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29、镜缘公子（二）

　　登上平山榜，除了是自身实力的一个证明之外，还有另一个好处。
　　千机馆有一个名为珍珑局的灵器，内有自成一派的小天地，每隔五年，便会开启一次，唯有平山榜前百名年轻修士方能入内。
　　进入珍珑局的修士会暂时忘记前尘往事，在小天地中重新历练角逐，直到某位修士成功一统天下，修行才会结束。珍珑局结束后，众人将回到现世，小天地中的记忆将化作梦境般的存在，只保留最纯粹的道心锻炼。
　　小天地间的一年，在现实中不过一日。因此进入珍珑局的修士，只消花费百日时光，便能收获百年的修心。无数卡在瓶颈的修士都能因此突破。
　　二十年前，云剑山的穆润青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修士第一人。所有人都认为他能在百年之内，成为另一个剑仙李青弦。
　　镜缘公子出世之前，穆润青便是平山榜榜首。
　　他首次进入珍珑局，化身成了小天地中某个国度不受重视的小皇子，身边唯有一个忠诚的小伴读。他与小伴读在皇宫中相依为命、艰难求存，长大后更是共同逐鹿天下。两人逐渐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在统一天下的前夕，小皇子受奸人蛊惑对小伴读生了猜忌，导致小伴读为叛军所害，尸首被悬在敌国城池之上。小皇子几近癫狂，率兵踏平了敌国都城，一统天下，又安排了后事，跳入了小伴读的棺木中，自裁而亡。
　　珍珑局结束。
　　原本珍珑局的历练对于修道者而言不过如一场梦，可梦里的情感过于刻骨铭心，醒来后的穆润青几近道心失守。
　　他疯了一般寻找小伴读在现实中的身份，却始终无果。
　　直到横空出世的镜缘公子一跃踏上榜首，云剑山命他给这位神秘的年轻修士下战书。
　　一见面，便认了出眼前的青年是珍珑局里的小伴读。
　　被挤下榜首的愤懑登时化为了满腔柔情蜜意和无尽的愧疚。
　　他当着所有来观战的师长和前辈的面，跪求镜缘公子的原谅，并展开了长达四五年的轰轰烈烈的追求。
　　第二次珍珑局开启之前，两人已经冰释前嫌，穆润青成功抱得美人归。
　　珍珑局开启后，镜缘公子化身成了某小国岌岌可危的暴君，穆润青化为了杀人如麻的铁血将军。两个人即便在小天地里也一见钟情，于是暴君佞臣一拍即合，开启了双恶人模式，横扫天下，结束了珍珑局。
　　这两次珍珑局后，千机馆征得了众人的同意，将小天地里发生的故事剪成了蜃影贩卖。由于蜃影集合了修仙、官场、宫斗、战争、狗血、相爱相杀、修罗场等诸多元素为一体，一举成为了整个修真界最受欢迎的蜃影。
　　而镜缘公子和穆润青的爱恨情仇，也被全天下人熟知。
　　二人在平山榜占据了前两名十年，双双踏入观海榜不到一年时间，又再次占据观海榜前两名。加之两人离经叛道的爱情故事，甚至一度在修真界引起了男风热潮。
　　朱砚他何德何能，有幸让这样的风云人物给他检查魂魄。
　　楚拙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也没什么，我体质特殊，归藏阁没有合适的功法，家师便寻了先生教我修行，算起来，我也能算他半个弟子。”
　　朱砚再一次为楚拙深不可测的背景给震撼，旋即意识到敞开自己的魂魄任人检阅是极为凶险的事情，楚拙定是担忧他的安危，才专门将镜缘公子请过来。也只有得到镜缘公子这般人物的肯定，他的清白才不会遭受到世人的质疑。
　　念及至此，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楚拙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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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持了阵法的马车一日千里，不过两三日便到了上京。
　　作为卫朝的都城，上京的繁华程度超过了朱砚的想象。他前世也在一线城市居住甚久，什么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没有见过。
　　与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相比，上京的房舍依旧保留了古典的建筑风格，但因着法术的存在，增添不少精巧炫目的设计——流光溢彩的引路纸鹤，腾云驾雾的宝马雕车，甚至还有空中楼阁。
　　三小只更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珠子早就被缤纷的新鲜事物缠住，恨不得蹦到眼眶外面去。
　　楚拙便刻意放缓了马车，让几个乡巴佬饱览美景。
　　最后还是朱砚看不过去了，放下车窗帘子，对三小只道：“办正事儿要紧，过两天带你们玩个够。”
　　柳思悠一点点离愁别绪早在见到繁华的上京时就烟消云散，听到朱砚的承诺，不禁欢呼起来。
　　年少老成的程载物却若有所思，问道：“砚哥哥，我听说上京城美则美矣，却花钱如流水，咱们银子够用么？”
　　这话戳到了朱砚的软肋，他在清水县开医馆，因着生病的大多是穷苦百姓，他收费不高，根本存不了多少钱。
　　他匆匆离开县城，医馆又来不及转手，付下的租金也只能打水漂。
　　他心中痛斥这个物质的世界，直道三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面上却伪装的淡然：“钱财之事，你们小孩子不用担心，只管放开来玩儿就是。”
　　一转头，就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开始思考在上京如何谋生。
　　他想着，这次他们平定了清水县的邪灵，除了让朝廷赦免对他们的追杀令以外，说不定还能要到一些赏赐。
　　他可以用这些赏赐作为本金，重操旧业，开个医馆。
　　但上京可不是清水县那样偏僻的弹丸之地，这里修士开的医馆没有一百家也得有几十家。他的医术全盘继承于上辈子的巡诊医学，与此间的主流医学理论相去甚远，不知道是否会遭到打压。
　　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颜，又很快叹了口气。一连串的表情变化都让楚拙看在眼里，竟然活生生品出了几丝让人怜惜的味道。
　　楚拙这辈子虽未历经情爱，可他的修行导师镜缘公子可是经历过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死虐恋。
　　他跟随镜缘公子修行的那几年，正是两位师长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两人成天腻腻歪歪，楚拙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同性之爱早就见怪不怪。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朱小郎中生出了一些超脱挚友的情谊，只是朱砚对他有大恩，在他确定朱小郎中不排斥男风之前，他会尽力克制自己不做任何出格的举动 。
　　思忖间，马车就拐入了一个幽深的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栋低调威严的楼阁，门口挂着烫金匾额，明晃晃地写着“天衍处”三个大字。
　　楚拙让朱砚等人在此等候，便先行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就有小吏出来带着朱砚一众进入一个房间，房间里坐着一位身着朱红官袍的威严中老年男子，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马脸，吓得三小只忍不住朝朱砚身边缩了缩。
　　这个官老爷张口边说他是负责审讯朱砚的主要官员，命他把清水县祸端的来龙去脉复述一遍。
　　除了隐去他穿越的事情以外，朱砚将其他经过和盘托出。
　　他与楚拙商量过，觉得穿越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于一般的审讯，能不提就不提。至于为何能抵御邪灵融魂，就只说灵魂特殊。反正有镜缘公子的背书，一般人也不敢质疑。
　　官老爷又细碎地问朱砚是何时与楚拙相识，见过几次面，共生共死过几次，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有没有互送什么信物之类的。
　　听得朱砚一脸狐疑，却也还是老老实实作答。
　　官老爷一听，就知道是楚拙这个傻小子单相思。
　　他正想着如何能够推波助澜一番，就看见楚拙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朱砚，冲自己略有埋怨地喊了一声“先生”。
　　朱砚在一旁傻了眼，能担得上楚拙一声“先生”的，恐怕就只有鼎鼎大名的镜缘公子。可是相传镜缘公子长得风姿飘逸，俊朗无比，怎么都和眼前的大胡子官老爷对不上吧。
　　镜缘公子心中啧了一声，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半个徒弟摇了摇头，抬手打了个响指，便已经变了模样。
　　镜缘公子已经年近四旬，但修仙之人不显老，他外表看起来也比朱砚大不了几岁。
　　朱砚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上辈子在各种美颜滤镜加持下，他什么样漂亮的脸蛋没见过，但对上镜缘公子，却依旧失了神。
　　眼前的男子面冠如玉，隽秀儒雅，不染半点尘埃。一双凤眼光彩流丽，目光却分外柔和与包容。遗世独立和亲近可人两种矛盾的风格，分外和谐的在男子身上呈现。
　　楚拙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家先生。他对镜缘公子的心性还是颇有几分了解的，自己送信时流露出对朱砚的关心和担忧并未掩饰，先生必然会对朱砚深感好奇。
　　可他也没想到不过是去述职的片刻空档，就让自家先生把人逮了去，还不停问一些有的没的。
　　他隔空向镜缘公子作哀求状，镜缘也只好无奈点点头，和气地朝朱砚笑笑：“朱小郎中，初次见面，我是镜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