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东园

8、第 8 章

　　师祤最终还是选择了她自己。

　　“福祥，如果我把江家的牌匾换了，你觉得怎么样？”
　　师祤想不出所以然来，干脆叫了福祥进来。

　　“这……”福祥弓着腰，“小人不敢妄言。”

　　师祤坐在桌旁，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她盯着福祥的发顶，问：“福祥，你跟了我几年了？”

　　“三年了。”

　　几乎是她问一句，福祥才答一句。尊卑有别的样子，落在师祤眼中，只会让她觉得难受。
　　半点儿她是上位者的快感都没有。

　　“三年了啊，”师祤强迫自己的眼神移向别处，她盯着墙角高架上的花瓶，说道：“那你跟着我的时日也不少了，里里外外操持着，也是辛苦。”

　　她的话明显让福祥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师祤才听见福祥的回答。
　　“小人不辛苦，老爷临终时的交待，小人永远会记在心里。”

　　福祥说的“老爷”，大概是江家老爷。
　　他跟着原主三年了，而原主接受江家茶园也三年了。怕是当初江家老爷把江家茶园传给原主的时候，福祥就一块儿被遣了过来。

　　到底是帮手，还是监视，师祤不知道。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形势，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嗯，”师祤收回视线，她看着福祥，说道：“既然如此，现在叫人把之前做好的牌匾搬到府门外边去吧。”

　　她的话，惊得福祥抬起了头。
　　可是他憋了好久，才回道：“是。”

　　福祥转身出了屋门。

　　师祤盯着大开的房门，看着院子里有些扎眼的紫薇花，抿起了唇角。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决定了，她要在扮演着“师祤”的同时，做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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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祤走到府门外的时候，家里的仆从已经聚了一大群了。
　　男男女女，女人躲在门里，扒着往外看，男人则是已经撸起了袖子，站在门外。
　　师祤一看，这木梯子都已经搬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里外外的许多人。
　　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的，还有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

　　似乎好多人都在盼着她，把江家府门的牌匾换下来。
　　当“江宅”换成“师宅”这两个字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可以，尘埃落定了。

　　“各位，”师祤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大家聚在这里，想必都是想要看着这江家如何被一个外姓据为己有的吧。”

　　她说的开门见山，以至于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些人的脸上，师祤站在高处看着，紧绷着的面容倏地放松了下来。
　　心里的重担似乎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勾起嘴角，笑道：“可是我师祤，做人从不违背本心。”
　　她想，原主应该也是。只不过，她们两个人的本心并不相同。

　　她渴望活着，哪怕她还没有能彻底接受穿越的事实。她甘愿把现在当成一场梦境，任她“为所欲为”。
　　“我既然已经入赘了江家，那么江家和师家便是一体的。所以我在此，当着街坊邻居们立誓，我会护好江家一砖一瓦，还要重振师家门楣。”

　　师祤不急不慢地说着。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在众人耳边敲响了钟。

　　“福祥，拿上来吧。”师祤没有动，只是对着身后的福祥说到。
　　她话音一落，福祥拿着石锤，从边上走了出来，站在了放在地上的牌匾旁边。

　　师祤走下台阶，每一步好像都踏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她看着牌匾上端正大气的两个字，后槽牙咬了咬。

　　“给我吧。”
　　师祤从福祥手中接过石锤。

　　嘭！
　　石锤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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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祤心里骂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起来。
　　周围传来了几声压抑的笑声。

　　“……福祥你来吧！”
　　她不该高估自己的力气的，竟然这么一个看上去不大的石锤都举不起来！

　　石锤又回到了福祥的手中。
　　师祤看着它落在了那块儿牌匾上，一瞬间，“师宅”四分五裂。

　　众人哗然。
　　当初这块儿匾，可是被人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抬进江家的。当时整个苏州府的人都知道，江家老爷招了个白眼狼进门。
　　江家要变天了，而没落已久的师家则要重出江湖了。

　　可是如今，随着那一声声巨响。
　　这苏州府，怕是要不安稳了。

　　师祤没有继续在看着，她转身走进府门。
　　刚刚那一下，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想着，可是还是板着个脸，丢人不丢势，要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可是没想到，刚一进门，她就对上了江孟园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眼。

　　“……”
　　师祤本来装的没什么表情的脸，在江孟园的眼神下，瞬间涨红。
　　她总觉得江孟园在笑她！

　　江孟园和碧玉刚赶过来，就看到师祤从福祥的手中接过石锤。然后，她们亲眼看着石锤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带着师祤一个趔趄。

　　江孟园收了收笑意，看着师祤唤道：“夫君。”
　　“……”师祤强扯出一个笑来，看向江孟园，也不说话。

　　“这次，多谢夫君了。”
　　江孟园任由碧玉搀着，她看着师祤，言语中夹杂了些复杂的真诚。
　　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刚刚急着过来，额头上都冒出些虚汗。

　　“没、没什么。”师祤撇开脸去，她不害怕被人刁难，却很受不了这种被感谢的场面。
　　她没再看江孟园，只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往里走去。

　　留在原地的江孟园看着师祤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小姐，我们……”碧玉在她身边搀着江孟园，她也看到了师祤做的这一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孟园摇了摇头，说道：“回房吧，这里有福祥收拾。”

　　“是，小姐。”

　　路上，没了旁人，碧玉还是问出了口：“小姐，姑爷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她不相信什么鬼门关走了一遭就变了性子的鬼话，她觉得师祤现在的样子更像是装出来的。

　　比起碧玉来，江孟园却是想的更多了。
　　她的眼神略过院中的花花草草，说道：“一样还是不一样，恐怕，是没什么可比性的。”

　　碧玉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一瞬间，她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
　　“小姐！姑爷会不会是……”
　　话说一半，碧玉微微瞪大了双眼。
　　她看了看江孟园，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江孟园依旧是笑着。
　　“碧玉，你相信江家日后，会像爹在世时那样吗？”

　　“只要有小姐在，江家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主一仆，走在一起，走向府院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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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祤这边，却不那么顺利。
　　她回到房间，安静了还没有多一会儿，雅儿就踏着碎步走了进来。

　　“夫君……”
　　她还是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盯着师祤，好似下一刻就要哭的梨花带雨。

　　师祤蹙了下眉，她并不是很喜欢雅儿。
　　看上去，单纯的像是一朵小百花，可是给师祤的感受却是有心机的很。

　　“有事吗？”师祤问到。

　　她的语气太过冷淡，一瞬间，就让雅儿的眼眶中蓄上了泪水。
　　“夫君，是雅儿做错什么了吗？”

　　师祤摇摇头：“没有，我太累了，想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夫君还没有用晚膳……”
　　“没事，不饿。”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明明白天还阳光明媚的，可是如今看着，却像是要下雨一样，阴沉沉的，让江家府上的多少人都沉了心思。

　　雅儿还是那一身粉红色的衣裳，眼中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夫君，若是雅儿做错了什么，你直说便是。不要，不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听她说完，师祤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本来就强装出来的淡然已经快要崩坏了，她头有些疼。
　　今天一天，见了那么多人，说了那么多话。
　　还被一个锤子摆了一道，闪得她的腰现在都有些疼。
　　没想到回了房间，却还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有些绷不住了。

　　“雅儿，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房吧。”师祤顿了顿，又说道：“我会吃晚饭的。”

　　话已经被她堵死了，她实在是不想再多耗什么精力。
　　如果雅儿还想继续和她纠缠，那么就不要怪她……

　　“爷，碧玉姑娘来了。”
　　就在她们僵持的时候，门外的福祥出了声儿。

　　师祤像是看到什么救星似的，扬声道：“进来。”

　　碧玉施施然走了进来，她目不斜视，根本就没有给雅儿一个眼神，只是对着师祤说道：“姑爷，小姐请您到偏院用晚膳。”

　　师祤一愣，江孟园不是要和唐窈一起吃晚饭吗？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她现在只想赶快摆脱雅儿。

　　“嗯，知道了，我随你一同过去。”她站起来，看向碧玉。

　　碧玉欠了欠身子。
　　跟在师祤后面走出了屋门。

　　房间里，只留下了双眼通红的雅儿盯着房门口。
　　眼泪已经干了，而那双眼中，半点儿柔弱都不见了。

　　石锤：嘻嘻嘻
师祤：m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