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木木王羽

48、第四十八章

　　凌宇和傅云帆他们在篮球场上奔跑着，陆灿灿一个人坐在树下乘凉。此时崇海市已经进入了雨季，看着这黑压压的天，估计大雨也快要来了。
　　陆灿灿正看着凌宇矫健的身姿入了迷，全然没有察觉到易洲已经坐在了树的隔壁。
　　“天快要下雨了。”易洲说。
　　陆灿灿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易洲，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吓我一跳。”
　　易洲淡淡地一笑，说:“走路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只不过是你的心神全都放在了别处，所以没留意罢了。”
　　陆灿灿也不反驳也不解释，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到篮球场上，问:“你今天怎么不上场？”
　　“我今天有事回了家一趟，才刚回来。”易洲抬头看着天，说:“看来他们也快要打不成了，这雨估计很大。”
　　“嗯，应该是。”陆灿灿随口答到。
　　说实话陆灿灿是非常欣赏易洲的，他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之上，而且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所有外在可见的条件，他都是十分优秀的。也正因为这样，易洲甚至取代了傅云帆，成为了全校最受女生欢迎的风云人物。
　　陆灿灿很欣赏易洲，但对他却毫无心动的感觉，即便没有凌宇的出现，陆灿灿知道她也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喜欢上易洲。易洲给她的感觉很缥缈，很没有安全感，完全抓不住摸不透，像一个无尽的深渊，放眼都是黑暗与未知，望不到头。
　　她甚至感觉到易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幽冷，他像一块万年寒冰，却又好像在渴求着阳光的温暖。
　　一片叶子掉落在陆灿灿的头上，她以为是虫子，赶紧四下看了看。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易洲的脸上，只见他面无表情，眼里却冒着光，这种眼神就像一个被困地牢深处的人看到了太阳。
　　陆灿灿顺着易洲的眼神望去，刚好傅云帆一个投篮，完美命中。
　　不知为何，易洲看着傅云帆的眼神让陆灿灿想到了两个字，救赎。
　　“他的项链你送的？很漂亮。”陆灿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易洲也明显没有意料到陆灿灿会突然这么问，他表情肉眼可见的一慌，尴尬地说:“嗯，随意送的。”
　　易洲的尴尬让陆灿灿觉得好笑，逗这个冰山大哥还挺好玩的，她又故意打趣说:“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易洲的脸有些微红，他别开了脸，说:“嗯，云帆是很好的人。”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陆灿灿说:“嗯，他是挺好的，就像太阳一样，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易洲转过头来看了陆灿灿一眼。
　　陆灿灿噗呲一笑，说:“别紧张，我对你的傅云帆一点意思都没有。”
　　被猜中心思的易洲赶紧又转过了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跟云帆经常拌嘴，我没想到……”
　　“我也没有经常跟他拌嘴吧！”陆灿灿笑了一下，又说:“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没有否认过。”
　　听到陆灿灿这么说，易洲的嘴角扬起一丝小小的骄傲，然后又礼貌地回敬了一句:“凌宇也是很好的人，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们？”陆灿灿顿了一顿，问:“那你呢？”
　　“我？”易洲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天上已经下起了大雨滴，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头顶的树叶上。
　　“你看，你的小太阳向你跑来了。”陆灿灿看着篮球场说。
　　易洲抬起了头，只见傅云帆正抱着篮球冒着雨向他跑来。
　　他的心有一团光逐渐炸开，很快就填满了整个胸膛。
　　陆灿灿拿出纸巾递给了凌宇，让他擦了擦脸上混着雨水的汗。
　　“估计会是一场大暴雨。”傅云帆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对大家说:“我们还是赶紧跑吧，不然等会更加跑不了了。”
　　他说完，拉起易洲的手就往操场旁的屋檐跑去。
　　“我们也先到屋檐那边吧，然后我再回去课室给你拿伞。”凌宇温柔地对陆灿灿说。
　　“嗯。”陆灿灿点了点头。
　　凌宇把陆灿灿半圈在怀里护着她跑向了屋檐，这时大伙儿的身上都已经被淋得半湿，但大家都依然高兴地笑着。
　　“再见了篮球场，我是崇海一中篮球场上最靓的仔！后会有期，江湖再见！”一人朝着篮球场大喊。
　　大家都笑了，笑得很开心，在这倾盘大雨的篮球场旁，在这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里。

　　高考前的倒数第三晚，陆灿灿躺在宿舍的床上，突然听到宿舍楼外齐刷刷地响起了“师兄师姐加油，高考必胜！”的口号。不用起身去看，陆灿灿就能想象出高一高二的师弟师妹们趴在各自的走廊边上朝着高三宿舍楼高喊的景象。
　　崇海一中是高考的考场，明天高一高二的师弟师妹们就要全部撤离了，所以根据传统惯例，他们会在今晚给高三的师兄师姐们加油。
　　陆灿灿高一高二的时候虽然没有像其他的同学们那么激情地呐喊口号，但她也有趴在走廊的围栏上共度这个盛况。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突然之间她就由高考的旁观者变成了高考的参与者，一切都太突然，好像就发生在一瞬间，陆灿灿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准备好。
　　“师兄师姐加油，高考必胜！”的口号喊了一遍又一遍，她们宿舍里谁都没有说话，但传来了细碎的抽泣声。
　　在这一瞬间，陆灿灿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无关高考无关成绩，甚至无关身边所有人包括凌宇。她在想，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无法暂停也无法重来的极速游戏，无论过程怎么样，在这场游戏里根本就没有赢家，时间到了大家都得死。
　　陆灿灿感到胸口压抑得发慌，既然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赴死的游戏，那还谈什么意义？
　　她想着自己已经十八岁了，往后就算平平安安也不过只剩几十年。时间是过得飞快的，几十年说没就没了，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
　　陆灿灿越想越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到底都那么怕死，但她知道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恐惧，她一想到死亡后永恒的未知就会心脏发慌甚至呼吸困难。未知已经足够让人害怕了，更何况是未知的永恒延续。
　　鼓励的呐喊终于停下来了，陆灿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在这本该感动的时刻里，她却被自己奇怪的不合时宜的思绪搞得心情压抑。但还好，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奇怪和不合时宜。
　　恐惧和心慌过后，平静下来的陆灿灿愈发地想念凌宇。虽然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但此刻她真的非常想见到他，非常想蜷缩在他的怀里。
　　她从枕边拿过手机，也不看时间，就给凌宇发送了一条消息。
　　“小宇，我想你了。”
　　陆灿灿私底下有时会喊凌宇叫小宇，凌宇一直只当是一个亲昵的称呼，并没有多在意。但其实小宇是源自陆灿灿听过的一首歌，歌词很美，也唱到了陆灿灿的心里，所以她就记住了。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
　　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多渴望化成阵阵的小雨
　　滋润你心中的土地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凌宇一如既往地秒回信息。
　　“我也是。宝宝，我爱你。”
　　凌宇私底下喜欢喊陆灿灿叫宝宝，虽然多次被陆灿灿嫌弃太腻，但他就是喜欢这么叫。
　　陆灿灿在手机上敲出了“我爱你”这三个字，可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删除了。她望着手机屏幕思考了好一会，最后发送了一句在常人眼中要比“我爱你”劲爆得多的话。
　　“小宇，我想你了，我想你抱抱，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这次凌宇没有秒回了。
　　陆灿灿看着久久没有收到回复的手机，不禁有点想偷笑。
　　“宝宝你坏哦，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凌宇终于发来了回复。
　　“好不好？”
　　陆灿灿既是真心，也是有意要撩。
　　“好！”
　　这次凌宇的回复又恢复了一贯的速度。
　　看着凌宇发来的“好”字，陆灿灿窝在被子里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凌宇在她心目中真是美好又可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甜的糖，轻尝一口便会化作满怀的甜蜜。
　　正当陆灿灿在偷笑时，凌宇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宝宝，别怕，我会一直都在的。”
　　凌宇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温柔又有力量，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保护陆灿灿的脆弱，但又体贴地表现得不动声息。
　　陆灿灿上一秒还在偷笑，下一秒就又被感动得想哭。
　　她忍住了泪水，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
　　“你当然得在啊，说好的等高考结束后带我去旅游呢！”
　　“嗯，去哪里都带着你。”
　　“谁要跟着你！”
　　“那我跟着你，赶也赶不走。”
　　“不跟你说了，快睡觉吧。”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宝宝。”