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50、得道体悟

　　全天下修士盼望许久的山海大会终于正式召开。
　　原本古木茂盛的皇家园林已经被翻修的焕然一新。卫朝皇室搭建了一个足有数十里的平台，白玉作底，黄金镶柱，又移植了无数灵植与灵兽妆点。
　　是否符合审美暂且不提，但壕气已然征服了绝大多数不甚清心寡欲的修士。
　　当今天子靳珏身着精致的明黄色龙袍，略带斑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春风满面作了致辞，感谢了过去十年各大门派对朝廷支持与配合，又展望了一番未来十年卫朝的发展规划。
　　当今天子砸了血本承办大会，又无微不至地安排众人的衣食住行，各大门派的修士对皇室的印象都也有了很大改观。因此，即便皇帝演讲不甚流畅，又有些冗长，众人也都耐着性子听到最后，并致以热烈的恭贺。
　　唯有靳小竹一脸无趣，白眼翻上了天。
　　他身份特殊，在门派中辈分极高，同龄修士对他敬重多过亲近，他便干脆挪到了楚拙和朱砚身边，美其名曰“给他们充充人数”。
　　天子讲话过后，是踏云榜的更新。
　　说是榜单更新，却更像是分享大会。
　　修行一途，初境是堪堪入道，灵境是摸到了修道的门槛，唯有进入止境，才算是真正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修真界的门派成百上千，目前存活的止境修士，却不足五十人。因此，每一位修士成功晋升止境，都是轰动整个修真界的大事，但凡有新的止境修士，踏云榜都会在第一时间纳入其中。
　　每一届的山海大会上，众门派都会备上贺礼，恭贺近十年新晋升的止境修士。止境修士则在大会上分享自己破境的感悟，尽量让后来者少走一些弯路。
　　近十年的修真界发展欣欣向荣，无论是新晋大能还是青年天才都层出不穷。十年来，新晋升的止境修士足足有十人之多，其中就包括率领伐魔大战的锦衣卫首领卫镜。
　　他今日分享的主题是亲情在得道大成中的作用。
　　修仙界曾经有一个主流的学派，认为若要得道成仙，须得清心寡欲，抛却七情，不染世俗因果，方能“灭人欲，存天理”。
　　后来人们逐渐发现即便得道飞升的神仙也难以泯灭人欲，而儒道佛这种依赖世俗因果与香火的门派的出现，更是直接打脸上述学说。
　　随后越来越多的理论和例子都印证了七情六欲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让人修道之路走得更远。
　　卫镜此番论证的就是亲情在修道中的重要作用。
　　他举了一个自己的例子。
　　他是贫苦农户出生，父母恩爱和谐，小弟乖巧体贴，幼年时光清贫却不清苦。
　　卫镜长大后在外求学，家人得了疫病去世，他安葬众人之后孤身来到上京，被当时的锦衣卫暗桩看中，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初境巅峰之时，卫镜在瓶颈徘徊了好些年都不得突破，其中某一次得了假，回到了幼时的故乡祭奠家人。他在坟前坐了一宿，天明后回到久无人居的破落茅屋中，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又寻了把生锈的柴刀劈柴生火。
　　一刀劈下，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心念一动，便水到渠成地成就了小天地，由初境晋升入灵境。
　　三年前，江南连月大雨，水涝成灾，卫镜奉命调查，发现有恶蛟作祟。这条恶蛟在江河中隐匿了近千年，终于修为大成，欲图走江化龙。
　　恶蛟已经走了大半条江，生出了龙角，两岸大雨倾盆，无数村民徒劳地抢救淹烂的稻苗，泥墙木屋洪水席卷，随处可见幼儿攀在木盆中痛哭。
　　卫镜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父母种田的情景。
　　家中仅有的三亩良田是父母最大的依靠，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每日披星戴月，不过求一个年年丰收。可农桑一事，偏又极为看天吃饭。终日大旱，愁；连绵阴雨，也愁。
　　好不容易等到了收获的时节，只有短短几日收割的光景，倘若不幸遇上一场大雨，收成便要打个折扣，父母未来一年的裤腰带也只能勒紧三分。
　　几亩良田，一间木屋，虽然简陋，却是一个小家最大的依靠和归宿。
　　如今无数与当年卫镜一样的小家，都将淹没在在这恶蛟自私自利的翻云覆雨间。
　　灵境巅峰的卫镜抽出砍柴刀，硬生生截断了恶蛟的走江之路，与几近化龙的恶蛟厮杀了三天三夜，成功将其斩首，也因此突破了瓶颈，踏入了止境下期。
　　众人早已知晓卫镜斩蛟晋级的事迹，彼时只以为他高风亮节，悲悯苍生，如今听到故事背后的缘由，更是唏嘘不已。
　　许多出生贫民农户的修士更是念起了家中已逝的亲人，悲从中来。
　　朱砚心中也是百味杂陈。
　　先前发现皇帝靳珏并非他想象中的暴君时，他便已经格外矛盾。而卫镜更是覆灭魔教的最直接的凶手，原主和原主父亲长生堂堂主都是死于卫镜之手，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可如今发现这样一个手中沾满血腥的阎罗，也是一个顾念亲情，心怀悲悯，甚至为了天下苍生几近丧命的侠士，他满腔的恨意竟然不知如何发泄。
　　楚拙在一旁瞧着心疼，却也不知如何宽慰，只能暗中吩咐加快伐魔大战的调查，又不露痕迹地将小郎中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好在卫镜结束了自己的分享，朱砚又拾起精神，专心致志地聆听后面几位大能的悟道体验。
　　众人如痴如醉地沉溺于大佬分享的宝贵经验中，甚至有数位幸运的修士获得顿悟，现场晋升，引得周边人艳羡不已。
　　待得分享结束，已是月上中天，绝大多数的修士都匆匆回到住所，凝神打坐，努力融汇今日所得。
　　第二日开始是观海榜的评定。
　　观海榜的评定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擂台赛。入榜的前三十名和获得评选资格的其余二十名修士，每人各有一次向靠前名次的修士提出挑战的机会。
　　前一天晚上，穆润青回到了上京，镜缘便拉着楚拙和朱砚一起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说是家常便饭，主要是因为饭桌上的八菜一汤都是由镜缘公子亲自下厨。
　　朱砚目瞪口呆的看着谪仙一般的镜缘公子撩起衣袖，熟练地刮去鱼鳞，一刀剁下鱼头。穆润青拿着毛巾站在一旁，满含笑意地看着镜缘，时不时给他擦擦汗，迎上朱砚的目光，略有尴尬地解释道：“你家先生对吃食在意地紧，嫌弃我手笨，不让我靠近食材。”
　　一旁的楚拙也熟练地在桌上布上碗筷。
　　观海榜的榜首和榜二、平山榜的榜首，三位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此刻在这灯光氤氲的狭小厨房里忙活，浓郁的烟火气息戳中了朱砚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鼻尖竟然有些酸涩。
　　真好。
　　真让人羡慕。
　　镜缘端起盛好的鱼汤，趁着朱砚出神之际，递到他手中，笑道：“小砚，帮我送到食桌上。”
　　乳白的鱼汤安详的盛在紫红砂锅里，表面点缀着几片葱段，缕缕白雾钻入鼻尖，惹的人食指大动。
　　朱砚小心翼翼地端着鱼汤，稳步走向食桌。楚拙接过鱼汤，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颗话梅塞到朱砚嘴里，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先生偷偷腌的梅子，不让穆叔叔多吃，所以藏了起来，被我一找就找到了。”
　　话梅表面沾着盐渍，入口微咸，随即是满腔炸开的酸意，多含一会儿，这些酸意又融了甜意，甜到小郎中的心尖上。
　　菜上齐后，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围在小食桌上，镜缘给朱砚舀了一勺鱼汤，又加了一大块鱼肚子上最细嫩的鱼肉，期待地看着朱砚：“小砚，尝尝味道怎么样？”
　　朱砚放了一块鱼肉入嘴。
　　鱼肉肉质细腻，甜而不腥，嫩白爽滑，再品一口汤，甘旨肥浓，唇齿留香。
　　鲜的舌头都快要被咬掉了！
　　看见小郎中瞬间睁大的双眼、露出沉醉于美食的欣喜，镜缘先生老怀宽慰，频频点头。
　　是个懂得欣赏美食的好孩子。
　　拙儿的眼光着实不错。
　　楚拙、穆润青也开始动筷子。镜缘每次下厨，他们俩都会争抢地不可开交，今天有着朱砚在，各自都收敛了许多。楚拙瞅准了朱砚平日爱吃的款式，一筷子一筷子堆满了他的小碗。
　　朱砚委实害臊，瞪了一眼楚拙。穆润青哈哈大笑，也给朱砚夹了一筷子。
　　饭席间，几人聊起了明日观海榜的议程，穆润青一反常态的面露愁色，一遍唠唠叨叨指责评选方式草率，一边不停给镜缘公子夹菜，美其名曰“提前补一补，省的明日过于劳累。”
　　朱砚很是不解，私下里偷偷问楚拙。
　　楚拙却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道：“你明日就知晓了。”
　　果然，第二日，朱砚便明白了穆润青昨日的担忧。
　　参评平山榜的五十名修士，都是各自门派中的中流砥柱，也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
　　结果在擂台挑战时，除了几位剑修和十来个真心希望晋升名次的修士，其余三十余人，都选择了向镜缘公子挑战。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两天前提拉米苏小可爱的地雷，捣鼓了两天还没搞定系统的一键感谢霸王票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