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爱》金若嘉

24、第 24 章

　　自从查出来自己怀了孕，娥姐对自己的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不光是之前许诺的主管泡了汤，就连自己之前，靠努力做出的成绩，也好像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好像突然出来了十级大风，刮跑了所有。。
　　“哎！出去，出去！自己什么境遇不知道吗？还怀孕，你现在有资格怀孕吗？”是啊，林莉（丽丽）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行走在刀刃上，命悬一线，哪有资格要孩子？自己的明天尚且没有保障，怎么保障孩子？怪只怪造化弄人，自己求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年龄太大了，这个孩子要是放弃了，以后可能就要不了孩子了。”医生的话，就像孙悟空头上紧箍咒，紧紧的箍住了她，她的脑子里，她的心里，她的身体里，都已经被这个孩子占据了。
　　“娥姐，对不起！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娥姐是被自己的决定刺激到，才骂了自己。她自己也骂自己，可是那个小生命在肚子里突然动了一下，很轻，就像一串气泡突然升起，改变了她的心意。“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必须要保护他，不管发生什么。”她对自己说，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
　　老话说得好，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当身体里潜在的母性被激发，女人会忘了自己。她们偏执的认为，自己不重要，什么都无所谓，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显然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法大相径庭，在心理学上称之为“偏执性的不自私”。
　　中国的母亲大多数都或多或少的有这个问题，“我不爱吃肉，你吃，”“不喜欢吃鱼，你吃，”“多吃点儿，你吃了比妈妈自己吃了都让我高兴呢。”“我的衣服还能穿，你又给我买衣服干什么？乱花钱。”“你高兴妈妈就高兴。”她们偏执，自从有了孩子就觉得孩子的事都重要，自己的事都不重要。我们的妈妈都是这样子的。其实，这种偏执，从怀孕那一刻就开始了……
　　婴儿降临人世前，佛与即将出发的小孩道别。小孩一直在哭：“我害怕，我会变得那么小，什么也不会，什么都要从头开始，多么无助。”佛安慰他：“放心吧孩子，我早已安排好一位菩萨引领你去到人间，她的出现只为了保护你，照顾你，爱你，等你长大以后，懂得明辨善恶是非，菩萨也就完成了使命，才能回到我的身边”。小孩停止哭泣，问：“菩萨叫什么名字呢？”佛微笑着说：“她的名字叫 ------ 妈妈”。
　　就像所有的妈妈一样，林莉现在也无所畏惧，她有了崇高的使命，保护孩子，护他周全。保护他、照顾他、爱他、等他长大，等他学会明辨是非……
　　林莉被亮子带回到大哥面前，直接让一个叫“好婆”的女人领走了。好婆领着林莉到的她们的地盘儿。
　　虽然是到了地方才被摘下黑黑的头套，但林莉依然能够看出，这是一个郊外的地方。这里像是一个被废弃已久的大厂房，房子很高很高。房子的一头，放着一张很大很大的桌子，有上百个女人围坐着，忙着绣花。房子的另一头，简单地隔出了几间屋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林莉发现，这里的女人都和她一样，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好婆告诉她，只管好好干活，不准和其他人随便说话。需要她的时候，好婆自然会来叫她；不需要她的时候，就按照前面那个拐子男人的要求，和其他人一样，缝珠绣字画。好婆说完，就朝着那几间简易房的方向走过去了。
　　“把凳子往两边靠靠，快点儿！”拐子男人一高一低地走过去，吼着孕妇们，让出个位置来。林莉坐下，男人扔了一包珠绣字画在她面前，“识字吗？”林莉赶快点头，说自己识字。“识字就好，里面有说明书，自己看！”林莉打开包装，开始干活。她偶尔会抬起头，活动一下疲劳的脖子，发现对面的女人连眼神都不敢和自己接触，透过那双眼睛，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女人的无知与惶恐。
　　这里的伙食很差，基本是都是清水煮的蔬菜，连个油星都看不到。不过，林莉发现，每天都能有十多个孕妇能够领到一碗油豆腐烧肉，而她只能眼馋的咽口水。吃过饭后，这十多个孕妇都跟着好婆走了。第二天好婆回来的时候，她们就又都跟着回来了。有时候，跟着她回来的孕妇会少一两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莉和所有的孕妇，分到一个大间的简易房里睡觉，睡得是大通铺。她来的第三天晚上，才睡到半夜，就被身边的一个女人叫醒了，“姐，救救我，我肚子疼，疼得受不了了。”这个女人恐怕是要生了，林莉说自己马上就去叫人，让她等一等，却被她一把拽住了。“别去，姐，去了我就完了。”林莉不知所措，按照那个女人的吩咐，找了一块破布，塞到她嘴里。
　　林莉又叫醒了身边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人就睡在她的左边，听她说，自己的姐姐也在这里待过。凡是在这里的女人，只要是孩子生出来了，这女人就没用了，会被随便地扔到街头。林莉还是不明白，那女人继续说，“来这里的女人，都是自己家的男人吸毒死了的，自己又无依无靠，只能豁出去，才能保孩子一条命。好婆他们利用这些大了肚子的女人运毒，就是因为她们特殊时期不易被人察觉。”“运毒？”林莉心里咯噔一下，她早就知道云南这地方靠近“金三角”，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走到这步田地，居然和毒品挂上了钩。“那孩子生下来了，藏也藏不住呀？”林莉追问，“能藏几天是几天，不然被扔出去了，到哪里吃饭？”
　　几个女人忙活了许久，帮着小玲接生下来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林莉抱着这个软软活活的小生命，感觉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兴奋到眼泪都掉了下来。“谁？谁在吵？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打呢？”拐子男人叫嚣着，几个女人吓得，连忙把身体一歪、脚一伸，躺下了。她们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莉和躺在自己左边，名字叫艳艳的的女人聊到天亮，越聊越害怕。这些睡在大通铺上的女人，大多数都是来自凉山州的一些穷苦村子，她们的男人为了挣钱，把命都豁了出去。可是，有很多人沾染上了毒品，有了瘾。这些人大多都是因为吸毒才没了性命，撇下了家里的孕妇，没有生活来源。像好婆和拐子男人这样的人，就是利用这些孕妇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毒品是什么，更不懂法，他们花言巧语地把这些孕妇哄骗来，让她们运毒。
　　这帮女人，大字都不识几个，既没有逃跑的能力，又没有反抗的本事，只能逆来顺受，图的就是有口饭吃，让孤儿寡母的能活下来。
　　吃饭的时候，能领到一碗油豆腐烧肉的，就是要跟着好婆去运毒的，能跟着回来的，那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林莉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心里默默地给孩子念叨，“孩子，妈妈没本事，不能保你安全，一切就看咱娘俩的造化了。”林莉几乎很少想起马八强，可能是这几年挨打挨得太多了吧！
　　天蒙蒙亮了，身边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哪有休息的福气，她忙着把孩子紧紧地包起来，塞进怀里，就像还没出生一样。然后，就和其他的女人一样，出去干活。
　　从此，这几个女人约好，在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一起聊聊天，看看孩子。她们也会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的嘴里，硬硬的下省一口饭，留给孩子吃。小玲自己都天天吃不饱，奶水自然少得可怜。
　　直到今天，这四个女人还都没有去运过毒，其中一个年龄最小的，才十九岁。她叫默默，去年年底刚刚结婚，可结婚没半年，那个大了她二十岁的男人，大了她的肚子，就死了。她最恨的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最怕的就是好婆叫她吃那碗油豆腐烧肉。
　　林莉想，老天爷是不是就是喜欢和人们开玩笑呢？特别是那些根本就开不起玩笑的人。就像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小女孩默默，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好婆又来了，她总是随机的用手指，指着几个女人的头顶，告诉她们，跟着她去领一份油豆腐烧肉吃。今天也不例外，好婆快速的点出来十二三个女人，大家的心里刚刚送了一口气，就听好婆说，“今天要的人多，再来五个才够！”大家又都开始提心吊胆，林莉感觉到坐在对面的那个十九岁的女孩儿默默，身体有些发抖。“就你吧！那个发抖的！”好婆的手指残忍的指过去。
　　女孩默默极不情愿的跟在好婆后面，去吃了一碗油豆腐烧肉，又跟着好婆坐上车，走了。林莉和小玲，还有躺在她左边的霞子担心的一夜都没睡。第二天上午，好婆回来了，还带着她领走的那些孕妇，林莉急切的搜寻者默默的身影，却没有找到。一个大活人，是死是活？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