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悦君》夭小天

10、清水镇笑问红衣鬼（3）

　　清水镇的邪祟问题一日不解决，苏子越就要多在这里待一日，时间长了难免不暴露。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昨夜少年无功而返，苏子越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设个召阴阵把那东西引过来。
　　清水镇周围群山环抱，又兼北邙山墓葬群众多，本就是阴气深重之地。笑问客栈正巧又处在阴气最旺的地方，在此地设下召阴阵，将十二名死者的遗物置于阵中，不怕那东西不来。

　　莫问听说要在他的客栈设下召阴阵，久久都不能回神。
　　接着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仙君，可万万不敢。仙君前来除祟我非常感激，但是笑问客栈里不止有你们，还有我们父子俩，万一出意外，那可让我们以后怎么活……我们这两日就要搬走了，等我们搬走，随你们怎么折腾都行啊！请高抬贵手，这两日就放过我们吧……”

　　莫问的担忧无可厚非。
　　除祟伏妖最怕一击不中，不仅下次更难对付，还会惹来报复。到时候除祟的修士拍拍袖子走人，烂摊子还是要苦主来收拾。
　　可他了解韩让，他一旦插手的事，必然会管到底。

　　“有我们宗主在，你害怕什么？”韩云起抚额道。
　　云蔚然劝道：“酒家，我们不可能在清水镇久待，不可能一直空等下去。你也知道那东西害了多少人，若是今日不除去它，来日它修为大成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我和阿爹会死吗？”莫笑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乌黑的眼睛里都是担忧。
　　云蔚然温柔地哄道：“小子，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去睡觉，明天起来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宗主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会保护你的。”
　　莫问一恍神，嗫嚅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儿子会有人照顾吗？……”
　　“你不会出任何事。”韩云起举双手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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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客栈大厅改造一新。

　　召阴阵以朱砂绘制，赫然将整个大厅覆盖，死者的十二件遗物在东南西北的方位放好。
　　壁柱上的阴烛无风自动、摇曳不定，在明明灭灭中不断变幻，从橙黄变成幽绿色又变回橙黄，那烛光的跳动彷佛连通心脏，每变幻一次少年们就紧张一次。
　　幽绿色的烛光驱散了夜色，烛光不时跳动，整个大厅显得格外诡异。

　　苏子越作为病号、韩让作为师长，二人都在二楼休息。楼下的少年就可怜了。
　　召阴阵内阴气森然，韩家四名少年却都自愿入召阴阵为饵。
　　玄门中人可以抵御外界寒冷，却抵不住阴气这种彻骨之寒，在浓重的阴气中瑟瑟发抖。

　　更惨的是不仅要挨冻，还要处理被召阴阵召来的不成器的鬼。
　　“搞定！”韩云起又搞定一只，拍拍袖子上并没有的灰尘。
　　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戌时一刻，这都已经解决掉第三只鬼了。在当地作乱的那只怎么还不来，那东西今夜会来吗？”

　　云蔚然道：“有十二名死者的遗物作引，又有仙君为活饵，应该能把他引来。”
　　韩云起真诚地道：“召阴阵汇聚了镇上的阴气，固然可以将方圆几十里的邪祟吸引过来。可万一那东西知道宗主亲至，提前跑了怎么办？”
　　苏子越趴在二楼栏杆上，闻言笑道，“——那怪你。”

　　韩云起拍桌子站起来，仰头大声问：“怪我，凭什么？”
　　苏子越但笑不语。
　　“——自然是怪你乌鸦嘴。”云蔚然心下了然，从善如流地解释道。
　　“你抖这个机灵有意思嘛！灵琴宗怎么会出你这样的弟子……”韩云起经过挖坟事件，就对这个美名在外的灵琴宗弟子产生了深深的不满。

　　苏子越：“这才一刻钟，你好好学学人家蔚然，要沉得住气。”
　　——耐心等，总会来的，毕竟贡品都摆好了。
　　之前都说那东西杀了十二人，其实不止是十二名死者，而是十三名，还有一个就是苏煜。
　　若是那东西感觉到本应魂魄俱碎的人活生生的出现，怎能忍住不来探个清楚？

　　“苏公子回房休息吧，我们在这里守着就好！”云蔚然善解人意地道。
　　在他看来，十六岁的苏子越年龄太小、过于瘦削，而且大病未愈、经脉受损，更是别人家的琴修，理应受到特殊照顾。

　　苏子越就喜欢这种尊老爱幼的小辈。
　　云蔚然的个性真是玄门里少见，出身高贵却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他总是温柔地笑着，能让人由内而外感受到很舒服，明明极有天分，却不争强不冒尖，单这份心性就不像十八九岁。

　　不过守阵这种事，苏子越本来也没打算干，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他可不会受这份罪，要了热水上楼，准备洗个热水澡。
　　他在坟地待那么久，又是挖坟（并没有动手），又是搜魂的，虽然一个清洁法诀也能解决，但是他还是喜欢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

　　韩云起见他像只仓鼠一样一趟趟往上搬热水，问道：“你忙活啥呢？要热水做甚。”
　　“洗澡啊！下午挖坟掘墓的，总觉得要洗个热水澡才能恢复。”苏子越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你净站一边指挥了，挖坟掘墓明明都是我和蔚然干的！！”韩云起咆哮道。
　　“噢，那你们好棒哦！”苏子越面无表情地表扬。
　　韩云起：“邪祟不知什么时候来，你就不能过了今晚，有空的时候再洗吗？”
　　苏子越：“不能。”

　　多年来混迹人间的经验告诉他，有空享受的时候就赶紧享受，无论是美酒佳肴，还是美人奇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更加没空。

　　苏子越越过他继续拎水，回头说了句：“我建议你们也洗一洗。清洁术虽方便，但是尸油这种东西粘在身上不好除掉的……”
　　说完他就施施然走了。
　　韩云起：“……”
　　众少年：“……”
　　韩云起咬着牙根道：“他为什么不是我们上宛城的弟子，这样就能正大光明揍他了。”
　　“你应该庆幸他不是咱们的师弟……”云蔚然又施了一遍清洁术，问：“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不得劲儿？好像味道怪怪的。”

　　夜晚寂静无声，大厅里阴气森森，楼上苏子越房间却浓郁的酒香四溢，暖炉上正咕嘟咕嘟地温着酒，他正优游惬意、舒舒服服地在木桶里沐浴，氤氲的水汽中，隐约可见沐浴之人肩背很薄，劲瘦的腰腹却隐含力量，整个人如象牙弓一般。

　　苏子越刚出浴，雪白的绸衣松松垮垮地包裹住了身材，头发湿漉漉的，一滴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流下来，滑到了胸膛，然后隐没到绸衣中……

　　没等他穿好衣服，楼下大厅就见阴烛火光猝然拔高，幽绿色光芒映的场中人脸色乌青，阴寒之气自脚底涌起，阴烛猛然一抖。少年们打了个寒噤。

　　“叮铃铃”，熟悉的银铃声响起，缠绵悠扬，似是离人诉衷肠。
　　——终于来了！

　　苏子越捞起条丝绦，在腰间飞快地打了个结，然后从二楼房间冲了出去，灵巧地撑上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只见一道红色鬼影闪过，素手翻飞间流星般地银针飞出。

　　银光“嗖嗖”地向他袭来，他不清楚对方底细，又没有任何仙剑法器，连符咒都在换下的乾坤袋里，于是没有正面硬抗下这一击，右脚轻点栏杆，灵巧地在空中翻身躲过。
　　那鬼影见一击不中，接着半月刀刃横空打着旋飞来，其速迅疾如风，其势迅猛如电。

　　苏子越在空中无着力点，正不知该怎么才能躲过去，忽然想到了“影子术”。于是他操纵着影子抓住了栏杆，影子如黑色幽灵般脱离了主人，迅速攀爬上栏杆，苏子越整个人就如浮空一般。
　　正想运转灵力正面迎上这半月刀刃的一击，忽然身后嗖地飞出一柄蓝色仙剑，那是韩让终于出手了。

　　“锵——”地一声，羲和剑以雷霆之势迎上了鬼影，挡住那月牙型的银色法器，那鬼影指甲和剑刃相接，竟发出金石之音。

　　接着韩让从二楼翩然而至，月华色的仙袍无风自动，淡如秋菊、丽如秋霜。他手持羲和运转灵力，银色剑刃上蓝色灵力流淌。数息之间又过了几十招，客栈大厅被剑芒照的犹如白昼。

　　羲和剑磅礴的气势如山洪暴发，剑气呼啸着奔涌而出。即便因为在屋内，韩让收了势，雷霆般的剑意也不容小觑，将红衣少年逼的直往后退。
　　“嘭”地一声，鬼影被羲和的剑气击中，重重地撞上了墙壁。砖石簌簌而落，墙上被生生砸出了一个人形坑。

　　眼看韩让又要迎面给一击。
　　“别杀，我有事要问他……”苏子越飞快地喊道。
　　羲和剑意凌厉霸道，若是这一下挨实了，这东西无论是什么，距离不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破开了客栈的门，大厅内阴烛刹那间全部熄灭，浓浓的夜色笼罩了整个客栈。不过黑暗来的很短暂，只持续了一息的时间。

　　没有了光，也就没有了影子。苏子越以影子术靠操纵影子抓住栏杆，这才能凌空，冷不防失去了支撑点，一不留神就坠落下去。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那笑问客栈二楼离地不过两三丈，苏子越坠落不过是一息的事儿。可是他却好像陷入了泥潭一般，被重重地黑暗包裹住。他瞬间头昏脑涨，坠落变得异常缓慢，好像时间就此停住了，脚迟迟触不到地……

　　直到感觉自己系在腰间的丝绦一紧，整个人凌空停住。四周如浓墨一般，什么都看不清，他也不知道是谁像抓小鸡一样把堂堂鬼王提在了手里。
　　在黑暗里摸过去，那只手修长有力、经络微凸，苏子越试探着问：“韩让……韩宗主，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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