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小郎中》顾一砚

25、邪灵元凶（二）

　　齐武溪果然身形一滞，但嘴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朱砚毛骨悚然，他残余的灵力反向钻入齐武溪体内，欲图破坏他的身体组织结构。
　　朱砚的长生功的核心原理便是通过灵力操纵细胞，既包括细胞的生长分化，也包括细胞的破坏死亡。
　　因此，交战之中，但凡和修行了长生功的修士有过□□触碰，轻则断腿废掌，重则心脏破裂脑死亡。而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甚至可以隔空操纵周身生物组织的衰败和死亡。
　　这种阴毒狠辣的用法，才是长生堂被纳入魔教的重要原因。
　　朱砚心性仁慈，穿越以来，长生功只用来治病与救人，然而生死交锋的时刻，他也不再拘泥于老好人的人设，下起了狠手。
　　然而，意想之中的身体腐烂并未出现，灵力反馈传来的感知，让朱砚的心仿佛堕入了冰窖一般。
　　齐武溪的身体，根本不是肉体凡胎！
　　他体内并无五脏六腑，随之替代的，是无数精密复杂无与伦比的齿轮与链条。
　　这个身子，俨然是一具傀儡！
　　齐武溪，根本就是个死人！
　　在梦境中见过齐武溪之后，朱砚便有一个疑惑。
　　以齐武溪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照料结发妻子的情分，他梦境之中，最向往的必然是妻子苏醒。可梦境中，朱砚见到的女子却依旧是瘫睡床上。
　　也就是说，齐武溪的梦境与现实相比，似乎并无改变。
　　这不合理。
　　这个疑惑一致潜伏在朱砚心底，但换一个角度来想，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
　　邪灵的宿主并非齐武溪，而是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齐武溪的妻子！
　　现实世界中的齐武溪是个死人，所以睡梦之中，他成功的复活了。
　　十年之前，正是十万大山邪灵出世的时候，彼时的齐武溪或许已经死在匪患当中，成为植物人的齐夫人被邪灵附身，自此陷入了一个长达十年的梦境。
　　而操纵这具傀儡的主人，一面用傀儡代替着齐武溪行事，一面维持着齐夫人这具身体的生机，甚至可能纵容或引导着邪灵梦境的扩张。
　　或许是某个特殊的时机成熟了，亦或是齐夫人这具养了十年身子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傀儡的主人不再如过去十年那般小心翼翼，而开始放纵着邪灵梦境的扩张，吞噬着生命。
　　这一切的思绪电光火石般在朱砚脑海中闪过，他抬眼见到楚拙将落未落的手掌，见到本应无法动弹的齐夫人右手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迎向楚拙。
　　朱砚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楚拙与齐夫人碰上！
　　长生功引导着灵力汇聚在双腿上。
　　双腿移动速度增幅！弹跳力增幅！
　　他像一个小钢炮一样朝楚拙弹射出去，一头将他顶开，毫无防备的背后，暴露给了钱夫人。
　　瘦骨嶙峋的手指搭上了朱砚的后背。
　　一朵萤火，顺着指尖，钻入了朱砚体内。
　　……………………
　　……………………
　　这是一个球状的虚无的世界，边界之处，荧光不断渗入。
　　身穿白大褂的朱砚有些好奇的左顾右盼，对面是穿着白衣长袍、相同面容的青年。
　　朱砚与面前的青年对视，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朱砚？长生堂堂主之子？”
　　对面的青年分明与朱砚相貌一致，气质却天差地别。小郎中朱砚向来都是笑眯眯的好好先生，魔教朱砚则是一副年少轻狂却郁郁不得志的风格。
　　青年撇撇嘴，道：“你用了我的身体这么久，天天照镜子，还认不出我么？”
　　朱砚挠挠鬓角，悻悻道：“咱们这算是怎么回事？一个身子，两个魂魄么？”
　　魔教朱砚摇摇头：“你是完整的三魂七魄，我只是一缕残魂罢了，消散也不过在片刻之间。”
　　朱砚若有所悟，他指了指已经渗透大半的荧光，道：“这就是邪灵？”
　　“恐怕是的。”魔教朱砚点点头：“邪灵入体，与魂魄相融，即便是道教教宗，也无法抵御，咱们恐怕也无法幸免了。”
　　朱砚哀叹一声，道：“我可不想变得像楚兄讲的故事里那些人一样，那也太惨了。”
　　他有点自暴自弃：“邪灵附体也不过是个活死人，说不定还会当场被楚兄正法，我不如趁早自爆魂魄好了。”
　　魔教朱砚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魂魄和我们的不一样么？”
　　“嗳？”朱砚有些震惊：“是吗？我不知道哎？”
　　他不好意思道：“我来的那个世界，大家都认为人是没有魂魄的；来这儿以后，我也没有机会观察过其他人的魂魄。”
　　没有对比，就无法判断差异。
　　魔教朱砚点头，解释道：“区别还挺明显的，你但凡见过任何一个修士完整的魂魄，都能发现差异。你的魂魄，不沾此世的因果，也未曾被此方天地的法则雕琢，就像是一块璞玉。也因此，我死之后你才能进入我的躯壳，这般圆融顺滑的附身，让夺舍的大能修士看了都自愧不如。”
　　朱砚有些尴尬地嘿嘿笑着，仔细打量魔教朱砚的残魂，的确发现和自己魂魄的差异。
　　就像是两幅画，同样的画布，同样的颜料，但一个是被国画熏染之后的水墨做派，一个是被西方艺术教导的写实风格。
　　朱砚啧了一声，又道：“也不知道我这异世的魂魄，能不能抵御邪灵。”
　　说话间，荧光已经将大半个空间包裹，眼看就要将他们淹没。
　　魔教朱砚合盘托出了自己的打算，对朱砚道：“你且不着急自爆魂魄，我可先替你抵御邪灵。咱们二魂一体，倘若邪灵一次只能融合一个魂魄，你便安全了。”
　　朱砚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如此大方，下意识想要说话，魔教朱砚却道：“你也不必推辞，我消散于天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愿替你牺牲，也并非无所求，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朱砚沉声道：“你说吧，我一定替你做到。”
　　“我要你查出邪灵真相，找出残害长生堂门人的罪魁祸首，替我、我爹爹、我小弟，和其他上百门人报仇雪恨。”
　　魔教朱砚说完，见小郎中朱砚有些面色凝重，便缓声道：“不过我虽希望你手刃仇敌，却也不想勉强你，你量力而行便可，好生活着最为重要。”
　　他眉眼有些哀愁，又有些希冀：“我自幼生活在十万大山之中，从未踏出过一步。你用我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此间世界的大好河山吧。”
　　朱砚穿越至今，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如何低调做人，将三小只安然带大。至于如何复仇如何振兴魔教，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但此刻魂魄之体的他，以道心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我必将追查邪灵祸端，倘若魔教众人实为枉死，我也会拼尽全力替你们报仇。”
　　魔教朱砚向他抱拳作揖，随后整个人化为一团灰雾，迎上了不断蔓延的荧光。
　　甫一接触，荧光便骤然发亮，急速收缩，化为一团没入了灰雾当中。
　　不过片刻，灰雾便融入了所有的荧光，内里凝聚出一团玉色光球。

　　邪灵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他们只能遵循被创造时设定的本能。
　　这个通过制造梦境吞噬生命的邪灵，诞生时，被赋予了一个名字，用这个世界的语言翻译，叫做梦乾坤。
　　梦乾坤和其他邪灵一样，被禁锢在南麓山脉的崖底，飘荡了很多年。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释放到了外界。
　　他遵循着本能，挑选了最合适的魂魄融合。只可惜，融魂的身子受伤严重，无法动弹，历经十载之后，更是已经灯枯游尽。
　　它遵循邪灵的本能，在宿主咽气之后，再次侵入一个身体。
　　他见到扑过来的灰雾，就仿佛见到最美妙的食物，下意识便与之融合。
　　邪灵的结构并不复杂，荧光部分是他们吞噬的本能，与魂魄融合，驱使宿主不断吞噬生命；核心的光球则是他们的独有的能力。
　　融合邪灵之后的魂魄，本应该恢复宿主的神志，接管身体，利用能力对外侵略吞噬。
　　倘若宿主濒死，邪灵必须在宿主魂魄消散殆尽之前，寻找到下一个宿主。否则便会与宿主魂魄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间。
　　魔教朱砚本就只剩下一缕残魂，更何况他已经抱了死志，邪灵融魂之后，残魂便开始消散。
　　邪灵梦乾坤想要再次遵循本能逃脱，可这具身体却并不听他管控。好在躯体内还有一个魂魄，他趁着灰雾尚未消散干净，便打算再次侵蚀朱砚的魂魄。
　　然而，它一头撞向朱砚魂魄，却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
　　就像是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一样，邪灵的构造，是有针对性基于这个世界的魂魄设计的，能轻易的剖开灵魂与其融合。但遇上来自异世界的魂魄，却无可奈何。
　　梦乾坤被困在这具身躯内，无法操纵躯壳离体，也无法与主宰躯壳的那个异世界魂魄融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融为一体的灰雾逐渐消散殆尽。
　　唯余那团玉色光球。
　　朱砚的魂魄目瞪口呆地见证了这史无前例的一刻，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触碰到了那团玉色光球。
　　他透明的识海陡然爆炸。
　　片刻后，一个方寸大小的天地出现在朱砚眼前。
　　正是熟悉的手术间。
　　这是朱砚构建的梦境。
　　他拥有了邪灵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