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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少时的欢喜好双标 ...


  •   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委婉的说法,索性豁出去了八卦:“夫子以为,年少时的欢喜,是当珍而重之,还是避而远之?”

      靠在塌上的人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换了个坐姿,两手撑在腿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还是那副半睁、无神的模样:“陛下,是心下惦记婉清郡主这个儿时玩伴?”

      我心里疯狂摇头,惦记您老八卦呢,您老的脑回路能跟我走一条线么?或者有个交叉点也行啊,平行可不行啊。面上自觉一派学究神情:“额,婉清自然是温柔可亲,谦和知礼。朕只是就着这无边的月色,对白日里碰巧读到的一些闺怨诗词有些疑惑。”

      似是终于组织好了语句,对面的人抬眼直视我,那眼神妥妥的——你到底为了个甚,要读闺怨诗词:“臣总以为陛下尚年幼,不成想,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是臣疏忽了。此事臣会与太后提起,陛下不必操心。陛下贵为一国之君,需谨记,儿女情长事小,国家朝堂之事更需陛下上心。陛下当亲贤臣,远小人,以天下为己任……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是的,我夫子又开始在我耳边嗡嗡嗡了,儿女情长事小,以国事为先,看着夫子那面无表情的,嘴巴一开一合,感觉很违和。

      其实以前十皇叔陪我做陷阱捉麻雀的时候,我就问他夫子难道生来这么一副古板教条,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么。

      欧,古板的婴儿版夫子,想象了一下,冰雪可爱的冰块脸,哎,可惜了。

      十皇叔陪我玩,说实话,我觉着他玩得比我还开心,我只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慈爱地叹口气,心想:他也还是个孩子。

      玩儿得叔俩好的时候,十皇叔是不知道什么叫嘴上把门的:“修齐啊,虽然在太学的时候,在先生们面前,被考校学问时总是有理有据,言之凿凿,出口必深思熟虑,显得早慧机敏。可最讨我长辈们欢心,当然是不止于此的。小时候,他可最是性子跳脱,弓马娴熟,只不过是他精于各种玩乐法门的一部分罢了。嘴甜贯会撒娇,即便我才是宫里最小的皇子,他才是常在皇宫最受宠那一个。”

      嘴甜,撒娇……再看眼前只能让人联想起太学皮笑不动,肉好像也笑不动了的大儒言语的夫子,除了比山羊胡子们形容俊秀很多,衣冠不整有失说教的氛围感以外,哎,果然十皇叔才是生在了夫子的好时候。虽然他当时当刻可能不那么能体会到自己的幸运。

      后面他又嗡嗡嗡了些什么,我其实也没大听清楚,光走神,以及走着神喝水了。

      直到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晕眩,腮帮子有点发酸,想吐的感觉。

      干呕了两下,其实晚膳并没吃什么,然后只吐出了点酸水,心想:夫子我终于被你说吐了么……看来我的身体比心里更先作出反应了。

      意识还是很清醒的,我看到他大步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蹙,抿唇,一把抱我起来让我躺在塌上,扬声唤殿外小太监传太医。

      已经不是小时候一把扛起或者托着屁股蹲抱起来的身量了,这有些突然的举动,叫人有点怀念,又怪不好意思的。

      人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撒娇的技能点可能就无师自通地点满了。

      在太医赶来之前,夫子用热水浸过绞干的布巾给拭了拭额头和嘴角,我像小时候一样拉他温暖的手时,他应该也感觉到,跟他比起来,我整个手,或者可能整个身体都偏凉,于是他也回握住了我的,也没再继续念叨我。

      太医院值班的太医来诊过脉,问过饮食,查验过桌上刚用过的茶水之后,说我只是脾胃虚寒,加之空腹喝了寒凉的茶水,因此才有这面青唇白,四肢冰冷,畏寒,作呕症状,并无大碍,只需稍加调理,避免思虑过重,养心安神即可恢复。

      我听他送老太医出去时,轻声嘱咐既然无大碍,便不要告诉我母后,叫她无用担心了。

      用过汤药,折腾了一通,我自然是不想回寝殿了,给我夫子腾出不大的一块地儿——主要是这塌本身不大,我再怎么缩,也没法贴床栏上给他空出一整张床。

      儿时碰到打雷下雨,夫子也是时常陪我一起睡的。

      虽然母后才是血缘上最亲近的人吧,可我来这里近二十的岁数,让我跟一个虽然已贵为太后,但在我看来依旧正值妙龄的大美人共卧一塌。呔!伤风败俗,不雅,不雅。

      哦,二十为什么还怕打雷下雨?

      你知道古人这哪怕是最高规格的宫室寝殿,木质的门窗有多不遮光,多不隔音,多爱随风吱吱嘎嘎么,配合着似有若无的风声呜呜咽咽,再加之皇宫这种地图历来怨女痴男神神鬼鬼的传说,打雷下雨的日子,场景实在不太阳间,现代人表示这副本不敢一个人过。

      夫子似乎叹了口气,微掀开被面一角,尽量不让里面热气流失地迅速钻进来,又探了探我背后,把被角掖实了,轻声道:“睡吧。”

      黑暗中我偷窥了一眼他闭上了眼,可能也是为了节省空间,他也是侧卧。便像小时候一样,趁着没太多光的夜色,攥住了他的衣角,鼻尖传来好闻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用过汤药身体其实已不觉得发冷,但还是朝他那边凑了凑,有一些些睡意,只是一些些:“夫子,你可叫师娘给尚衣局的女官说说?你都用的什么薰香,怪好闻的。”

      等了好久也没回答,这是要装睡?

      思量着我今日是个病人,他的耐心还可以勉强在作死边缘再试探则个,扯了扯他衣角。

      他果然睁开眼,似乎忍了忍,大概忍住了一半:“好……但你少生些这种玩物丧志好奇心。”

      耳边又响起十皇叔酒喝多了的放纵话:“虽然不丧志吧,玩物谁能比修齐更精于此道,他不过是阳奉阴违不叫长辈知道罢了。小时候看宫人们采摘鲜花制作胭脂薰香,他可是自己研究了不少口脂水粉,很是笼络了一众姐姐妹妹们,每每做了坏事都有人为他遮掩。还有以前他府里有个雍临的宠妾盛传琴艺甚好,旁人可能都不知,我修齐表哥那七弦琴所奏平沙落雁,神人畅,鸥鹭忘机,广陵散,可是咱们当年会花魁娘子无往而不利的杀手锏。”

      再看这眼前正色清明,一脸的君子德才兼备,难以想象他还有这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时候。

      还一个劲教导我必须枉少年。

      少年想知愁滋味,奈何夫子太双标。

      第二日殿上众人又为讨伐南渡的梁人争吵不休,肃王和夫子在殿上倒是老神在在,不多言语,但明眼可见两方人马各持己见,争锋相对。

      一方说,此时正值用人之际,雍临历来与大淮结秦晋之好,此番雍临王自请助我大淮,共同伐梁,我大淮重骑压境,又有雍临灵巧的轻骑从旁协助,定能事半功倍,在入冬前多拿下几座城池。

      另一方说,我大淮的各营虽各由其营主统领,但各营之间多有配合,早已成一整体,贸然加入其他的兵力,反倒可能扰乱原有的秩序。不如勤加训练之前征服西齐后吸纳的兵力,做到与我们原有的几大营一般令行禁止,方是长远之计。

      眼观鼻,鼻观心。大殿上,有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多数时候是吵不出最终定论的。

      就像上辈子做实习那会儿,嗯对我现在也是个实习帝王,角色任务都是小和尚听老和尚念经,无口无心。能一天排无数个会议,会议就是大家会聚起来一起吵一吵。

      吵完了,才是决定最终活怎么干,再闷头干活的时候。各种暗中较劲。

      夫子终于得闲检查我功课的时候问我:“此番陛下觉得,是否可借雍临之手,伐梁若是取胜又该如何分封赏罚?”

      “舅舅要助我大淮,我自是信得过的。”

      抽空瞄一眼夫子依旧空白的脸色,没看出鼓励的赞赏,但也无不虞。

      “况且眼下我大淮在夫子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兵强马壮,而梁人势微,早晚是我们囊中之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一个铺垫。

      “而雍临,西齐等地小国林立,但早在先帝年间就如一盘散沙,如今我大淮势大,各国来朝,雍临愿作他国表率,帅师以从,可为一大助力。中原富庶,及定鼎之后,锡之以爵禄,也无不可。”

      看来这马屁拍得不错,看他放松隐约可见些笑意的面容,眉峰的线条用我纳米显微镜的观察力所得,应该是略微柔和了:“陛下所言极是,但陛下也要知晓,这只是眼下的情形。雍临国主是陛下的舅舅,但更是雍临的国主,现如今看得清形势,想挣个从龙之功,诚心不假。但草原游牧从古至今骁勇善战,又不缺战马,现下要用,但也要居安思危,想好要怎么用,长远考虑过以后可能的情形,不能全然凭个人感情度之。”

      好嘞,要用,也要防着呗。

      夫子,对我,是否也是这样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年少时的欢喜好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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