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76、第七十六章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各种原因，陆灿灿找工作的事并不顺利。成功入职过两份，却又因为她自身的原因，不到两天又离了职。
　　那段时间她非常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很无能，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下去。
　　“别这样，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本来就不适合上班，就你这个性格，别说老板，同事也难以忍受你。”熠在咖啡机面前摆弄咖啡豆。
　　“我真的有这么差吗？”陆灿灿窝在沙发里，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差，你一点都不差，你太优秀了！”熠一边在咖啡机前忙碌着，一边认真地说:“太优秀的人都是难以合群的，况且你又那么特立独行，跟别人相处不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上班，职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我该怎么办？一毕业就死掉吗？”
　　“你不但性格不好相处，脑子也有毛病！”熠拿着咖啡杯走了过来，坐在了陆灿灿旁边，悠然地品尝起新咖啡豆的香味，说:“不上班就得死吗？不上班就不上班啊，在家当我的小助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陆灿灿一脸严肃地看着熠。
　　熠放下了咖啡杯，转过身来，靠在沙发上，看着陆灿灿，认真地说:“你也快毕业了，毕业之后如果你不在这边工作，你用什么理由跟你家人解释你要留在北市？”
　　“我没说我要留在北市。”陆灿灿看着熠的眼睛，估算着他的反应。
　　熠摸了摸陆灿灿的刘海，认真地说:“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不擅长也不喜欢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心神和时间。我就坦白直接地告诉你，我不想你走，不想你一毕业我们就分手。留下来吧，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管你，我只想你留在这里。”
　　“你不是说我们就是同事吗？你这么一搞，关系就会变质。”
　　“同什么事，变什么质！要是真同事也早就变质了好吧！”
　　“可是……”
　　“可什么是！”熠向陆灿灿逼近。
　　“你别这么搞，你一这么搞我就紧张。”陆灿灿逃避开熠的眼神。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想不负责任啊！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没想到你竟是个渣女！”
　　“你本来不也是没打算负责吗？我就看中你是个渣男啊！”
　　“你什么毛病啊？我从良还不行吗？”
　　“不行啊，你就得是个渣男啊，我不能一个人渣，那样我会良心不安！”
　　熠哭笑不得，问:“你到底什么毛病？你是不是恐婚啊？我说养你，又没逼着你结婚，你干嘛那么害怕？我只是想让我们俩的关系更正式一点，想让你更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我不是恐婚，我连恋爱都恐。”陆灿灿认真地说:“我受不了来自任何正式关系的承诺和束缚，我只想要轻松自由的相处。”
　　“我的天啊！”熠无奈扶额，又问:“你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啊？PTSD？”
　　陆灿灿摇了摇头，说:“没有，从前都是我伤害别人，所以我才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我命苦啊！怎么就遇到了你这个渣女！”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无奈地喝着咖啡。
　　“你今晚又要通宵写稿啊？”陆灿灿问:“你不是说要暂时休息几天重启一下脑子吗？”
　　“对啊。”熠答。
　　“那你这么晚了还喝这么多咖啡，不怕睡不着啊？”
　　“新买的咖啡豆，迫不及待想尝尝。”
　　“那我还是走了，免得你今晚睡不着又拉着我通宵讨论剧情。”陆灿灿作势想从沙发上起身。
　　“别走啊，我有问题想问问你。”熠拉着陆灿灿的手，走到了阳台上。
　　熠住在海景高层，阳台望下去就是一片广阔的海景。夜晚的海很静谧，天空铺满了星星。
　　“今晚的海很漂亮。”熠说。
　　“嗯，天也很漂亮。”陆灿灿抬头。
　　熠站在背后环抱着陆灿灿，贴着她的耳旁小声地问:“这个城市其实很漂亮，不是吗？”
　　陆灿灿没有说话。
　　“别紧张，你就当我只是随意地聊聊天。”熠的声音温柔，他说:“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爱或者不爱，但相处是实实在在的。真的要走的话，难道就不会有一丝留恋？”
　　“留恋啊，当然会留恋！”陆灿灿说:“但你能不能别搞那么煽情，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一套。”
　　“你真的好不浪漫！”熠无奈地笑了笑。
　　“男人真难伺候啊，又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在这些所谓的浪漫形式上浪费时间。”
　　“好吧，我总是说不过你。”熠把下巴抵在陆灿灿的头顶上蹭了蹭。
　　“这里的风景很漂亮，我会一直记住的。”陆灿灿说。

　　第二天，陆灿灿起来的时候，熠已经把早餐都准备好，正在餐桌前用果酱涂着面包。
　　“我不吃果酱。”陆灿灿在背后说。
　　“我没让你吃，我自己的。”熠说完，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也许是由于咖啡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夜色太美，昨晚陆灿灿和熠两人几乎到半夜才睡着。
　　“我好困哦！”陆灿灿半趴在餐桌上说。
　　“怪我咯？”熠笑着说。
　　“否则呢？”陆灿灿拿过面包咬了一口。
　　熠笑着看向陆灿灿，说:“怎么就怪我呢？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陆灿灿转过脸，表示不想理他。
　　“难怪你这么害怕感情关系。”熠突然说。
　　陆灿灿转过头来看着熠。
　　“不是吗？你连做的时候都要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只沉浸在自己的颅内世界里。”熠说。
　　熠的话一针见血，陆灿灿一时无法反应。
　　“你害怕外界的一切，你只想活在自己安全的小世界当中，你习惯性地逃避所有危险和未可知的事物。”
　　陆灿灿定定地看着熠。
　　熠又说:“我不知道你前二十年的生活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对周遭的一切都这么没有安全感。”
　　陆灿灿开口:“与生俱来的。”
　　熠点了点头，说:“行吧，我只是个写书的，不是心理专家，更不是医生，帮不了你什么。这些问题，还是得你自己去面对。”
　　“没什么好面对的。”陆灿灿笑了笑，又说:“可能我就是个受虐狂，喜欢无病呻吟，没事找事。”
　　“你的确是个受虐狂，还是个喜欢把控一切的受虐狂。”
　　“虐自己总好过虐别人吧！”
　　“可是会虐到关心你的人啊！”
　　“喂喂喂，一大早的，别来煽情。你是个悬疑作家，不是情感作家。”
　　“那赶紧吃，我定了船票，出岛。”
　　“怎么突然想出岛？你的新案情发生在岛上？”
　　“对，所以今晚得好好吸收一下灵感。”
　　“怎么死的？该不会是淹死的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牡丹花下死。”
　　“怎么说？”
　　“细节还没有想好，或者你今晚可以帮我想想。”
　　“我没有你变态，我不懂杀人。”
　　熠突然伸出手蒙住陆灿灿的眼睛，在她的耳旁用气息挑逗着说:“你不用懂杀人，你只要懂享受就行。你想想，静谧的星空下，广阔无垠的大海边，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你们两个，你坐在他的身上……”
　　“得了！”陆灿灿赶紧移开了熠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好了，别说了！你烦不烦啊！”
　　熠看着陆灿灿通红的脸，好笑地说:“怎么这么不禁撩啊？看来我可以试试双线发展，写写爱情动作文。”
　　“变态！”
　　“哈哈！”

　　陆盛铭托朋友的朋友给陆灿灿介绍了一份工作，地点就在上海。对方看过了陆灿灿的履历，还算满意，同意让她过来实习。
　　陆灿灿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一来拗不过陆盛铭一天一个电话来催，二来那公司的确也很不错，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过去试试。
　　她临走前跟熠提了分手。
　　熠把她送到车站，握着行李箱迟迟没有松手。他说:“不再考虑考虑？”
　　“想多了也是烦，先过去看看吧！”陆灿灿说。
　　“我说的是我们！”熠说:“也不一定要这么急着分手！”
　　“迟早也是得分的，你也不喜欢拖拖拉拉，不是吗？”
　　“只是你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去上海是突然，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要一直留在北市，你是知道的。”
　　“行吧，说多了你又得嫌我矫情。”熠抿了一下唇，无奈一笑，说:“去试试吧，要是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回来。做不成男女朋友了，也依然会是好朋友。”
　　陆灿灿接过行李箱，转身走出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熠，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很独立，可是到了现在，我却突然发现，我好像一直都在依赖着别人而活。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其实我什么都不可以，如果单靠我自己，我可能一天也活不下去。我真的很没用，真的。”
　　熠看着陆灿灿，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所以我现在应该冲过去抱着你，说你是最棒的吗？”
　　陆灿灿被逗笑了。
　　熠认真地说:“你很独立，思想很独立，只是生活技能上的确有点白痴。但这就是你，你有你独特的魅力，无需质疑。”
　　“我就当你夸我了。”
　　“换个角度来说，有人愿意让你靠，这也是你的能力。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就说我自己，我就愿意养着你，是你不给我机会。”
　　“可是我不想被人养，我想养别人。”陆灿灿笑着说。
　　“可以啊，你加油，以后我写不动了，你养我。”熠说。
　　陆灿灿挥了挥手，再一次转过了身。
　　再见了北市。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