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悦君》夭小天

11、清水镇笑问红衣鬼（4）

　　四名少年年纪小，修为反应却都不差。那鬼影一进门时，他们就纷纷召出仙剑，警惕鬼影无处不在的银光。
　　客栈一陷入黑暗时，云蔚然迅速摸出一张“照明符”，嗖嗖两声甩到半空。

　　那鬼影身法极其诡谲，然后只闻“咻咻”破空之音，几道银光闪过，如流星般迎面击向召阴阵中的四人。
　　借着照明符落地前的光亮，云蔚然眼角瞥到有一道鬼影闪过，“不弃”迎面击上，剑气与那银光相击，堪堪抵住了攻击。
　　周围豁然变亮，趁着这个空隙，四名少年也纷纷将身上所带照明打到了墙壁房顶，十几张照明符将大厅照的亮如白昼。
　　——然后就看到韩让手提一只衣衫不整的“苏煜”……

　　苏子越四肢无力地垂落，微微偏头，只能看见韩让锋利的下颌。他独特的气息混合着青木檀香涌来，让苏子越猛地一愣神，“这是什么情况？好诡异……”

　　韩让垂眸扫了他一眼，可视线却没落在实处，刚一触及就瞥开了。
　　然后把他放下，嘱咐道：“把衣服理好！”
　　众人：“……”

　　苏子越心道，韩大小姐啊，你能不能换个文雅一点的方式。你像抓小鸡一样抓着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而且这打架打到一半，在这里闲聊，这对吗？况且我身材也没这么差，打完再说一样。

　　那红衣鬼影本来已经嵌进了墙里，又从坑里爬出来，正好撞见苏子越扫过来的眼光。韩让又一击将他彻底砸进墙上原来那个坑里。

　　苏子越正想再出言提醒一遍，不要把他真打死了。
　　只见韩让运剑时，剑尖下压了一分……“唰唰唰”，又是几道剑光击中了人形坑里的红衣鬼影，把他砸实了。
　　不过这个程度的攻击让他不至死，只是羲和剑的冰封效果可以让那红衣鬼影行动迟缓。

　　剑尖下压这个细小的动作，没逃过苏子越的眼睛。
　　前世在炽水河畔，他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敢拼着可能会一剑穿胸的后果，奋力一击，击败号称剑圣的韩让。
　　若是当时韩让没有收剑，他就要当场被一剑穿心。

　　红色鬼影不再四处乱窜，稳稳地嵌在墙上。苏子越这才看清人形坑里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时辰前，在镇子外面遇到的红衣少年。
　　那时他小心翼翼地表露的善意不是假的，幼稚地让人觉得有点可爱。他突然出现在镇子外，笨拙地比比划划，到底想说什么？

　　红衣少年被羲和剑气击中，那道寒气不断蔓延，在他身上凝出了一道霜花。良久，他僵硬地活动身体，才将自己从墙上抠出来。
　　他好像有点被打懵了，纯黑的眼瞳一瞬间茫然，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惨白的脸上黑瞳阴鸷，殷红的十指不断滴血，一时竟让人又些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他低垂着双手，十指指甲尖锐，眼瞳全部都蔓延了黑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神采，俨然一只提线木偶。
　　——似乎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他。

　　“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凶啊？”韩云起上前看了眼，“不对啊，若他想杀我们，之前在镇子外为何不动手？”
　　苏子越心道，你总算机智了一回。
　　云蔚然也发现了异样，道：“他似乎被控制住了。”
　　可是未等苏子越想到办法解除控制，转瞬之间，他手中的半月型法器又响了起来。

　　隐隐可见空气中半透明的音波，以半月法器为中心，在空旷的厅里如波纹扩散。铃音混合着杀意，如巨浪般一波一波地汹涌而来。
　　少年们纷纷挥剑去对抗，剑气却如石遇水，劈开半透明音波打到了墙上，扬起一阵尘石。
　　韩云起一怔，之前遇到时，完全不似这样，那时候的音波可以和剑气对抗。

　　韩让抬手凌空画下一道金色灵印。
　　“啪”地将其印于红衣少年的前额，堪堪将他定住，红衣少年挣扎了良久，最终再也无力挣脱，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战斗结束的极其迅速。
　　从红衣鬼破门而入，到被灵印定住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几名少年守着召阴阵一晚上，还没怎样就已经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啦？亏的我还紧张了半晚上。”韩云起嘴唇翕动，暗地里与云蔚然传音，“蔚然，我怎么说来着，你还觉不觉得他可爱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云蔚然无奈抚额。
　　韩云起不依不饶，道：“你眼光不错啊，仔细一看好像确实也还挺可爱的。”

　　云蔚然，阴阳镜镇魂；
　　韩云起，收魂鼎摄魄。
　　二人齐齐上前，手持法器念咒：“五星阴耀，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可苏子越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一切都太顺利了。
　　那十二人都死于幻术，而且魂魄俱碎，这个红衣少年真的是清水镇盛传的厉鬼吗？

　　“……通天彻地，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收！”二人念完法咒，收魂鼎金光乍现，唰地一下铺满大厅。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若那红衣少年是厉鬼，在被阴阳镜镇住的情况下，在收魂鼎这个级别的法器下，他早就该哀嚎不止，然后化作一抹魂魄暂时封印在鼎中。
　　可如瀑般金光洒下，红衣少年没有半丝痛苦的迹象。他缓缓抬起头来，如墨般的瞳仁如漩涡一般，彷佛要将瞳仁中倒映的一切都卷进去。

　　韩云起不可思议地道：“什么情况？”
　　云蔚然询问地望了韩让一眼，再次举起阴阳镜，道：“来，再试一次。”
　　可是他们又念了一遍，红衣少年还是没有变化。

　　那唯一的可能是——
　　“或许，我们已不在真实的世界，而是在幻境之中。”苏子越收起了平日的吊儿郎当模样，和韩让对了一眼，语气冷的就像要结冰一样。

　　“怎么可能呢？”韩云起扫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韩让身上。“宗主，我们真的中了……什么时候中的幻术？”
　　韩让淡淡道：“就在客栈黑暗的短短一息之间。”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难怪在那一息的黑暗感觉过了那么久。

　　幻术在八百年前曾经盛行一时，可修习幻术的修士往往要承受幻境的反噬，很多修士因此而走火入魔，因此渐渐地不为人提及。
　　直到现在，修习幻术者，被认为是邪魔外道，幻术大成者大多常年居于鬼域。

　　作为活了八百多年的鬼王——同时也是前白帝城陛下——没有人比苏子越更了解幻术。幻境的构成五花八门，可核心思想都是通过五行之法，和星辰天地之变化，创造出虚幻的世界。

　　当今的幻术，创造出的虚幻世界都是精神世界，只能将精神困住。
　　——除了一度芳华，它可以创造出一个真正存在的虚幻的空间世界。

　　幻术困住人的精神，如果在幻境中死去，那么现实中也会死去，可是不会损伤魂魄；可清水镇的十二人都是魂魄俱碎，那么——
　　这个幻境很可能是将人的魂魄困住，若是在幻境中死去，恐怕也要落得魂魄俱碎的下场。

　　——苏子越心道，照猫画虎吗？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了。
　　若一度芳华的幻境，那会在空间中划出一道缝隙，不生不死，永远游走在幻境之中。可是这不是一度芳华，肯定可以找到方法破开。

　　“你往常不是话挺多，怎么不说话了？”韩让冷冷的声音传来，浅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张年轻略带野气的脸。“一度芳华都清楚，想必是有些想法的。”

　　苏子越冷不防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心中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惊慌之下差点绊倒。
　　他衣服没穿好，刚刚打了一架，白色的绸衣彻底松开，露出大片胸膛，韩让只能一伸手扶住他的背。
　　他只觉得韩让掌心的温度烫人，顺着绸衣传过来，让人有些心慌。

　　“咳咳，我是在想破解之法。”苏子越道。
　　“在幻境空间中，一切的时间空间都是虚幻的，由幻术的施术者控制。可世间任何事都有其根源。幻术之所以能困住人，在于有幻核的支撑，也就是幻境的中心。若是将幻核毁掉，那么这个幻境空间就会坍塌，我们也就可以出去了。”

　　韩云起：“不能强行破了幻境吗？我出门时带了很多引雷符，用天雷暴力破阵行不行？”
　　苏子越：“如果暴力破阵，就会惊动幻境中的守卫，那个红衣少年应该就是幻境守卫之一。幻境守卫有很多，可是我们灵力有限。若想出去，只能在幻境守卫把我们灵力耗尽之前，找到幻核，毁掉幻核，这是唯一的办法。”

　　韩云起道：“那我们分头去找幻境核心。”
　　“既然是幻境核心，那应该是会被隐藏的很深吧？”云蔚然道，“如果那么轻易被找到，不是很容易就破掉幻境了吗？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快一些找到？”

　　苏子越：“没错，可是只要是存在，就会有痕迹。若是要将幻境核心藏住，那就要找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