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悦君》夭小天

8、清水镇笑问红衣鬼（1）

　　清水镇不大，家家户户出门打个招呼，有啥新鲜事一下就传开了。
　　“笑问酒楼的少年仙君你们见到没？”
　　“看到啦，可俊呢！”
　　“娟儿咱们也去看看？”

　　云蔚然一行又在周边细细查探一番，仍然没找到任何红衣鬼的线索。回客栈被守株待兔的村民吓了一跳，无他，笑问客栈今日女客格外多。

　　清水镇民风淳朴，崇尚仙道。
　　有对少年仙君心生爱慕的小娘子，胆子大的红着脸问：“小仙君叫什么，有没有婚配？”
　　云蔚然红着脸回避，躲躲闪闪的样子却惹的人更想逗上一逗。
　　韩云起一阵牙疼，不耐烦应付那些村姑。不耐烦地甩开小娘子们上了二楼，嘀咕着穷山恶水出刁民……

　　“那小娘子多漂亮，这都不满意，你还要天仙不成？女鬼的抛头招亲礼了解一下？”苏子越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他昏睡了半日后，苏子越又能活蹦乱跳地了。
　　睡梦中，一直有人给他灌注灵力，源源不断的灵力抚平了痉挛，甚至一觉醒来明显感觉经脉被修复后焕发的生机。

　　“你活过来啦？你的事蔚然都跟我说了。你可真行，身体都这个样子了，非要自己回来调查。还好宗主在，用灵力帮你修复经脉，若是晚一时半刻，恐怕要走火入魔了。你可长点心吧！”
　　苏子越心神一动，“是韩让一直在给我渡灵力？”
　　韩云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豪，浓密的剑眉往上一挑，“那当然，除了宗主，还有谁能撑得住连着四个时辰给你渡灵力。你是不知道当时你的脸色有多难看，宗主他……”

　　韩云起的碎碎念惊动了一楼，正被缠的脱不开身的云蔚然瞥了一眼二楼的两人，迅速找了个借口出了小娘子的包围圈上楼。
　　“苏公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云蔚然问道。
　　苏子越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正色道：“我没事。倒是韩让——韩宗主，他怎么样了？”
　　然后忍不住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至少当面表示一下感谢。
　　连续四个时辰持续渡灵力给别人，即便韩让修为再高深，这种程度的消耗也要修养一阵子。如今清水镇局面复杂，他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消耗如此多灵力。
　　记忆中在前世里，韩让向来不是个爱管别人闲事的人，或许是因为他是青阳仙尊的徒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

　　“宗主只需要休息几日就好，苏公子不必担忧。宗主交代过了，让你好好养伤，不要太劳神。”
　　云蔚然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拒绝探视了。
　　顿了顿又道，“苏公子，你半寐半醒间一直强调不是一度芳华，这是什么意思？”

　　不允许人见，或许是有别的考量，苏子越也不强求。
　　当务之急是把清水镇的事查明白，即便云蔚然不问，他也会告诉他的。
　　“关于一度芳华的传闻，百年前玄门就有一些猜测。无非是说一度芳华可以碎魂夺魄，杀人于无形。可是事实上，包括你们的韩宗主在内，都没真正见识过一度芳华。”

　　韩云起不客气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是上宛城的嫡系，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在小辈眼里，韩让只有仰望的份儿。玄门中最讲究礼仪尊卑，纵然是青阳仙尊的弟子，也不能对亵渎剑圣。
　　云蔚然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礼貌地问：“苏公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听他瞎说呢！他之前一直在灵琴宗，这是他第一次下山能知道什么？连我都不知道。”

　　苏子越忍俊不禁道，“韩大公子难道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典籍吗？我是第一次下山，可是山里人能读书呀——”
　　“你！”韩云起作势要打人。
　　云蔚然赶紧拉住，“别闹了，让苏公子好好把话说完。你再这样，让姑姑知道了罚你，我可不会为你求情。”
　　韩云起犯浑是上宛城里有名，但平生有三个人却可以把他制的服服的，宗主韩让、他娘云夫人、还有就是表哥云蔚然了。

　　“一度芳华是八百年前灭亡的白帝国的秘术，但说到底不过是幻术罢了。
　　它可以将人困住，也可以让人自杀。只需要让人以为幻境中的一切是真实的，然后制造出让他们惊惧害怕，生不如死的场景，诱使困在幻境中的人自杀不过小菜一碟。
　　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幻术不止有一度芳华。一些魇术也可以做到，鬼域里就有专修此道的鬼修，他们还有个好听的名字——织梦。

　　为何一度芳华为幻术之尊呢？
　　其实，一度芳华厉害之处在于不在于杀人，而是可以将人困在生死间。一度芳华不需要传闻中的碎魂夺魄那么麻烦，它可以直接让一个人从世间消失。
　　”

　　——囚禁在生死之间？
　　韩云起觉得难以置信，失声道：“你是哪边的？不仅为诡王开脱，还编出这种荒诞的故事来，还有这种挺崇拜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这你可冤枉我了！”
　　苏子越心道，我为何要崇拜我自己。
　　况且，又有什么值得崇拜的呢？

　　云蔚然满面疑惑，“苏公子，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为何就像是亲身所见一般？
　　苏子越无视他疑惑的神色，淡淡笑了笑。
　　没有立时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道，“一度芳华让他们困在生死间的缝隙，而这个法术却更简单粗暴地碎魂，这是比一度芳华更狠毒的幻术，诡王可做不出这种事。”
　　韩云起蹙眉，“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那照你的意思是，诡王还是挺仁慈喽？！”
　　苏子越自嘲地一哂，“——自然不是。”

　　同样是玄门正统，都是十六几岁，但云蔚然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有着超出他们这一辈的阅历。这种言语间不自觉透露出的感觉，如果不是心细之人根本就察觉不到。
　　就比如韩云起，“那若不是一度芳华，死因又是什么呢？”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或许就是他不经意间叫出口的“韩让”，或许是对一度芳华过于了解，或许是沉思时拧紧的眉头，总给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错觉。

　　“你不是读书多嘛，倒是想想啊！”韩云起催促道，他向来是个出力不操心的。
　　云蔚然无奈失笑，这个表弟总是没心没肺的也挺好，不用操心劳神的。
　　苏子越笑嘻嘻道：“这种事情想是想不出来的，得看！”
　　“看哪儿？”韩云起来了精神，探头往栏杆下一楼望去，正巧撞上之前问名字的小娘子，红着脸又缩回来，不在意地四周查探一番。
　　“自然是死者啊！”

　　韩云起给了个你在开玩笑的眼神：“死者有什么好看的。宗主的琴心比起你来也不逊色，他都召不来亡魂，说明真的是魂魄碎了，还是糊都糊不起来那种。况且第一个死者都快上五七坟了，还能看出什么来？”
　　“搜魂术！”苏子越提示道。

　　玄门修士也需要招魂问灵，但一般都会用乐器，显得格外高雅，与邪魔外道不是一路。不过苏子越向来不奈烦这套，别说他没琴心，就算有琴心也没耐心。
　　问个灵还要叩门纳名？！又不是娶媳妇儿，哪里这么麻烦。
　　他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搜魂术。人活一世，不止魂魄存储记忆，躯体也会留下痕迹。从死者的遗体中过一遍，骨头缝里的记忆都挖出来，这种搜魂的法术被玄门修士戏称为“扒皮术”。

　　韩云起投来一种全新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扒皮的法术你也会，你学的东西还挺杂。”
　　苏子越修长秀气的眉毛一扬。
　　咦？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这句话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搜魂术没有招魂曲那么优雅，要想将神识在死者身上走一遍，就必须先干一件事，挖坟。
　　恐怕这也是正经玄门修士不习搜魂术的原因。
　　——挖坟掘墓怎么听都不像是正经人干的事。

　　苏子越杀人施术擅长，挖坟却不是他的强项。
　　冬日里冻土硬的仙剑都劈不开，好在拉了两小只做苦力，吭哧吭哧忙活了一个时辰。
　　……
　　“这是第三具尸体了，你到底看出点什么没？”韩云起施了个清洁术，一脸嫌弃地道。
　　“的确是幻术。”苏子越将手从已经腐烂的冷冻尸体上拿开，“蔚然猜的还挺准！”
　　二人齐声问道。“死于幻术？”“是一度芳华吗？”
　　苏子越：“自然不是！我不是早就分析过了嘛？！不过——”

　　“不过什么？”
　　“——和一度芳华有异曲同工之妙，应该是想模仿一度芳华法诀创出来的。而且，死者都是惊惧而死，我猜测那东西应该是用死者的恐惧来修炼的。”
　　韩云起“原来如此。红衣鬼享受死者的恐惧，所以才每逢杀人前都去敲门……”
　　苏子越摇了摇头。良久才若有所思道：“他需要幻境中的恐惧，而不是现实中的。”

　　为何要去敲门，这点他确实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