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75、第七十五章

　　在大四那年的春节前，陆灿灿的心脏出了点问题，住院了一段日子。她也趁此从光影辞了职。
　　伍媚来医院看她，坐在床边久久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以为我辞职是因为你吧？”陆灿灿笑着问。
　　伍媚抬起头，又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希望你早日康复吧！”
　　“我辞职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就算不是你，我也会辞职的。”陆灿灿说:“这次生病了是一回事，就算不是，其实我也并没有真的打算要在光影里一直干下去。”
　　“我知道，你们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伍媚低着头说。
　　陆灿灿不知道伍媚口中的“你们”是什么意思，可能泛指所有她以为的有钱人吧。不过没所谓了，陆灿灿并不打算矫正她。她说:“你早点回去吧，天都黑了。”
　　伍媚点了点头，站起来的瞬间看见陆灿灿放在隔壁的手提电脑上显示的是熠的微博页面，她惊喜地问:“你也是熠的粉丝啊？”
　　陆灿灿赶紧把电脑盖上，笑了一下，说:“嗯，对。”
　　“我们全宿舍都喜欢看他的书！”伍媚兴奋地说着，又吐了吐舌头，说:“我忘了你也是我们宿舍的。”
　　“你也没说错，我也的确喜欢看他的书。”陆灿灿尴尬地笑了笑。
　　“听说作者本人也是个帅哥！”伍媚花痴地笑着。
　　“改天送你一本有他签名的书吧，就寄到公司给你，可以吧？”陆灿灿说。
　　“你有他亲笔签名的书？”伍媚先是兴奋，然后又难掩眉眼掠过的一丝落寞，酸酸地说:“我都是看的网上免费转载，你竟然有他亲笔签名的书。”
　　“你不要吗？”陆灿灿习惯了伍媚这个性子，也懒得跟她计较。
　　“当然要！谢谢你！”伍媚又马上换了张脸，笑嘻嘻地说。
　　这时，熠提着外卖进来了。
　　“有朋友在啊？没打扰你们吧？”熠客气地笑着问。
　　“我同事。”陆灿灿简单地介绍。
　　“这是你男朋友啊？”伍媚看了看熠，又回头看了看陆灿灿，害羞地打着招呼，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有心了，慢走！”熠礼貌地把伍媚送出了门口。
　　他把外卖打开，整齐地放到了桌子上，说:“你也有朋友来看你啊？难得啊！”
　　陆灿灿生病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伍媚也是因为她辞职的事才知道她在住院。
　　“人家还是你的书迷！”陆灿灿接过勺子说。
　　“不早说，我签两个名字送给她。”熠笑着说。
　　“我已经答应了寄给她了，回头你去寄一下。”陆灿灿说。
　　“你这把我当礼品送啊？”
　　“我这不是帮你做宣传吗？”
　　“得得得，总是说不过你。快吃吧，趁热。”
　　“等凉了吃，医生说不要吃太热的。”
　　“如果你不说话，会可爱很多。”
　　“多谢夸奖。”
　　熠把橙子拿在手里，开始剥了起来。“我问过医生，你暂时还不能出院，最早也要年二九。”
　　“没关系，我又不急着出院。”
　　“你不回家啊？你怎么跟你爸妈解释？”
　　“工作繁忙。”
　　“公司也得放假吧？这借口也太烂了！”
　　“那就说我出去旅游了就好。”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这个不是小问题，真的不打算跟家人说说？”
　　“他们又不是医生，说了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
　　“别吵吵啦，吵着我吃饭。”
　　“这小小年纪的，身体怎么就这么差呢！”
　　“你年纪也不大啊，不也五十岁的脖子，七十岁的肩膀吗！”
　　“我这是职业病，打字打的！”
　　“我这是被生活的烦心事累的！”
　　“啧啧，你以为你是林黛玉啊！”
　　“我也想啊，林黛玉多优秀啊！”
　　“别贫嘴了，你这工作也辞了，要不以后就打定主意做我的小助理吧？”
　　“你别趁人之危！”
　　“什么趁人之危，我这明摆着做公益了好吧！你这病弱小身板，不能扛不能抬，还不能熬夜！”
　　“谁说我不能熬夜？”
　　“医生说的！我说的你可以不听，医生说的你必须听！”
　　“别这样，这样多不酷啊，一点都不像你。”
　　“别把我说得像个渣男似的，我也很会关心人好吧！”
　　“那你让我安静吃会饭吧。”
　　“你就应该找个哑巴！”
　　“我的前男友就不会说话。”陆灿灿突然说到。
　　这还是陆灿灿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熠有点意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被你毒哑的吗？”
　　“如果那么容易把人毒哑，你早就不能说话了。”陆灿灿怼了一句。
　　熠想了一下，又认真地问:“就是你说的那个出了国的搞画画的艺术家吗？”
　　“对。”陆灿灿一边吃着粥，一边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不会说话吗？”熠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题材不错啊！”
　　“题什么材？你别又犯职业病了！”陆灿灿无情地说。
　　熠不理她，赶紧拿过手提电脑，就在上面敲着字。
　　陆灿灿无语，她早就该知道熠有很严重的职业病，无论什么事情在他眼中都能成为故事的题材，她真有点后悔说漏了嘴。
　　“你别乱搞啊，万一人家日后功成名就了，很容易被对号入座。”陆灿灿认真地警告。
　　“放心，小说作品都会经过艺术处理的嘛！”熠转过身来，像着了迷一样分析着自己的思路:“一个天才画家，为了报复，隐姓埋名假装哑巴，然后线索就隐藏在他的画里，你觉得这个故事有看头不？”
　　“还行吧！”陆灿灿也认真地想了一下。
　　“行，你先吃，我今晚就得把梗概写出来！”熠又低头快速地码字。
　　陆灿灿算了算日子，程程也快要回来了。

　　陆灿灿坐在病房的窗前，今天楼下的院子特别的安静，她再做一回检查也可以出院了。虽然往后要按时复查，但总的来说也算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
　　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好几张结算单。他说:“刚才在楼下碰到你上次那个同事了，她又来看你了？”
　　“嗯，她知道我今天出院，就过来探望一下，顺便感谢你上次给她寄的签名纪念版书。”陆灿灿依旧看着窗外。
　　“我觉得嘛，你还是少跟她来往比较好。”熠放下了手上的结算单，开始盘算着收拾东西。
　　“怎么啦？”陆灿灿转过头来问。
　　熠打开行李箱，一边收拾一边答到:“我刚才不是在楼下碰见她嘛，就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就走了过来和我聊了几句。”
　　陆灿灿一笑，问:“然后呢？”
　　“也不知道是她傻还是她当我傻，竟然给我暗示你的不好。”
　　“怎么说？”
　　“她说你很优秀很能干啊之类的，然后就暗示我你大一就搬出去住了，很早就认识了公司里的高层，还跟他们关系很好。说你是女强人，想跟你学习。”
　　“哈哈！”
　　“所以这种喜欢在背后插刀的人，你还是少来往的好。”
　　“也不算插刀，就是有点过奖了。”陆灿灿无所谓地笑着说:“我不强，跟高层的关系也不好。”
　　“别往心里去。”熠安慰到，又说:“我也不知道她抽了那根筋，竟然跑到我面前说这些。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当我是傻子吗？”
　　“一般的男朋友都会不喜欢，她也是正常判断。”
　　“那我就是特别帅的男朋友！”熠笑着，又说:“况且基本的职业敏感性我还是有的，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陆灿灿无奈一笑，说:“你别把我当你笔下的人物来揣测！”
　　“没有没有！”熠把收拾好的行李箱盖好，笑着说:“你经常说的，小说才需要逻辑，生活不需要。生活靠的是感受，魔幻又真实。”
　　陆灿灿淡然一笑，看了看手表。
　　“哦，对了，她还提起了你那个艺术家前男友，听说是美术学院的院草，还是个富二代。”熠笑了笑。
　　“这是事实，她没有谎报。”陆灿灿无所谓地说。
　　“前男友是艺术家，现男友是作家，我看你就是喜欢有才华的。”熠扬起了嘴角，顺便把自己也夸了一夸。
　　陆灿灿被逗笑了，她说:“你误会了，我是喜欢有颜又有钱的。”
　　“谢谢夸赞，我努力不要长残也不要破产。”熠耸了耸肩，把行李箱拖在手上，说:“过去吧，应该快要到你了，我先把行李搬到车上。”

　　过年的时候程程回来了，两人相约着见了面。
　　一年多没见，程程看起来好像更瘦了，气质也更清冷，但从他的笑容和眼底的光可以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温暖一直没变。
　　两人虽然分开了一年多，但一直保持着信息联系，所以不但不会生疏，反而愈发有老朋友的亲切感。
　　他们在咖啡馆角落的卡座里用文字谈天说地，程程分享了很多他在国外时遇到的趣事，也讲了一些他未来的发展规划。陆灿灿认真地听着，她能感觉到程程越来越强大了，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你笑什么？”程程看着陆灿灿，好笑地问。
　　“我高兴啊，我为你高兴。你终于找到了你的那片蔚蓝的天，也终于可以高高地展翅飞翔。”陆灿灿说。
　　程程看着陆灿灿，眼底里既是宠溺又是感动。他在手机屏上写到:“谢谢你，是你给了我支持和动力。”
　　“不，这是你自己的能力，也是你自己的努力。”陆灿灿认真地说着，又笑了笑:“你现在是大画家了，你留在我那的几幅画都得涨价了，我可要好好珍藏起来。”
　　“你都留着？”程程意外地问。
　　“那当然得留着啊，我还得找个保险柜锁起来呢！”陆灿灿笑着说:“大画家的画当然得小心保管！”
　　程程抿唇笑了笑，欲言又止。
　　陆灿灿说:“你现在很好，我也很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程程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在手机上写到:“你从光影辞职了，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以后还会不会留在北市？”
　　陆灿灿摇了摇头，眼神里出现了程程从前所没有见过的迷茫。她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