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木已成灰

14、第十四章

　　外面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响着。从早上开始，这声音就陆陆续续地没有断过。
　　裴宁军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来，堆在了下身，上半身裸露着。他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
　　“大过年的，觉都睡不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每年到了这个日子，裴宁军总是要对天刚蒙蒙亮就出门放炮的人埋怨一番，洗漱过后打开手机群发一条祝福短信。今年也不例外。
　　“小军，你醒了？”
　　“嗯，太吵了。”
　　“我吵到你了吧？”
　　“不是，是外面。”裴宁军一边跟母亲搭着话，一边到卫生间洗漱。裴母则在外面唠叨着裴宁军儿时的事情。
　　“你小时候特别怕鞭炮，我让你在屋子里看你还不高兴。等你爸点了捻子，你就捂着耳朵往我怀里钻。我和你爸分了以后，你才开始自己放鞭炮。有几年你还叫我让外面放炮的人声音小点，我就捂住你的耳朵一直到你睡着。”。裴宁军一直听着，也不多说话。最后，裴母轻声说了一句：“小军都这么大了，我还觉得你是拽着我的手不敢乱跑的小孩呢。”
　　“妈，想什么呢。再大也是你儿子。”裴宁军叼着牙刷含混地答道。
　　“我当然知道，但谁知道你能陪我到什么时候呢？等你有了老婆，说不定把我忘到哪去了。”
　　“你要是觉得自己过着不舒服，就找一个。我没意见。不过还是那句话，得对你好才行。”说完这话，裴宁军听母亲在外面叹了口气，紧接着是渐远的脚步声。
　　“妈，你最近总说这个，难道真看上谁了？”裴宁军大声问在里屋的母亲。听不到母亲的回答，裴宁军也当做母亲默认了这件事。
　　回到房间发了短信问候隔路同学朋友后不久，裴宁军也收到了几条回复，大多都是“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这样的内容。他不停地摆弄着手机，时坐时站，潜意识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裴宁军坐在床上发呆，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谢谢。最近还好吧？”是吴轩发来的。
　　“还是老样子。你呢？”
　　“我也是。新年快乐。放假的时候不方便用手机，开学见。”
　　“嗯，好的。”
　　他身体往后一倾，倒在了床上，手机扔在一边。心里盘算着离开学还有多久。裴宁军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很明白了，他下不了决心的唯一原因是怕吴轩一旦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就会躲得远远的。他虽然并不会为自己与旁人的不同而自卑，但也不意味着他会不管不顾去追求所谓的爱情。在裴宁军的眼里，爱情是值得追求的，却不能为追求爱情而抛弃一切。与其彻底失去，不如维持现状更好一些。
　　裴宁军翻了个身，侧卧在床上。暂时忘了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在本地，裴家鲜有互相走动的亲戚，过年的几天家里偶尔可以接到外地拜年问候的电话，也都是聊了几句过后匆匆挂断。过了年关，鞭炮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家里冷冷清清也感受不到太多过年的气氛。裴宁军和裴母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新年。
　　裴宁军高中的时候，母亲曾经表示每年过年和平时都没有区别，觉得有些亏欠儿子。落得个清净，挺好的。裴宁军一边吃着前一天的剩菜，一边看着春节晚会很无所谓地说道。此后，裴母也没再提过这个话题。
　　又过了几天，程珊打电话通知裴宁军同学聚会定在了大年初六。裴宁军排着胸脯保证，那天一定准时到，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