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82、第八十二章

　　陈文浩在车上聊了很多，聊了一些工作，也聊了一些关于他个人的事。陆灿灿知道了他平时喜欢看书也喜欢健身，晚上有时间会去游泳。知道了他一个人住，早餐和午餐都在单位食堂吃，晚餐如果不加班的话，一般会随意在外面吃点，但他不喜欢，觉得外面的快餐不卫生也不健康。
　　陆灿灿听了很多，但不怎么开口，她也不是不想搭理他，只是好像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她一向没有做自我介绍的习惯。
　　“你跟家里人一起住吧？那样好啊，下班回去就能吃上住家饭了。”陈文浩说。
　　“嗯。”陆灿灿随口应到，但其实她晚上很少回家吃饭，基本都是在外面随意吃点再回去。
　　“我看了你的简历，你之前在上海上班？大城市不错啊，怎么会想着回来呢？”
　　这个问题也实在是太尴尬了，对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领导，陆灿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比较合适。
　　“家里人都在这边，所以就回来了。”这是陆灿灿能想到的最符合大众口味的答案。
　　“你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啊？”陈文浩好像对陆灿灿很有兴趣。
　　陆灿灿要疯了，今天载他一程真是个错误。她说:“没什么兴趣爱好，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女孩子，文静一点也不错的。”陈文浩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又说:“最近好像有一场电影很不错，有空吗？一起去看看？”
　　“现在？”陆灿灿吓了一跳。
　　“你今晚有事？”陈文浩问。
　　“嗯，约了朋友。”陆灿灿赶紧找了个借口。
　　“那好吧，只能约下一次了。”陈文浩有点失望地说。
　　陆灿灿的心里郁闷到极点，没有什么比被领导追求更糟糕的事了，她只想着能赶紧结束这段尴尬的车程。
　　终于熬到了对方下车的地点。
　　“在前面放下我就可以了，顺路来到这里，我先去游个泳。”陈文浩说。
　　陆灿灿往前一看，然后把车停靠在游泳馆的门口。
　　“那今天真是多谢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陈文浩下了车，扶着车门对陆灿灿说。
　　“没事，也是顺路。那陈委你慢走。”陆灿灿礼貌地说。
　　“陈哥，今天这么早啊？”
　　在陈文浩关上车门的同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男声，陆灿灿马上回头一看，是傅云帆。
　　只见陈文浩跟傅云帆正站在车窗外熟络地打着招呼，看起来两人应该很熟。多年不见，傅云帆的五官比当年成熟了，身高好像又拔了一点，但陆灿灿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
　　在这一瞬间，陆灿灿体内的某一个开关好像被触发了，回忆像河水般奔流而出，全都一股往外冒，流速过快，她甚至抓不住任何一个片段。
　　陆灿灿定在了原地。
　　陈文浩见陆灿灿没有离开，又回头敲了敲车窗。
　　陆灿灿被惊醒，打开了车窗。
　　“陆灿灿？”傅云帆惊讶地望着失了魂的陆灿灿，说:“你回来了？”

　　陆灿灿和傅云帆来到了附近的咖啡馆。
　　“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你了，回来了怎么也不跟老同学联系？”傅云帆说。
　　“我也是刚回来。”陆灿灿说。
　　“你在衡安镇府上班，那挺远的，路上还经常塞车。”
　　“嗯，不过没事，我也不赶时间。”
　　“你跟陈文浩？”
　　“他是我们镇府领导，我就顺路载他一程。你们认识？”
　　“之前游泳时认识的，他还是我同事的表哥，一起出来玩过几次。对了，我现在……”
　　“你在公安局嘛，我知道。”
　　“呦，难道我一看起来就一脸警察哥哥的正气？”
　　“梦妮她们有时候会在群里聊到你，我就知道了。”
　　“梦妮？”
　　“我之前的舍友，你不认识。”
　　“哈哈，看来我还是有一点魅力的嘛！”傅云帆笑着说。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归来仍是少年，哈哈！”
　　“自恋！”陆灿灿无奈地一笑。
　　他们聊了好一会，聊了各自的工作和现状，唯独对从前一句都不提。他们都有不能说起的人，也就非常默契地不去问起。
　　傅云帆接了个电话，然后转头朝落地窗外挥了挥手。
　　陆灿灿转头望去，一个漂亮的长发女生正站在对面马路向傅云帆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来了，我约了她今晚吃饭。”傅云帆说。
　　“你女朋友很漂亮。”陆灿灿称赞到。
　　“加个微信，以后常联系。”傅云帆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陆灿灿扫了码，两人加了好友，她看到傅云帆的头像是一只海上小帆船。
　　“一洲一帆。”陆灿灿不自觉地说了一句。
　　“什么？”傅云帆没听清。
　　“没有，我说常联系。”陆灿灿说。
　　陆灿灿看着傅云帆离开，看着他走到了对面马路牵起了漂亮女友的手，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目光中的人影远去，路上的车流来回，一道道奔驰疾去的光打在玻璃窗上又离开，整个世界忽明忽暗。

　　陈文浩的舅舅跟陆有为打过几次交道，也算认识，陈文浩托他舅舅打探过陆有为的口风。陆有为生意做大了，人脉也广，虽然认识商场上的年轻俊杰很多，可是他心中一直想给陆灿灿找个稳当点的对象。像陈文浩这种当地政府的小领导，年轻有为，踏实可靠，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当场就表示支持年轻人自由交往。
　　陆灿灿性格不讨喜，长得也不讨喜，所以陆有为心里其实一直都是焦急的，他希望陆灿灿可以早点嫁个好人家，不然他会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于是在知道了陈文浩对陆灿灿有意后，就忍不住要推波助澜，想尽快促成两人的好事。
　　对于陆有为的态度，陆灿灿很理解也很接受。她喜不喜欢陈文浩是一回事，但陈文浩在大众看来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而自己除了家境不错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优势，也难怪陆有为会焦急。而更重要的是，别的家境优渥的女孩会被家里人如珠如宝地宠着，而她在父母眼中永远都是不如别人的，不漂亮也不可爱，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年纪一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陆灿灿的内心既自我又倔，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强烈的反应。在很多人的眼中看来，陆灿灿是文静的，文静又普通，普通得几乎引不起注意。但其实她只是不愿意在大部分人和事上浪费喜怒哀乐。
　　陆灿灿被陆有为催得厌烦了，但她又太明白大吵大闹并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陈文浩主动放弃。
　　她接受了陈文浩的约会邀请，跟他吃了几顿饭，也一起看过几场电影。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单位里的同事都知道他们正在交往。
　　夜场电影结束后，陈文浩开车把陆灿灿送回家里。他把车停了下来，靠近陆灿灿，想要亲吻她的脸庞。
　　陆灿灿转开了脸，避开了陈文浩的吻。
　　陈文浩也不生气，他把陆灿灿的拒绝理解为是她的害羞。
　　“不好意思，是我有点……，没吓到你吧？”陈文浩真诚地为自己的冲动举动道歉。
　　“没有，你不用道歉，只是我……”
　　“没事，我理解的，女孩子都害羞。”陈文浩主动为陆灿灿作了解释。
　　“其实你喜欢我什么？”陆灿灿问。
　　陈文浩被这么突然一问，也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把这个问题理解为小女生的撒娇。他笑着对陆灿灿说到:“我喜欢你的一切啊，你就是我生命中那个正确的人。”
　　这样的话，哄哄别的小女生大概也是可以的，但在陆灿灿这里却完全不受用，她甚至觉得荒谬得让人无语。
　　“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谈什么正确不正确呢？”
　　陆灿灿在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表达过自己。陈文浩的确对她不了解，但凭着自己的经验来猜想，他觉得陆灿灿就是一个内向的不怎么懂得跟人交往的小女生。所以虽然陆灿灿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冷冷淡淡的，但陈文浩一点都不在意，他觉得陆灿灿只是没有恋爱经验，不懂得跟男孩子相处。
　　陈文浩没有猜到内向文静的陆灿灿今晚竟然会突然来了这么强硬的一句。
　　“嗯……我们认识时间还短，相处久了自然就会相互了解了。”陈文浩摆出一副成熟老道的姿态，对陆灿灿说:“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不踏实，但你放心，我不是随意玩弄感情的毛头小伙子，我们慢慢相处慢慢了解，我年纪也不小了，我是诚心奔着组建家庭去的，你大可以放心。”
　　听着陈文浩的话，陆灿灿更加肯定了他们就不是同一类人，而问题是陈文浩很可能误会了陆灿灿是他想找的那类人。
　　“万一相处后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呢？”
　　陈文浩没想到陆灿灿会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他有点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去哄着，说:“没有人是天生就相互合适的，都是靠互相磨合。”
　　陆灿灿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用手撩起自己的刘海，撑着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你还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要跟我交往，这件事也太冒险了。相处下来如果发现相互不合适，还得互相迁就努力磨合，这样费时费力也不符合效益。总得来说，这件事，不值得。”
　　陈文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灿灿的侧脸，他完全没想过这些话会从眼前这个小女生的嘴里说出来，一时有些惊讶。
　　“可感情不是工作任务更不是生意，不需要讲效益。”陈文浩说。
　　“讲感情不是更可笑吗？”陆灿灿说。
　　陈文浩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该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女生。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大家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很适合，不就是因为所谓的外在条件般配吗？”陆灿灿言语犀利，毫不客气地说:“你在政治场上有背景有实力有前途，我家在商场上也有那么一点的实力，在很多人眼中看来就是门当户对甚至强强联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老实说，我爸就很喜欢你，他觉得有一个做领导的女婿是一件很体面的事。”
　　“那样不是很好吗？”陈文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