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51、镜缘先生

　　“镜缘”二字并非镜缘公子的本名，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他来自一个名叫“镜缘岛”的海外禁地。镜缘公子究竟姓甚名谁，也曾是修仙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朱砚后来曾询问过楚拙。楚拙告诉他，海外禁地镜缘岛里生活的修士体质特异，名讳一事上与妖族类似，本命字与性命相关，轻易不能外泄。镜缘先生的名讳，如今怕是只有穆润青知晓。平日私下里，穆润青会亲昵地唤镜缘“阿谨”，不过是否为真实名讳也不得而知。
　　世间女子，多爱称呼他为“镜缘公子”，因起才貌超群，惊才风逸。但大多修士则喜欢称呼他为“镜缘先生”，这其中是有典故的。
　　镜缘年轻时，首次登顶平山榜的途径与楚拙类似，并未历经山海大会的擂台赛，是由天机阁阁主一力作保定下的名次。
　　在此之前，榜首之位归属于云剑山的穆润青。可怜的穆润青尚且沉浸在珍珑局中的凄惨遭遇无法自拔，又一夕痛失榜首身份，门中长老担忧他一蹶不振，便下命让他前去挑战镜缘。
　　众人翘首以盼，以为终于能够一窥这位天降榜首的修为，却不料甫一见面，穆润青便认出了眼前人是珍珑局中的小伴读。
　　珍珑局中，他历经了凡间帝王的一生。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受重视的小皇子，在深宫内苑中如荒芜的野草一般恣意长大，只有一名同样出生低微的小伴读相依为命。
　　逐鹿天下期间，两人逐渐互生情愫。小皇子杀伐果断，有一代明君之姿，小伴读多智近妖，为小皇子的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两个人都是要强的性格，有时意见相左，不免闹出矛盾。隐藏在暗处的敌手趁机作梗，让皇子对伴读产误会，未能在第一时间翻阅伴读留下的求救信，致使小伴读枉死边疆，尸身被吊在了敌国都城的城门上。
　　小皇子知晓消息后几近癫狂，不顾一切攻打下敌国，解下了小伴读的身躯，一同投入了棺木中，殉情而亡。
　　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珍珑局是一场问心局，道心可得煅炼而愈发坚忍，经历的一切则如同过眼云烟，不会对现世有任何影响。
　　可局中的穆润青却沉溺于珍珑局中的往事无法自拔，修为不但没有丝毫精进，反倒道心受损，几近破碎。
　　因此当他认出这位横空出世的平山榜首便是一直寻而不得的小伴读时，简直热泪盈眶，不顾一众师长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顾自抱着镜缘的大腿痛哭流涕，恳求谅解。
　　这仗，自然也是打不成了。
　　众人本以为短期内无法窥见镜缘的真本事，却不料世事多变，他们终究还是很快见识到了平山榜榜首的风姿。
　　彼时，一枚仙界碎片落入修真界，内含着诸多仙界妖兽，一旦进入修真界，会引动天地法则，降下天罚。而偏偏这枚仙界又落在了上京这个世俗间最繁华的城市，为了防止无辜百姓受伤，朝廷向修真界求助。
　　由于仙界法则的限制，唯有初境修士方得入内，但其中妖兽众多，单打独斗几乎等于送死，唯有齐心协力才能制服。
　　众人在任命队长时出现了分歧。天衍处和天机阁认为镜缘是队长的不二人选，但一众上榜的天之骄子表示一万个不服气。
　　无奈之下，镜缘公子做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震惊了全天下修士的壮举。
　　他挨个挑战了入榜的前三十名修士，不但如此，斗法时使用的是与对方如出一辙的功法，末了还指出了对方修行的短板，非常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实质性建议。
　　众人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毒打后，反而由于镜缘的指点，修为竟然有了进步。
　　镜缘的“先生”之名，由此名噪大江南北。
　　从那以后，这群被驯得服服帖帖的同辈修士食髓知味，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向镜缘请教，惹得穆润青不胜其烦，又亲自场，把前来纠缠的一众修士胖揍一顿。
　　这次是单纯的胖揍，打人专打脸的那种。
　　这些同辈修士也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不再随意造次。只是每次到了山海大会时，因着有正当理由，一个个都会再次向镜缘发起挑战。
　　虽然这种目的不纯的挑战让人有些羞耻，但一个人的行为是羞耻，一帮人的行为就是时尚了。
　　尽管依旧会被胖揍，但极大概率可以收获一对一的指导意见，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这一届的山海大会亦是如此。
　　因着有前车之鉴，会场负责人干脆给镜缘开了一个专场，三十多位副掌门/帮派长老/顶级客卿乖乖排着队伍，等待镜缘公子的“教诲”。
　　楚拙私下里偷偷和朱砚透露，其实镜缘可以同时幻化出三十多个分/\\身，让其他人一起上。但考虑到场地有所限制，且如此行为过于骇人，终究作罢。
　　穆润青坐在台下，一遍遍擦拭手中泛着银光的宝剑，给每一个上台的修士飞过去一个眼刀子。
　　台上的镜缘公子不显疲色，一脸和气，他提出的意见，不单对挑战者有用，修炼相同法门的修士都能获益匪浅。因此台下的观众越来越多，渐渐地几乎所有围观群众都集中在了这个会场。
　　主办方，主要是靳珏，为了照顾其他会场修士可怜的自尊心，干脆以会场结界不牢固为由，将其他人的比赛都安排至次日。
　　于是乎，山海大会的第二日，成为了镜缘的独角秀。
　　朱砚今日也着实大开眼界。
　　战台上的镜缘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各派术法层出不穷，道法流通，生生不息。每位上台的修士也都是灵境巅峰的强者，本家功法修炼的臻于化境：法随言出的儒术，雷霆万钧的刀法，缤纷绝艳的五行术法等等，以及还有每位灵境强者独有的小天地。
　　朱砚原本对自己精进的修为还沾沾自喜，如今见到真正的高手对决，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当日的最后一场对决，更是将整个山海大会推向了高潮。
　　*
　　穆润青恪尽职守的践行着“安保”的角色，每一场比赛前，他都会用冰冷的眼神向挑战者示意：见好就收，不然要你好看！
　　在场的诸位即便称不上是两人的至交好友，那也磕着两人数十年的狗粮走过来的，对穆润青的护短心知肚明，也不以为意，回以微笑。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修行就像是踏上一条无人历经的崭新道路，路途中遇到的所有难题，都难以向旁人商讨与请教。
　　天幸这世间还有一个修行万法万道的妖孽修士，交手间便能窥见他们所行之路，并提供援助。这是门派中历届前辈都未曾有过的幸事。即便最后被穆润青再胖揍一顿，也值了。
　　他们每一位都抱着相同的心思，与镜缘斗法时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镜缘天资再妖孽，功法再精妙，也毕竟与他们一样，都还停留在灵境巅峰。因此交手间难免会有受伤。
　　每一局挑战结束，穆润青就会第一时间冲上战台，将镜缘带到幕后，为其休整疗伤。
　　其实单论医术，穆润青根本就是个半吊子的门外汉，哪比得上镜缘。
　　不过镜缘还是乐呵呵地接受伴侣渡过来的灵气。
　　两人一起走过了二十余年，历经无数风雨。如今他已经是举手投足间就能影响修真界的大人物，穆润青却还当他是当年那个深宫中相依为命，需要他保护的小伴读。
　　镜缘半瘫在他怀里，麻溜地指使着穆润青“再捏捏胳膊”“背上也酸的慌”。
　　门外传来沸腾的喧闹声。片刻后，楚拙慢吞吞走进屋内，脸上装的为难，眼底却是隐藏不住的期待：“先生……”
　　镜缘瞧他满面纠结，笑骂道：“有话快说，有气快放……”
　　楚拙拉着朱砚，三两下走到他身边，指了指门外，道：“先生，外边的人都在闹，说想看看观海榜的第二名与第一名的巅峰对决。”
　　说的就是穆润青和镜缘。
　　两人对视一眼，穆润青还来不及拒绝，镜缘就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穆润青很是心疼：“阿谨，你都累了一天了。”
　　镜缘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的持久力，你还不知道？”
　　穆润青没好气道：“你持久力怎么好了？前天你还受不了喊停……”
　　镜缘见他当众揭短，老脸一红，飞起一脚踹到他屁股上，随后整了整衣襟，施施然走向站台。
　　身后的穆润青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唯恐镜缘翻脸。
　　休息室内，朱砚下巴掉了一地。
　　方才发生了什么？
　　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佬公然开车？
　　朱砚感觉自己心目中仙气飘飘的白衣公子和潇洒俊逸的青衣公子的形象碎了一地。
　　楚拙却不老实地蹭到他身边，在他耳畔悄声低语：“小砚，你想不想试试我的持久力？”
　　醇厚低沉的声音勾引着朱砚，小郎中耳尖蓦地发红，有些不知所措：“楚兄，你……我……”
　　门外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朱砚趁机仓皇而逃，将不怀好意的楚拙一个人抛在了休息室。
　　楚拙望着跌跌撞撞的朱砚，仿佛像是苍狼盯着不知世事的小羊羔，目光神情而又满含欲望。
　　他心道，早晚有一天要将你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