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30、千万魂魄

　　朱砚回过神来，忙拱手道：“见过镜缘公子。”
　　镜缘摆摆手，笑眯眯道：“世人总唤我镜缘公子，我如今一把年纪，听着总有些害臊，你不妨跟着拙儿一样，唤我先生吧。”
　　朱砚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眼前的男子看似天上谪仙般出尘，却分外好相处。他又连忙让三小只给镜缘问好。
　　镜缘递给朱砚一块令牌，道：“你们在清水县发生的事情，楚拙已经详尽地与我说过。你放心，朝廷如今已经撤下对你们四人的追杀令。
　　因你们与邪灵接触甚密，我们不能放任你们离开，我便帮你在天衍处申了个职位，作为拙儿这个调查使的副手，你看如何？”
　　朱砚接过令牌，忙不迭的道谢。
　　镜缘又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我们不会禁着你们一辈子，待得我确证了你的灵魂无异后，你只需在天衍处呆满一年，便能自行离去。”
　　朱砚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此刻摇身一变从魔教余孽变成了吃官家饭的小兵，他也没有一丝不适应。更何况，楚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交好的人之一，他也乐得给楚拙打下手。
　　镜缘安排妥当，便命楚拙将三小只带下去歇息，朱砚则需要留下来接受魂魄的审查。
　　敞开自己的魂魄，相当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最隐私的秘密都暴露给外人。真到了这一步，朱砚还是有些紧张，他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道：“先生，您对魂魄一道非常精通么？”
　　话音未落，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错话。镜缘公子修行千道，理论上来说就没有他不精通的道法。
　　镜缘却向他认真解释：“我虽修行道法众多，但对于魂魄一道，的确钻研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似是看出朱砚非常紧张，也便不着急立刻施法，反而悠悠地扯起了话题：“拙儿说你来自异界，魂魄与此界不尽相同？”
　　朱砚点点头。
　　镜缘凭空变出一双藤椅，示意朱砚坐下：“我的魂魄，其实与世间众人的魂魄也存在差异。”
　　朱砚十分好奇，他对魂魄一道本就不甚了解，便向前倾了倾身子，侧耳聆听。
　　“我出生时，魂魄遭到了天劫，碎裂为成千上万缕残魂，族中长辈以通天手段，将这些魂魄粘连，才保下我一条性命。不过，遭受了天劫的魂魄已然发生了变化，分化为了诸多独立的个体。
　　因此，于常人而言，修行一途，只需天资聪慧，功法契合便能一日千里。
　　与我而言，我体内的千万片残魂需要同时修炼，才能维持魂魄稳定。所以并非我贪多嚼不烂，去学那万千大道，而是只有习得万千大道，才能满足我体内魂魄的修炼需求。”
　　镜缘说的轻飘飘，朱砚却听着格外沉重，甚至有些酸涩。
　　常人以完满的三魂七魄修行某一道法，都未必能够大成。而镜缘公子却是以残魂修道，其中的艰苦卓绝，比之常人，不知要高出千万倍。
　　世人只看到了镜缘公子的天赋异禀、绝代风华，却不知这样的成就下是步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转念又想到，楚拙说他因着体质特殊，才跟随镜缘公子修行。
　　莫非？
　　镜缘倒是想说出楚拙的悲惨身世，来博一博得朱砚的同情，说不定还能赚来几滴眼泪。这朱小郎中瞧着是个心软的人，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但他知道分寸，便对朱砚道：“等时机合适了，拙儿自会亲自告诉你的。”
　　朱砚点点头，心绪已经平定，便对镜缘道：“劳烦先生查一查我的魂魄是否有异样。”
　　他放开心神，沉入识海。
　　灵魂体的朱砚睁开眼，见到了满天星河。
　　镜缘公子的识海广袤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璀璨的星空中，是无数个镜缘公子。有穿道袍的公子，有穿儒服的公子，甚至有穿着破破烂烂乞丐衣裳的镜缘公子。
　　朱砚知道每一个镜缘都是一个魂魄碎片，可瞧着那凝实的魂体，只怕是任何一个魂魄碎片，都比朱砚的完整魂魄强大不少。
　　一众镜缘齐齐向朱砚行礼，而后一个与外界镜缘服饰相同的魂魄走到了朱砚面前。
　　他打量着朱砚的魂魄，有些明悟，道：“我算是知晓为何邪灵无法入侵你的魂魄了。”
　　朱砚赶忙问道：“请先生赐教。”
　　镜缘解释道：“你可以将人的魂魄想象成一个阵法，常人的魂魄虽不尽相同，但也不过是阵法外围的千变万化，核心却终究是一致的。邪灵不似天生存在，倒像是有人专门研究了阵法的命门，专攻魂魄。而你来自异世，构筑魂魄的阵法核心都与我们大相径庭，邪灵自然是无法侵入。”
　　朱砚恍然，又托出了清水县那个邪灵最后遗留的光球，道：“这便是那个邪灵遗留下来的能力，因为有他，我也有了构建梦境的能力，只是和当初的邪灵相去甚远而已。”
　　镜缘倒是没有触碰，只是感慨道：“这光球里竟然蕴含着规则的味道！”
　　他以魂魄之体，眼花缭乱地施展了一堆术法，明确了朱砚的魂魄没有异样后，对他说：“你且安心，拥有邪灵之力并非坏事，甚至对你修行也是极为有益。不过尽量还是少让外人知晓。”
　　朱砚颔首：“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镜缘公子拍拍他的肩膀，退出了他的识海。
　　外面的楚拙已经去而复返，候在门口。朱砚目光与他对上，便咧嘴一笑：“楚兄，先生说我的魂魄没有异样。”
　　楚拙七上八下吊着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抚，凑到镜缘身边不停道谢，又问道：“先生，怎么不见穆叔叔来陪你？”
　　镜缘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口气：“洛城也出了问题，他先飞去了那边。我也要立刻动身前去了。”
　　“洛城也有邪灵？需要我们跟去么？”楚拙有些担忧。
　　镜缘向前踏上一步，脚下阵法浮动：“暂时不用，你先带朱小郎中熟悉熟悉环境吧。”
　　儒术——方寸天地。
　　楚拙看着镜缘逐渐隐去的身形，忙道：“替我给穆叔叔问好！”
　　镜缘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便消散在天地之间。
　　楚拙脸上还带着一丝忧虑，对上朱砚又立刻换上了清朗的笑意：“小砚，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
　　天衍处包下了整个胡同，朱砚的住处就在胡同的某一栋小宅舍里，楚拙解释道：“因着你来的突然，暂时没有多余的房舍，便干脆与我住在一起。朝廷对归藏阁极为看重，虽只有我一人，他们还是给分了个四合院，我一个人住着也空的慌。”
　　朱砚占楚拙便宜太多次，已经快要麻木了。假模假样的说了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便喜滋滋搬了进去。
　　三小只早已安顿下来，楚拙甚至贴心地给他们买了一堆零嘴，让他们在院子中嬉闹。自己领着朱砚去天衍处登记备案。
　　一想到至少未来一年，他都得待在上京，朱砚便开始思虑起了三小只的学习问题。
　　小夫子许尚儒尚未入道，又原本对四书五经感兴趣，可以先寻一个学庠将他安置。
　　小胖妞柳思悠和程载物少年可都是已经进入初境下阶的，替他们寻两个领路的老师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将此事与楚拙商议，楚拙思忖了片刻，道：“我倒是有几个交好的长辈，我且修书一份，倘若他们愿意收小悠和载物为弟子，我再告知于你。”
　　朱砚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道：“有你这样的地头蛇做朋友，我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
　　上京胡同两旁种满了杨柳，正是暮春时节，风一吹，漫天柳絮飘扬，兜兜转转，有的落到了朱砚鼻尖，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旁的楚拙一袭青衫，手持竹扇，腰缀翠玉，一脸宠溺地拂去朱砚肩上的柳絮。
　　朱砚望着楚拙的笑颜，只觉得心底分外柔软舒适，对未来的焦虑与不安都顷刻消散。
　　他咽了咽口水，加快脚步，迈入宅子中，留个楚拙一个背影。
　　屋檐下的阴影里，朱砚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绯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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