声道:“沈……小神医,俺好疼……”
房内其余人都不敢靠近,远远的看着。沈长右上前,在他床边坐下,先搭了他的脉,然后挑起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略一沉吟,开口道:“这症状出现多久了?”
一旁有人答道:“两天前,大哥从后山洗了澡回来,说肩膀上又痒又痛,不知道被什么给咬了,之后就成这样了。”
沈长右就着他肩头处的隆肿块瞧了良久,开口道:“想必是被什么给蛰了,瞧这情形,却又不像是蛇蝎一类的爬虫。我先替他放血,再敷上清毒之药,无大碍的。”
众人一听死不了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李勇挣扎着道:“有劳你了……我,我真是疼得受不住了……”
沈长右示意他不要开口,从怀内摸出个布袋,摊开来,取出一根银针,就着李勇的肩头处扎了下去。
约莫过了半刻,那伤口处流出来的黑血夹杂着白脓放尽后,鲜红的血冒了出来。李勇疼得面目扭曲,沈长右却将银针抽了出来,微微一笑道:“毒液是放出来了,只是恐怕体内还有毒素未清。我身上没带药材,需得叫人下山去买。我去开个方子,抓了药回来煎了给李大哥服下,就没事了,大家放心吧。”
众人喜上眉梢,纷纷上前道谢。沈长右摇摇手,示意不必客气,忽然发觉索青丘并不在房内,心中一惊,急忙开口道:“随我上来的那位公子,去哪里了?”
房内几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其中一个回道:“想是转到外面去了,并未见着。”
沈长右起身便要出去寻,忽听外面有人惊呼一声:“不好了,有人倒在后面林子里了!”
沈长右闻言大惊,立刻飞奔了出去。
随着那引路的妇人到了后山的林子里,只见那卧在地上昏睡不醒之人,不是索青丘又是哪个。只听那妇人道:“我过来砍柴,就见这位公子倒在地上,摇也摇不醒,不知是不是撞邪了……”
沈长右无心听她细说,急忙将索青丘扶了起来。见他双目紧闭,仔细查看之下,却见脖子右侧处有个不甚显眼的红点,沈长右回头急声道:“快去拿碗醋来!”
有人飞奔去厨房倒了碗醋过来,沈长右喝了一口醋,含在嘴里,喷在索青丘的伤处,随即用力掐住其处,凑了上去,用嘴含住索青丘的右颈,吸吮了一口,吐在一边,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直至索青丘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眼,恰巧见沈长右将头埋在自己的颈内。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便一掌挥了过去。沈长右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打到了一边,旁边诸人见状无不大怒,纷纷围上去嚷道:“沈小神医好心救你,你竟然打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性子急躁的便要上前去揍他,沈长右慌忙拦住了,含糊不清的道:“我没事,这位是我家王爷,诸位快住手!”
那些人闻言,这才放下了手,面上均露出不忿之色,瞪着索青丘。索青丘神智清醒了一些,费力坐起身子,觉得脖颈之处仍剧痛不已。他转眼一瞧,见沈长右半边脸颊红了一片,却是被自己打的,嘴角处也破了,有些红肿,不由露出一丝疑惑。沈长右解释道:“王爷,你方才被不知什么东西给蛰了,我替你吸毒,并非存心轻薄。”
索青丘一怔,这才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确实是觉得脖子上落下一物,以为是树上掉下的什么东西,用手拂了一下,没有拂掉,然后突然感觉一阵刺痛,随即便人事不知了。这才明白方才沈长右是在为自己吸毒,不由大窘,惭愧道:“抱歉,我……”
沈长右笑了笑,道:“没什么。我想了起来,蛰伤王爷和李大哥的,必是竹蜂,此蜂乃是所有毒蜂之中毒性最强的,现下正值其繁衍期,警戒之心尤甚,容易伤人。以后小心些,少在林间走动,便是了。”
他吐词仍有些含糊,却是被索青丘打中时,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唇角,尚未来得及吐出的毒素入了血内,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
索青丘见状,更加惭愧起来,下意识的便伸出了手,指尖尚未触及沈长右的唇边,却见他猛然后退了一步,望着自己的眼眸中盛满了惊讶之色。索青丘一怔,猛然醒了回神,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我去开个方子,好赶紧让人抓药给李大哥和王爷服用。”沈长右慌忙丢下一句,急急忙忙便往寨子内走去,一干人等跟在他身后,留下索青丘一人,犹自立在原地。
有人在嚷嚷:“原来中了蜂毒,要用嘴吸出来的,怎不见沈小神医替我们大哥用嘴吸毒?”
这句话落在众人耳内,引起一片哄堂大笑。沈长右的步子踉跄了一下,埋着头,走得更急了,索青丘却是若有所思的微微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此刻,他觉得心情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