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迷宫》子从玉

2、第二话 陌生一枪

　　“弹头受到撞击变形，完整的膛线痕迹还需要回局里做模型进一步确认。不过基本可以确认是DVL-10M2的Breaker，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姗姗来迟的资深弹道专家独隐垂手蹲在地上，咬着根电子烟，眯着眼睛说道。

　　“有什么意思？”青霂冷冷地问道，他盯着独隐的电子烟。

　　“是电子的！不会掉烟灰的！”独隐留意到他的眼神，掷地有声地说道，“为了你这个现场洁癖的小朋友，老子斥重金买的！抽起来可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有！”

　　身经百战的弹道专家口中吐出一阵淡淡的烟雾，慢条斯理地说，“M2Breaker是俄罗斯制造，在全球都非常小众，更别提国内了，原因嘛……嘿嘿……因为使用者多是女性。”

　　“女性？”青霂问。

　　“嗯，你知道传统狙击步／枪为了实现大射程、高精度，往往使用同口径的重弹，这使得枪支的后坐力大幅上升，也影响到了狙击步／枪的精确度，女性狙击手就算受过训练，传统狙击／枪的重量也会影响她们的机动性和准确度，但M2Breaker是超轻型的狙，射程适中，威力可观，更重要的是非常轻便，只有4.1千克，非常便于城市携行。初心就是为俄罗斯女特工和狙击手量身定做的枪。”独隐说道，“在咱们国内，女性枪手本来就非常少，何况这种专业狙呢，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所以不止罕见，市面上知道它的人也非常少对吗？”青霂挑起一边眉毛，瞟了眼缩在身后的关诚，“把你ipad给我！”他咬着后槽牙，厉声说道，“还有笔！”

　　关诚懵懂地把警用ipad递给他，青霂迅速点开APP，皱着眉捏着Apple Pencil在屏幕上刷刷刷地画了起来，大概十五分钟，他笔下绘出一张男人脸的速写，黑衣男子朔源隔着屏幕盯着他，不仅形似，简直栩栩如生。

　　“查一下这个人。”青霂把ipad递给关诚，弯起手指敲了敲屏幕，着重说，“所有资料！”

　　“老大……”关诚看着那张速写心悦诚服，这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拥有这种古早的技能，虽说确实画得很像吧，他左右端详着，摇头说，“其实我们可以调小区的全息监控摄像……”

　　话还没说完，他被青霂寒冰一样的目光差点杀死。

　　“没问题！”关诚求生欲极强，立刻审时度势比了个耶的手势，“老大画像神还原，比全息摄像还精准！”

　　说着，他手指如飞，点了几个按钮做上传匹配，AI开始在人口数据中高速运算，不到一分钟，就搜索出了答案。

　　“有了！”关诚有些讶异地说道，“没想到真有朔渊这么个人啊！”

　　青霂接过ipad，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朔渊 男 未婚 33岁
　　身份证ID XXXXXXXXXXXXXXXXXXX
　　身高：183cm 血型：O型
　　国籍：中国
　　职业：宠物侦探
　　其他：前国家射击队退役运动员
　　曾获奥运、世锦赛等国际赛事金牌共计13枚
　　（其他资料跟剧情无关省略一千字）

　　前国家射击队退役运动员？

　　青霂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盯着朔渊个人资料上面显示的标准证件照，这是公安系统集中采样拍摄的，力求真实，在这个镜头都恨不得带十分滤镜的时代，一般人的证件照都显得不太漂亮，但朔渊的证件照，如雕刻般的眉清目朗，辰星似的深眸目视前方，嘴角微微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只是没有戴金丝边眼镜。

　　“宠物侦探？这是干嘛的？”留意到他的职业，青霂略感纳闷地问道。

　　“我知道！”关诚像学生一样举手。“就是帮人们寻找走失宠物的。”

　　“找宠物？这也能算个工作？”青霂冷笑了一声。

　　“老大，你out了，现在多流行养宠物啊，而且也不像过去一样，局限于猫猫狗狗，如今基因技术这么强，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宠物，这些动物嘛……有些不太规矩，一个不留神溜出去……那可都是花重金买的啊，或是养出了感情……总之啊！人们现在愿意在宠物身上花钱，比对人都大方！”关诚絮絮叨叨地给顶头上司扫盲。

　　青霂撇了撇嘴，对这个他不关心的社会现象表示不以为然。

　　“如今侦探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吗？！”他哼了一声，把ipad丢给关诚，“把他的资料，还有那个什么侦探事务所的地址发我。”说着，他已经迈着长腿，晃晃荡荡地走出了公寓。

　　“好的。”关诚习惯性地答应了下来，手中噼里啪啦地熟练操作着，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陡然清醒，拔腿就追。

　　好不容易拦住正关上的电梯门，关诚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喊。“老大！你不会不管这个案子了吧？”

　　“后面那些繁琐的程序就交给你了，回收报告也是你熟悉的工作，细心点儿！别遗漏了关键的细节。”青霂长身玉立地站在电梯里，正把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脱下来，见到气喘吁吁的关诚，他挑起嘴角一笑，“我去找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

　　电梯把目瞪口呆的关诚关在了门外。

　　“目的地：浅月湾FOURSEASONS HOTEL，请您系好安全带。”人工智能Ken以标准的普通话毫无感情地说道，“行驶时间需要45分钟左右，您可以小憩一下，我们准备出发。”

　　青霂皱了皱眉头，找宠物的侦探事务所，开在豪华酒店里？

　　还未产生更多好奇，大脑就要罢工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店这个概念带来的感觉，他还真觉着有点困倦，宿醉后在车上窝了半宿，睡眠质量实在谈不上，关诚好意给他带的咖啡也没来得及喝，“就睡一会儿吧……”他口中嘟囔着，轻轻閤上了眼睛。

　　车里适时地飘出了助眠的白噪音，沙沙落下，像是大雪与风声。

　　做了个很短暂的梦。梦里是个雪下个不停的夜里，自己好像在赶路。又冷又累，身上还异常的重，被Ken叫醒时，青霂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什么鬼音乐啊。”青霂揉了揉眉心说，“删除！”

　　“Delate，确认。”Ken毫无感情地说道，还发出一个揉碎的音效。“地址在2709房间，祝您圣诞快乐！”

　　青霂捞起副驾驶位上的制服走下车，抬手略正了正领带。四季酒店门前的圣诞气氛十分浓郁，午后阳光下，雪银色的巨型圣诞树闪闪发光，许多人都欢乐地在树下合影。每个酒店人员也都很应景地戴了银色的圣诞帽和小领结，在这么个日子里，自己一身执法者的制服似乎有点煞风景。

　　他又把领带松了松。

　　四季酒店奢华的大堂里荡漾着轻快却不喧嚣的圣诞音乐，青霂把手伸入口袋，习惯性地准备亮出证件，转念一想却没拿出来，蔼声问门童道，“你好，我要去2709，请问要怎么上去？”

　　门童见警察来了，神情略有些紧绷。听说他要去2709，忽然又似乎有些松口气地说，“原来您要找朔先生呀？这边请，我带您去乘坐私人电梯。”

　　跟着门童左拐右拐，进入了一间很隐蔽的金色电梯，电梯内四面都是雕花金边镜子，铺了松软的金线交织的黑地毯，门童戴着白手套作了个请的手势，在青霂走进去后，才微微颔首跟进去，“请稍等，我需要确认一下。”他礼貌地说道，拿起一侧的电梯电话，拨了一个号。

　　“喂？朔先生吗？有一位警察先生要找您……好的，我这就带他上来。”

　　“可以了。”门童挂好电话，以标准微笑脸说道。他按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键。

　　青霂留意到电梯的控制面板上除了开关门的按钮，只有两个楼层，Lobby与27。

　　如今找个宠物的事务所已经赚钱到可以在豪华酒店拥有一间直通电梯了吗？他纳闷地想。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难理解了。

　　更难以理解的还在后面，电梯停在27楼。门开后，门童垂手低头致礼道，“先生，我就不送您过去了，这层楼都是2709。”

　　“……”

　　青霂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职业习惯的冷漠上。心中却暗想，这货负责找的真是宠物吗？找的是国宝吧？

　　尽管说整层都是2709，但是迈步出电梯左转，还是有个正儿八经的棕红色酒店房间门，侧边的液晶面板亦显示电子门牌，2709如假包换。

　　只是整层楼只有这么一个房间一扇门。

　　虽然一旁设有门铃，但青霂还是抬起手，尽量克制地轻轻敲了三声门。要知道往常被重案组找上的门，哐哐砸门都是轻的，一般都需要暴力突破。

　　几乎在第三声敲门声后，房门毫不设防地立刻敞开了，门后的黑衣男子还是上午的黑色高领与西裤，只是脸上没戴金丝边眼镜，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斯文，多了几分不遮掩的俊美，还没等青霂张口说出那套例行公事的开场白，门后的朔渊笑眯眯地先说道：

　　“刑警先生，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协助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