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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邪灵元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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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拙清醒的一瞬间,朱砚察觉到邪灵发出的波动再次增强,压抑着楚拙的大脑,防止他挣脱梦境。
朱砚嘴上说着“失礼失礼”,放下楚拙的时候,手却不老实地捏捏他嫩藕似的胳膊。
他蹲下来,视线和楚拙齐平,笑眯眯道:“别叫我朱小郎中,多见外呀,叫我砚哥哥吧?”说罢还想捏捏楚拙白嫩的脸蛋。
楚拙似乎还尚未适应幼时的身体,躲闪不及,被朱砚捏了个正着,脸颊顿时绯红,似乎有些恼羞成怒,道:“朱小郎中在梦里怎么不如外边稳重,还想装长辈,你年纪比我小,我以后就叫你小砚好了。”
他语气一本正经,腔调却是奶声奶气。朱砚看着觉得有意思极了,又怕惹毛了楚拙,只能含混地点头答应。
楚拙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这就是梦中世界么?果然和现实中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县衙仍沉浸在团圆欢乐的夫妻与幼儿身上,似是有些感慨。朱砚瞧着奇怪,便指了指那群人,问道:“楚兄,这些人和你有关么?”
楚拙点头,却不想多做解释,便岔开话题:“小砚,你现在能感觉到邪灵的波动么?可以追溯他们的来源么?”
这段时间里约莫是三小只或钱氏又帮忙唤醒了数人,朱砚已经能清晰地察觉到邪灵的波动,只是限于灵力不足,无法追根溯源。
他将情况解释给楚拙,楚拙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你不必担心,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梦境中的楚拙身体缩小,但一身修为仍俱在,他示意朱砚身子向前倾,自己也上前一步,两人额头相抵。
顷刻间,汹涌而纯粹的灵力从眉正中的印堂穴灌入朱砚体内。
朱砚平日修行时,感觉自身的灵力仿佛是一弯涓涓细流,此刻楚拙传递的灵力,却仿佛是澎湃的钱塘潮水一般,势如万马奔腾。
这样雄厚的灵力,倘若是来自于卫镜那样的止境强者,倒也不足为奇;可偏偏这灵力来源于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楚拙,朱砚一时有些怀疑楚拙的真实年龄。万一对方其实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怪物,自己对他又是捏脸又是抱抱的,会不会触了对方的逆鳞。
他的被害妄想症还来不及发挥,就被识海中的景象震惊。
楚拙传递灵力的同时,两者的识海也共享。平日朱砚只能观察到周边方圆一里,而连接了楚拙的识海之后,整个清水县都清晰地印刻在识海中。
朱砚倒吸一口冷气:“这次邪灵梦境覆盖了整个清水县。”
他散开自身灵力,追溯着邪灵传来压抑的波动,视野随之在清水县的大街小巷之间穿梭,越过了大半个清水县,停留在了一个宅子当中。
宅子里,一身官袍的消瘦男子手中端着一碗米汤,小心翼翼地喂着床上毫无意识的女子。
共享识海的楚拙见到这一幕完全惊呆了,只觉得脊背上流下一股冷汗,脸色发白,半晌苦笑道:“没想到是他……”
清水县县令齐武溪。
专注服饰着昏迷妻子的齐县令仿佛察觉到了朱砚的灵识,抬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紧接着,梦境世界开始摇晃变形,景色斑驳掉落。
“被发现了!”朱砚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出口,梦境世界便犹如纸片一般被撕得粉碎。
他从饭桌上抬头,已然脱离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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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拙睁开眼,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由于最后朱砚用灵力护住二人,他们的记忆并未被邪灵抹去。他对梦境中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
潜伏在清水县中,被邪灵附身,用梦境带走无数百姓性命之人,竟然就是本县的父母官,齐武溪。
为了寻求最大程度的配合,楚拙早已将邪灵的所有信息都告知齐武溪,更是把他与朱砚二人的计划分享给他。
也不知齐武溪是过于自信还是逼不得已,他依旧释放梦境,更是覆盖了整个清水县,颇有一种背水一击的意味。
毕竟倘若朱砚与楚拙无法及时追查到元凶,清水县便能在很短时间内变成一片死地。
饶是知晓邪灵附身之人理智已无法理解,楚拙还是被齐武溪狂妄凶恶的做法给气的心神激荡。
他捏了个清心诀,随即灵力翻涌,一步踏向前。
儒术——方寸天地。
楚拙周围景色纷飞,一步落下,竟然已经到了身处医馆的朱砚面前。
朱砚被眼前陡然出现的楚拙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又见楚拙拉着他,再次向前踏去。
一步,便到达梦境中见到的齐武溪所在的宅子外。
他的灵力感知到齐武溪仍在屋内,便欲上前,却被朱砚一把牵住了手。
第一次体验方寸天地的朱砚有些呕吐感,他压下不适,向楚拙解释道:“握着我的手,一旦对方把你拉入梦境,我便能立刻把你唤醒。”
楚拙点点头,握着朱砚的手紧了紧,大步迈入了屋内。
清隽消瘦的齐武溪正拿着块丝绸帕子,擦拭着床上昏迷女子嘴角洒落的米汤,见到二人进来,不紧不慢地收起丝帕,将女子身上的被子盖好,才转过身子,淡淡道:“方寸天地?想不到楚贤弟竟也是儒道修士。”
楚拙没有理会,只是问道:“邪灵梦境,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齐武溪嗤笑一声:“楚贤弟,空口无凭,你莫要冤枉好人。”
“自然不会冤枉你。”楚拙与齐武溪对视:“邪灵附身后,魂魄与其相融,原本所修之道便会废弃,你是当朝五品官员,修为须得灵境以上,只消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修为,便能还你清白。”
齐武溪坐在床边,握住床上女子瘦骨嶙峋的左手,道:“我与夫人十年前来清水县赴任途中,于县郊遭遇匪祸,一身修为被废,我夫人也从此卧榻不清,再无神志。这些事情,你随便打听打听便能知晓。”
“既然如此……”楚拙眼神冰凉:“据我所知,分辨一个人是否被邪灵附身,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看他的修为是否凭空消失,另一种是抽出他的出三魂七魄仔细拷炼,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异。”
齐武溪冷笑:“抽魂炼魄,这就是归藏阁的做派?”
归藏阁?楚兄来自归藏阁?那是什么门派?朱砚来回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门派,只恨自己见识浅薄。
楚拙摇摇头:“这与归藏阁的做派又有什么关系呢。齐县令,你当父母官久了 ,以为赏罚惩处皆需一清二白的事实与证据。可你却不知,邪灵之祸,兹事体大,修真界公认的做法,便是宁肯错杀一百,不肯漏过一个。
更何况,你时运不济,遇上了朱砚朱小郎中,他所修术法精巧绝妙,能够探查你邪灵梦境的源头,你恐怕已经察觉到了吧?”
他言辞愈发凌冽,脚下生出一个阵法纹路,蜿蜒扩大,将整个屋子囊括。
苗疆巫术——缚魂阵。
他一只手与朱砚相握,另一只向上托起,一柄翠绿色的袖珍玉剑凭空显现,朝着齐武溪疾驰而去。
齐武溪却早有防备,反而错身上前,双眼爆射出一道精芒,邪灵波动窜入楚拙脑海。
楚拙一时失神,即将陷入梦境之际,一股暖洋洋的灵力从朱砚的交握的掌中传入,持续唤醒楚拙的脑细胞,让他得以摆脱梦境。
然而,就在在楚拙失神的空档里,齐武溪掏出了一张金色的符箓。
符箓是将某些术法寄存在特殊的纸张当中,使用时需要用灵力激活。当朝的工部尚书曾有一段时间致力于研究无需灵力激活、寻常百姓也能使用的符箓。他勤勤恳恳研究了数年之后,虽然成功发明了几种符箓,却因成本过高,而终究作罢。
这张金色的符箓,就是工部尚书的研究成果之一,齐武溪在修为尽废之后,花费了巨额金钱才购得一张。
这张符箓只有一个很简单的作用,交换百米之内两个人的位置。
随着符箓无风自燃,楚拙和齐武溪转瞬变换了位置。
朱砚还未来得及反应,齐武溪便学着楚拙之前的模样,一把握住了朱砚的手。
邪灵的波动如同铁钻一般,砸向朱砚脑海。
失去了楚拙汹涌的灵力,朱砚第一次零距离与邪灵交手,他涓涓细流般的灵力一股脑窜向大脑,试图抵抗邪灵的催眠。
两相交击之下,原本就脆弱的脑细胞已经危如累卵,受损严重。
朱砚堪堪保住神志,正欲反击,却发现自己已经七窍流血。
另一边,楚拙被符箓交换了位置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回探,想要制服齐武溪,却转眼却见到朱砚七窍流血。
楚拙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相搏,在刀尖上不知道来回滚过多少次。齐武溪的符箓虽然出乎他的意料,对局势也依旧无伤大雅。可当他看到朱砚双目流血的一刻,一向成竹在胸的他竟然慌地有些失了分寸。
他欲上前逼退齐武溪,又怕着了邪灵的道,便干脆抬掌拍向躺在床上的女子,喝道:“齐武溪,你想让你的夫人替你先死么?”
他本想着齐武溪与他夫人鹧鸪情深,即便对方成了“植物人”,也不离不弃照拂许久,此刻即便不能让他束手就擒,至少也能让他分神,给朱砚带来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